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對面的教室里,成為蘇老師的曹沃看著擦得干干凈凈的講臺,感覺都能當鏡子照了。他們班教室的黑板沒有成為白色油漆的襲擊對象,還能照常上課,下面坐著的學生則鴉雀無聲,不是在寫作業(yè)就是在裝著寫作業(yè)。
很科學,但太無聊了。
剛進教室時,他也像米幾何那樣,掃視了一圈老同學們的臉蛋,不過主要還是聚焦在女生臉上:湯雨哲,進大學后長到七分,嗯;李依蔓,大學里變成六點五分,但出國了,唉;秦希,高中開始就長殘了,五分,唉;潘修齊,勉強四點五分,唉;何佳,從現在的五分出落到七點五分,不容易,但是已經結婚了,唉;劉陽,人人網頭像甚至都沒放過自己的照片,可想而知毫無進步……
上大學之后曹沃就很少參加初中同學聚會,和米幾何分手后,除了偶爾和李銳銳打個電話吃個飯,跟其他人基本老死不相往來。有時會在開心網上看到誰誰誰結婚,誰誰誰度蜜月、安胎、小孩出生、滿月什么的,無聊至極。還是初中這群小渾蛋比較好玩,別看表面上一個個用功自習,其實大部分都一肚子壞水。
他決定找點樂子:“值日生?!?/p>
幾個學生聞聲抬頭。
“把墻上的宣傳畫拿下來?!?/p>
那是幾張作文里經常出現的名人畫像,曹沃當年覺得這太無聊了,一點也不是他的風格,所以,還是饒了他吧。
“我說,拿下來!”
他重復了一遍。幾個學生帶著詫異的眼神起身照辦。指揮人的感覺真棒!他現在有四十多個未成年小奴隸可以使喚,世界真美好!這可比靠老爹的關系去火葬場上班要強太多了。
看著畫像被取下,曹沃滿意地“嗯”了一聲,然后走到教室后排,出其不意地從一個男生的課桌里抽出一本雜志:“嘖嘖嘖!《故事會·武俠篇》,李銳銳,你的品位真高雅?!?/p>
沒等山雞開口辯解,曹沃已經轉身面向惶恐中的曹小沃:“是你給他的吧?”
“不是我……”
曹沃拿起椅背上掛著的書包,拉開拉鏈往桌子上一倒:“《科幻世界》《游戲天下》《足球報》,奧特曼面具,陳冠希最新專輯CD,嘖嘖!小瓶裝噴霧發(fā)型水—你是拿這個來防狼的吧?”
全班同學一陣哄笑。
“全部沒收。作為懲罰,你現在是歷史課代表了,為班級服務。原來的課代表負責每天擦干凈講臺,就這么定了。”
看著曹小沃臉色煞白,曹沃心里卻有底。那時候他書包里還有個暗袋,不仔細找很難發(fā)現。暗袋的拉鏈一直是拉起來的,所以里面的勞動手套并沒有一起掉出來。
手套上沾了少許白色油漆。
這是昨天曹小沃和山雞破壞教室黑板時留下的證物。
十八歲以前,還有什么比跟學校作對更刺激、更具有英雄傳奇色彩的呢?每個教室前門最上面都有一個旋轉式氣窗,可以小角度打開。放學后趁學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和山雞翻墻回來,然后我踩在他肩膀上(這廝發(fā)育得很早,個子足夠高),拿著裝著白色油漆的大號塑料水槍,從氣窗里往黑板射擊—那些缺乏想象力的大人永遠也想不到我們會有這招。傷透腦筋的教導主任大人、年級組長大人啊,千古之謎就是這么來的。
曹沃一時還沒想好怎么破壞曹小沃和米小何的親近關系,所以只能先按兵不動。
不知道“侯老師”米幾何那邊進展得如何了,他忍不住想,便走回講臺上,想從敞開的前門看個究竟,但米幾何已經很有先見之明地關了門。他剛要無奈地移開視線,卻看到一道萬分熟悉、經常在夢里出現的瘦小身影,正走到對面教室的門口。
曹沃忽然膝蓋發(fā)軟,想找一把椅子坐下來。
但他又怕驚動了走廊里的女孩,怕她看向自己。
十四歲以前的曹小沃覺得世間一切的愛情小說和偶像劇都是扯淡,他還經常嘲笑同學看的言情小說里那些完美的男主角。但遇到米小何之后,曹小沃內心那個高大的小人偶都被一種叫“心水”的玩意兒泡酥了,酥得入了骨髓,酥得節(jié)操碎了一地。
言情之神的終極復仇,不是令你孤獨終老,而是帶來一個讓你無法自拔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