北京人愛花,愛樹。院子里多種槐、榆、桃、棗、丁香、海棠、香椿等等。魯迅故居的前院有兩棵丁香,后院:一棵是棗樹,另一棵還是棗樹。梅蘭芳故居正院有兩棵海棠,前幾天去那里流連,見滿樹的海棠映紅了半個院子。田漢故居的前院有一棵大棗樹,每年春末,真是風(fēng)吹棗花滿院香。
我家的四合院里有一棵槐樹,一棵榆樹,一棵棗樹,一棵桃樹,還有兩棵香椿。春天,乍暖還寒時候,采一把桃花插在瓶子里,會讓你心里癢癢地高興好幾天。想吃嗎?有香椿呢,在竹竿子上綁個鉤子,從樹上,鉤。于是一朵朵香椿芽鮮鮮地落在地上,你的餐桌上就有了香椿炒雞蛋、香椿拌豆腐等等的時令佳肴。四月,那是林徽因眼里最美的“人間四月天”啊,從鄰家采一把丁香插在瓶子里,白的,紫的,在清清的花香里,看著它,就會讓你蕩氣回腸。
能夠沐浴在大自然中,四合院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能夠聽風(fēng)、聽雨,更是一種特殊的享受。那“潤物細無聲”的牛毛細雨,“簾外雨潺潺”的淅淅瀝瀝的小雨,“夜闌臥聽風(fēng)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的急風(fēng)暴雨,“大雨落幽燕”的傾盆大雨,那打在屋頂上的雨聲,打在花枝上的雨聲,打在荷葉上的雨聲,打在地面上的雨聲,無不給人以特殊的感受。
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節(jié),四合院里菊花盛開,令人賞心悅目。等到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的時候,院子里一片白,坐在屋里捧書圍爐觀雪景,那美好的感受真是令人難忘。
有人說四合院是封閉性的,這話有道理,每一個四合院都是被正房、南房、東西廂房圍繞而成的院落,只留著兩扇大門供人出入。大門一關(guān),你就真是躲進小院成一統(tǒng)了,那種安全、舒適,會使你感到無比放松和自由。但四合院又同時具有一種開放性,胡同里的四合院,白天的時候大門一般都是敞開的,一胡同的孩子都是玩伴,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發(fā)小,誰的家都可以去,所以我們胡同里的院落,我?guī)缀醵歼M去玩過。左鄰右舍,誰家有難處,大家都會熱心幫忙,這就是俗語說的“遠親不如近鄰”吧。四合院更是對胡同開放著,想買菜?甭去商店,一會兒就有推車賣菜的過來了,會把頂花帶刺的黃瓜、水蘿卜、綠豆芽等等鮮鮮的菜蔬送到你的家門口,五月賣大櫻桃的,六月賣大黃杏的,七月賣蓮蓬、香瓜的,八月賣煮玉米的,剃頭的,捏面人的,鋦鍋鋦碗的,磨剪子磨刀的,等等,會川流不息地吆喝著從胡同里走過。聽到吆喝聲,人們就會從四合院里走出來,買回自己需要的東西。
北京的胡同養(yǎng)活了一大批城市貧民,他們被稱為胡同串子,屬于引車賣漿者流。但四合院里的人喜歡他們,歡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