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顛倒衣裳

詩經(jīng)現(xiàn)場 作者:流沙河


齊國君王起居亂套,不講規(guī)矩。在前篇是貪眠不起,早朝缺席。在這篇是天還未亮,叫大臣去辦公。

這位大臣被敲門聲打斷睡眠,得悉家丁稟報,國王叫他速去宮中上班??纯创巴?,距天亮還早呢。嘆一口氣,推枕坐起,黑暗中摸索著上衣下裳,急急忙忙穿上。穿上后總覺得不合身,吩咐夫人點燈照亮。照亮一看,夫人失笑。原來他把圍裙籠罩在上半身,又把兩腿插進衣袖去了。大臣自己也忍不住笑,趕快脫下,重新穿過。一穿一脫之際,詩句就冒出來。

天還未亮,催去上班。這位大臣心頭清楚,其實并無緊要之事。宮中所謂辦公,不過是陪國王消遣時光罷了。國王腦殘,隨興而為,又不聽勸,是個狂夫(傻子)。他命令大臣們做這做那,全是一些“面子工程”,好比用脆弱的柳枝編籬圍圃,中看而不中用。最可惱者,他又極不守時,每日朝堂召見大臣,不是太早,就是太晚。67

這位大臣作詩諷諫,不起作用。國王看見“顛倒衣裳”一句,覺得好玩,哈哈大笑。春秋五大國,齊國最開放,所以諷刺國王之作也能流傳下來。

齊風·東方未明

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

【衣裳】上衣下裳。

【召】找。召見。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倒之顛之,自公令之。

【晞】日曬。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則莫。

【樊】樊籬。這里作動詞用,圍護?!?/p>

【圃】菜園。

【狂夫】傻子。指國王。68

【瞿瞿】形容瞪著大眼,很認真的樣子。

【辰夜】司夜,準確報時。

【夙】天亮前,太早。

【莫】暮。天黑后,太晚。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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