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看《阿甘正傳》時,我記住了一句話:“我不覺得人的心智成熟是越來越寬容包涵,什么都可以接受。相反,我覺得那應該是一個逐漸剔除的過程,知道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不重要的東西是什么。而后,做一個純簡的人?!?/p>
我決定好好清掃一次我的房間。以前我收拾屋子的辦法是整理,收納盒、收納桶、壓縮袋、整理箱··一層套一層,先分類,再貼上標簽,心里就踏實了。現(xiàn)在的辦法是扔。兩個月以上沒吃過的維生素片,扔;用剩一半不想再用的眼霜,扔;堆在衣柜里永不見天日的衣服,扔;不想翻第二遍的書,扔;連毛絨玩具、朋友從各地帶回來的手信和冰箱貼,我都通通包裝好送去了五道營的交換商店里。美好的記憶我記得就夠了,本來就是留也留不住的。
我列了一個自己真正需要的物品清單:
筆記本、相機、手機、Kindle、移動硬盤
三套貼身小衣、兩件白色T恤、兩條牛仔褲
跑鞋、帆布鞋、涼拖、黑色細高跟鞋各一雙
一件厚羊毛大衣、一條黑色裙子、一只小手袋、一只行李箱
一套戶外衣物、一個睡袋、一個登山包
日記本、黑色墨水筆
真覺得好笑,以前我有上千件東西,可真正需要的加起來就只有那么幾十件。整整3個月我沒有買任何新東西,聚會時的拍立得照片也讓朋友們都分走了,我甚至不再注冊新的賬號。我的世界清靜了。我開始像植物一樣生活,只拿走自己需要的,只盼望水和陽光。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幾年前的冬天。我和朋友去云南玩,兩天的虎跳峽徒步變了四天的暴走香格里拉。我完全沒有計劃,所有的東西都扔在了麗江的客棧,登山包里只有牙刷、錢包和紙巾。到中甸住下時手機和相機都沒電了,只好在青旅里到處借同型號的充電器。臉被曬傷,可小鎮(zhèn)里居然找得到曼秀雷敦的薄荷膏,涂在臉上一會兒就不疼了。沒有換洗的內(nèi)衣和襪子,我就把它們洗干凈靠電褥子的溫度來烘干,青旅的義工姑娘還好心借了我一套干凈的睡衣。第二晚干脆半個迪慶都停了電,我在火爐邊上把一杯牛奶烤熱,熱水器里的水還夠我洗個舒服的熱水澡,我打著手電在紙巾上寫了一會兒日記,突然感覺滿足得不行了。整個小鎮(zhèn)那么安靜,沒有燈光也沒有聲響,打開窗子就能看到滿天的繁星。我穿上兩層沖鋒衣到院子里待了一會兒,耳邊只聽見呼呼的風聲,星光下隱約看得見遠處的山嵐。氣溫降到了零攝氏度以下,凍得我無比清醒。我閉上眼,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是自然的一分子,感覺萬物有靈且美。
后來我又重讀了一次《瓦爾登湖》,梭羅寫道:“我寧可坐在一只大南瓜上,由我一個人占有它,也不愿意擠在天鵝絨的墊子上。我寧可坐一輛牛車,自由自在來去,也不愿意坐什么花哨的游覽車去天堂,一路上呼吸著污濁的空氣?!蔽蚁肽芊裉与x天鵝絨其實并不重要,你看我玻璃瓶里的綠蘿,沒有什么空氣能玷污它,一點兒細碎的露水就能綠一整個冬天。它無須掙脫,已經(jīng)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