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心里的缺口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1)

我只想和你說說話 作者:張超


在陷入美劇的無底深淵之后,我看了大約1800集肥皂劇,但是沒有一部劇在我心里的地位比得過《實習醫(yī)生格蕾》。

開始追這部劇的時候我大二,格蕾和其他的主角是實習生,食物鏈最底層。那一年我過得特別糟糕,糟糕到我的朋友放下電話連夜從哈爾濱跑到我學校來安慰我,每天都是哭著睡過去再哭著醒過來,晚上喝一瓶啤酒就會醉,到最后很多年不聯(lián)系的人跟我吃完飯都會發(fā)短信給我說:“我?guī)阕甙?,你這樣子像鬼一樣?!眲±锏母窭僖矝]有好到哪兒去,她媽媽得了阿爾茨海默癥,她愛的男人選擇了他老婆而不是她,執(zhí)業(yè)醫(yī)師考試的時候她一個字也寫不出來。有一次上國際金融的課,猶太老頭拿著我的項目建議書對我大喊:“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對你期待那么高,你就交上來這樣的狗屎論文給我?真為你丟人!你真讓我丟人!”那天下了雨,我攥著我的狗屎論文在沒人的操場上一圈一圈地跑,跑到心臟都要跳出來?;貙嬍野炎约翰粮?,打開電腦。劇里的格蕾被她親生父親抽了一耳光,回頭又被她當成爸爸一樣的外科主任抽了一耳光。如果你問我,我會說我完全能理解她的感覺,你不會覺得疼,只覺得世界像是一個巨大的、逃不出來的玩笑。

后來我的生活開始好起來,格蕾也是一樣。每次一集演完,看到德里克從后面抱住她入睡,我都覺得特別安全。我想如果有人每天這樣抱著我睡著,我一定幸福到想暈掉。

再后來,好友死在她懷里,德里克終于在電梯里跟她求婚,她爸爸死掉,她眼看愛人中槍,然后自己受驚嚇流產,她篡改實驗對象被踢出實驗項目,她領養(yǎng)非洲小女孩左拉,她妹妹又死掉··劇里的人總是不得消停,而我的生活趨于平靜,我從一個城市搬到另一個城市,從北到南,再回到北方,讀書,講課,實習,工作,戀愛,再離開??墒悄切暝臅r刻,分明是一樣的。一次次努力想證明自己,卻一次次做錯事。我在乎的人紛紛離開我的生活,然后我就不再在乎了。好像生活就是這樣,你把心一點點磨硬,然后就可以繼續(xù)過日子,無論這日子將把你帶到何方。

2013年這部劇播到了第九季,女醫(yī)生四月被求婚。我在金臺夕照附近的一個露天小咖啡館看了這一集,太意外也太幼稚的求婚。但這無所謂,這男人陽光到無以復加,幸福感讓四月平庸的臉也發(fā)出美麗的光彩。在我已經疲憊到想要算了吧,就隨便跟一個會對我家人好的男生結婚吧的時刻,我看到了這一集。它讓我想起來被愛的感覺,想起來我的臉上也曾經有這樣的光彩,想起來我每天舍不得入睡因為現(xiàn)實比美夢更美好的日子,我實在沒有辦法在這件我唯一無法理智和妥協(xié)的事情上不聽我自己的心。我給好朋友發(fā)了條消息,我說我會繼續(xù)追求那些讓我的心也會笑的人和事,我不會折中,我會一直理想主義下去。過了一會兒他回復我:“我不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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