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輛灰色、車型跟達菲開的一樣的福特金牛座出現在斜坡上了。駕駛員先減慢速度,看看四周確認安全后,便加速朝我們駛來。開車的是被我在大學校門“擊斃”的老探員。他急停在我的藍色貨車旁,打開車門,用一貫的姿勢下了車,手里拿著一大袋東西。接著他把袋子舉起來,笑著上前跟我握手。他換了件新襯衫,不過褲子跟外套還是一樣,我還看得見他舊衣上沾到假血而洗不掉的污漬。我想象他站在旅館房間的洗手槽前,忙著拿手巾擦拭衣褲的模樣,不過還是沒能洗干凈,那些痕跡就像吃飯時不小心沾到的番茄醬。
“他們已經派差事給你了?”他問。
“我不知道他們要我做什么,”我說,“我們現在有個焊接的麻煩。”
他點頭說,“我也猜到了,不然你要我?guī)н@些東西還能干嗎?”
“你以前遇過這種情況?”
“我是老手啦,”他說,“多年前我們一天要處理十輛車,熟練到駕駛去柜臺點的餐都還沒來,我們就把車門拆開又焊回去了。”
話一說完他就蹲下,把袋子里的東西拿出來放到地上,有烙鐵、焊錫,還有一個可以連接到他車上點煙器供應電源的變壓器,這表示他必須讓車子保持運轉,所以他發(fā)動引擎往后倒了一段距離,讓電線能延伸到貨車的后車門處。
后車門上的焊接,其實是條兩端鑄有大標簽的長鉛線。這兩塊標簽被擠壓在一起,然后用某種高熱裝置熔合成一大團,上面還留著標簽的凸紋。老探員碰都沒碰這團東西,可見他確實很有經驗。他插上烙鐵,讓它加熱,然后吐口水在尖端上以測試熱度。等到他覺得差不多后,才將尖端移到外套袖子上擦了擦,然后用它去接觸鉛線。鉛線很快就熔掉并分開。他像打開小手銬一樣輕輕扳開鉛線的缺口,然后將整個焊接從車門把手上拿下來,帶到自己車里先放在儀表板上。我上前轉動車門的滾軸把手。
“好了,”達菲說,“看看里面有什么吧。”
有一大堆地毯。后車門向上打開,日光便照進車內,里面大概有兩百捆地毯,全都卷好用繩子綁起來立著。這些地毯有各種尺寸,較大的靠近車頭,小一點的則往后車門放,在我們面前形成樓梯狀,看起來很像某種古老的玄武巖地形。地毯是由正面向內卷,所以我們只看得到粗糙暗色的背面。用來綁地毯的是又舊又黃的粗麻繩,散發(fā)出一股強烈的原毛味,以及淡淡的植物染料味。
“我們應該檢查一下。”達菲的語氣聽來有些失望。
“還有多少時間?”老探員問。
我看看手表。
“四十分鐘。”我說。
“抽樣檢查好了。”他說。
我們搬了兩塊地毯出來。由于地毯沒用長筒形紙箱包裝,只是卷好就綁起來,所以重量很輕。其中一塊有流蘇,聞起來很舊,還有霉味,捆綁的繩結也舊舊的,而且壓扁了。我們伸手去拆,但拆不開。
“他們一定是用刀割開繩子,”達菲說,“可是我們不能這么做。”
“沒錯,”老探員說,“不能這么做。”
系繩很粗,材質很特別。我好久沒見過這種繩子了,它應該是用某種自然纖維做的,可能是黃麻或大麻纖維。
“怎么辦?”老探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