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恨同恨,答疑課還要點名,太不厚道了?!蔽乙а栏胶停ξ因T車冒雨狂奔了大半個校園。
姚粲一把抽走我手里的屏障,毫不掩飾滿臉的嫌棄:“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活該被罵!”
沒了自己的,我勾起她新嶄嶄的課本重新立在面前:“接到你的短信,我已經(jīng)是飛車趕過來了!”
她從我的書包里翻出筆記,邊飛快地抄著邊相當不齒地從鼻子里出聲氣兒,嘴不饒人:“就你那五手破車,蹬起來腿比輪子轉(zhuǎn)得快,還‘飛’呢!”
“話不能這么說……”沒等辯解,牛仔褲口袋里振動的手機先攔下我的話。掏出手機一看,短信里無標點的五個字像生出火苗般,直直躥入我的眼睛,燒得我毛焦火辣,坐立不安。
“大表姐救命!”
這世界上會叫我“大表姐”的只有一個和我同齡的女人。她叫岳云夢,是我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我們的關(guān)系疏遠到直到去年我們一同考入這所大學,大好消息在親友間奔走相告后,大表姐和小表妹才知道彼此的存在。
初見岳云夢是在開學報到那天,她留給我的第一印象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如同踏云而來的夢中仙子,貌美非常,不似凡人,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zhì)。她沖我揚眉,輕哼一聲,算是打個招呼。倒是她媽挺熱情地拉起我的手,絮絮叨叨。
“念陳哪,你怎么一個人來學校報到?你爸放心嗎?我可不放心我家云夢,她從小到大就沒離開過老家,也沒離開過我們??歼@么遠,我也沒辦法,以后你這個大表姐可要多操點心,照顧照顧了?!?/p>
她又撫上我的短發(fā):“哎呀,多少年沒見了,過年過節(jié)你和你爸也不回去。你爸呀,脾氣太犟,說起來又不是什么多難為情的事兒,還怕自家人笑話不成……”
我望著面前這位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遠房姑媽,耐心地聽著她的喋喋不休,只是笑,笑得她終是噤了聲,和我干巴巴對看。
“媽,走不走,曬死了?!痹涝茐粲貌荒蜔┑膵舌吝m時地打破略顯尷尬的氣氛,抬起手擋住莫須有的日光,話不多說徑自走開,甩下一面罵她不懂事,又一面匆匆追趕她腳步的姑媽,嗯,還有一個始終沒有正眼瞧過的我。但我喜歡她,打心眼里喜歡。
喜歡她不代表我們這雙表姊妹能成為朋友,除了手機里從來沒有接通過、所以變得毫無意義的電話號碼。即使我們就住在同一棟宿舍樓,可從開學那天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至于姨媽口中的照顧,早是空頭之談,當然她也輪不到我來照顧。
校園的BBS上,幾乎每個月都有一篇內(nèi)容相似的帖子高飄首頁,每篇帖子里貼的全是岳云夢和各種不同類型的帥哥在校園里出雙入對的照片。是不是偷拍不重要,因為從照片里岳云夢坦然處之的表情來看,她根本不在乎。作為旁人的我,就更看得不亦樂乎了。她是屬于她那個世界的風云人物,有罵名、有美譽,我在我的世界里無權(quán)置喙。
所以收到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求救信號,我表示相當意外,于是在第一時間,第一次撥通她的號碼。
電話里她的聲音異常平靜,這頭我已經(jīng)呈僵硬狀態(tài),直直倒在身邊姚粲的大腿上。大張的嘴,足以輕而易舉地吞下姚粲那倆快脫窗而出的大眼珠子。
“你怎么啦?”
沒時間回應(yīng)姚粲,我旋即抄起書包離開屁股還沒坐熱的椅子,飛般箭步?jīng)_向講臺。大概是感受到因我迎面而至帶起的勁風,代課老師不等我開口便先抬起了頭。他好看的臉,離我不過一張講臺的距離,眼神像會發(fā)光一樣嗖嗖地射進我眼里,閃到的卻是我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