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識自己意味著要犯錯誤。完成阿波羅神諭“認(rèn)識你自己”所提出的任務(wù),比完成海格力斯的偉大業(yè)績還艱辛,甚至比解開斯芬克斯之謎還困難。唯一辦法就是有意識地不去了解自己。而認(rèn)真地不去了解自己便是這個有諷刺意味之事的任務(wù)所在。對于真正偉大的人來說,比起耐心地將自己對自己無知的分析娓娓道來,對自己的意識狀態(tài)下的無意識進行有意識記錄,對自我陰影所作的形而上學(xué)分析,以及寫下幻滅的黃昏之詩,我想不出還有更偉大、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但有些事情總在困擾我們,有些分析總是混沌不堪。真理——縱使是錯誤的——總在下一個角落里等著我們。這便是真理比生活(當(dāng)生活令我們厭倦)、知識和對生活的觀照(這兩者總在令我們厭倦)更令我們厭倦的原因。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神思恍惚地倚著桌子,從筆下這些表達怪異的敘述中獲得愉悅。我站起來,支撐著身子,向高過周圍屋頂?shù)拇皯糇呷?。窗外,城市在緩緩沉入的寂靜之中漸漸入睡。大而皎潔的月亮黯然勾勒出對面高低各異的樓房。如霜月色似乎吐露出整個世界的奧秘。它似乎要將一切展現(xiàn),一切只是與朦朧月光交織而成的影像,虛幻而錯落有致,與有形世界形成一對矛盾。無風(fēng)之下,世界越發(fā)顯得神秘。我的抽象思考令我感到不適,我不再寫任何東西來闡明自己或闡明任何其他東西。一絲云彩朦朧飄過,月亮像受到庇護。我像這些屋頂一樣無知,像自然的一切一樣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