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稿 卷二

嚴辦土匪以靖地方折 _{咸豐三年二月十二日}

奏為嚴辦土匪以靖地方，恭折奏聞，仰祈圣鑒事。

正月初九日，準湖南巡撫咨稱，咸豐二年十二月三十日奉上諭：湖南籌辦撥兵募勇各事宜，即著責成張亮基、潘鐸會同在籍侍郎曾國藩妥為辦理。欽此。又于二月初一日，準署理湖南巡撫咨稱：咸豐三年正月初三日奉上諭：朕思除莠即以安良，即有會匪地方，亦莠民少而良民多。封疆大吏，惟當翦除百惡，即可保衛(wèi)善良。所有瀏陽、攸縣各處匪徒，即著該署督撫等認真查辦，并著會同在籍侍郎曾國藩，體察地方情形，應如何設法團練以資保衛(wèi)之處，悉心妥籌辦理！等因。欽此。

仰見我皇上南顧焦慮，無時或釋。去年臣初至省城，撫臣張亮基調撥湖南外營兵一千名，招募湘鄉(xiāng)練勇一千名來省防御。至正月初間，粵匪東竄，武昌業(yè)已收復，長沙即可解嚴。署督臣張亮基、署撫臣潘鐸皆與臣商，所有留省之云南、河南各兵，即行分別撤回；新舊招募之勇，亦即分別裁汰；共留兵勇三千余人，已足以資防守；即間有土匪竊發(fā)，亦足以資剿辦。至于團練一事，臣前折略陳大概，曾言捐錢斂費之難。近來博采輿論，體察民情，知鄉(xiāng)團有多費錢文者，亦有不必多費錢文者。并村結寨，筑墻建碉，多制器械，廣延教師，招募壯士，常操技藝。此多費錢文，民不樂從者也。不并村落，不立碉堡，居雖星散，聞聲相救，不制旗幟，不募勇士，農夫牧豎，皆為健卒，耰鋤竹木，皆為兵器。此不必多費錢文，民所樂從者也。多費錢文者，不免于擾累地方，然以之御粵匪，則已仍不足；不必多費錢文者，雖未能大壯聲勢，然以之防土匪，則已有余。今粵匪全數(shù)東下，各縣鄉(xiāng)團專以查拿土匪為主。臣是以剴切曉諭，令其異居同心，互相聯(lián)絡，不多費錢，不甚勞力，以冀百姓之鼓舞而聽從。

湖南會匪之多，人所共知。去年粵逆入楚凡入添弟會者，大半附之而去。然尚有余孽未盡。此外又有所謂串子會、紅黑會、半邊錢會、一股香會，名目繁多，往往成群結黨，嘯聚山谷，如東南之衡、永、郴、桂，西南之寶慶、靖州，萬山叢薄，尤為匪徒卵育之區(qū)。蓋緣近年有司亦深知會匪之不可遏，特不欲其禍自我而發(fā)，相與掩飾彌縫，以茍且一日之安，積數(shù)十年應辦不辦之案，而任其延宕；積數(shù)十年應殺不殺之人，而任其橫行，遂以釀成目今之巨寇。今鄉(xiāng)里無賴之民，囂然而不靖，彼見夫往年命案、盜案之首犯逍遙于法外；又見夫近年粵匪、土匪之肆行皆猖獗而莫制，遂以為法律不足憑，官長不足畏也。

平居造作謠言，煽惑人心，白日搶劫，毫無忌憚。若非嚴刑峻法，痛加誅戮，必無以折其不逞之志，而銷其逆亂之萌。臣之愚見，欲純用重典以鋤強暴，但愿良民有安生之日，即臣身得殘忍嚴酷之名亦不敢辭。但愿通省無不破之案，即剿辦有棘手萬難之處亦不敢辭。署督臣張亮基、署撫臣潘鐸，皆思嚴厲整頓，力挽頹風，時時相與籌商，誓當盡除湖南大小各會匪，滌瑕去穢，掃蕩廓清，不敢稍留余孽，以貽君父之憂。其匪徒較多之地，如東南之衡、永、郴、桂，臣當往衡州駐扎數(shù)月，就近查辦。

西南之寶、靖各屬，臣當往寶慶駐扎數(shù)月，就近查辦。所至常帶兵勇數(shù)百、文武數(shù)員，以資剿捕之用。聯(lián)絡本地之鄉(xiāng)團，使之多覓眼線，堵截要隘，以一方之善良，治一方之匪類，可期無巢不破，無犯不擒。此臣擬辦會匪之大概情形也。至于教匪、盜匪，與會匪事同一律。三者之外，又有平日之痞匪，與近時新出之游匪。何謂游匪？逃兵、逃勇奔竄而返，無資可歸，無營可投，沿途逗留，隨處搶掠，此游匪之一種也?；浛荃遘k之區(qū)，財物罄空，室廬焚毀，弱者則乞丐近地，強者則轉徙他鄉(xiāng)，或乃會聚丑類，隨從劫掠，此游匪之一種也。大兵扎營之所，常有游手數(shù)千隨之而行，或假充長夫，或假冒余丁，混雜于買賣街中，偷竊于支應局內，迨大營既遠，輾轉流落，到處滋擾。此游匪之又一種也。

臣現(xiàn)在省城辦理街團，于此三種游匪，尤認真查拿。遇有形跡可疑，曾經(jīng)搶掠結盟者，即用巡撫令旗，恭請王命，立行正法。臣寓館設審案局，派委妥員二人，拿獲匪徒，立予嚴訊。即尋常痞匪，如奸胥、蠹役、訟師、光棍之類，亦加倍嚴懲，不復拘泥成例，概以寬厚為心。當此有事之秋，強弱相吞，大小相侵，不誅鋤其刁悍害民者，則善良終無聊生之日。不敢不威猛救時，以求于地方有益。所有臣遵旨會商撥兵募勇各事宜，及現(xiàn)擬查辦匪徒規(guī)模，謹陳大概，伏求皇上訓示。至臣移駐衡、寶各郡，容俟長沙辦有頭緒，另行專折奏請。伏乞圣鑒。謹奏。

朱批：知道了，辦理土匪，必須從嚴，務期根株凈盡。欽此。

特參副將清德折 _{咸豐三年六月十二日}

奏為特參庸劣武員，請旨革職，以肅軍政，而儆疲玩事。竊維軍興以來，官兵之退怯遷延，望風先潰，勝不相讓，敗不相救，種種惡習，久在圣明洞察之中。推原其故，總由平日毫無訓練，技藝生疏，心虛膽怯所致。湖南經(jīng)去年賊匪圍城，堅守八十余日之久。臣等懲前毖后，今年以來，諄飭各營將弁認真操練，三、八則臣等親往校閱，余日則將弁自行操閱。惟長沙協(xié)副將清德，性耽安逸，不遵訓飭，操演之期，該將從不一至，在署偷閑，養(yǎng)習花木。今春由岳州回省，旋至常、澧一帶查辦土匪，所過地方，雖經(jīng)賊匪蹂躪之區(qū)，尚復需索供應，責令所屬備弁，購買花盆，裝載船頭；一切營務武備，茫然不知，形同木偶。

現(xiàn)值粵賊竄逼江西，楚省防堵吃緊之際，該將疲玩如此，何以督率士卒！相應請旨將長沙協(xié)副將清德革職，以勵將士而振軍威。謹會同湖廣總督張亮基恭折參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拿匪正法并現(xiàn)在幫辦防堵折 _{咸豐三年六月十二日}

奏為搜拿匪徒，隨時正法，并現(xiàn)在幫辦防堵，恭折奏聞，仰祈圣鑒事。竊臣奉命搜查土匪，曾于二月十二日具奏。臣寓館設審案局，派委妥員二人，拿獲匪徒，訊明定供，即用巡撫令旗，立行正法，奏蒙圣鑒在案。維時已派準升同知前署石門縣知縣劉建德在局審案，旋又添派準升直隸州前任清泉縣知縣厲云官輪流審訊。自上年粵匪竄逼長沙，各處搶劫之案，層見迭出。臣設局以來，控告紛紛?；蚝炁杀劬兡?，或札飭紳士踩捕，或著落戶族勒令跟交，或即令事主自行擒縛。一經(jīng)到案訊明，立予正法。計斬決之犯壹百肆名，立斃杖下者貳名，監(jiān)斃獄中者叁拾壹名。此外，札飭各州縣擒拿匪黨，赍呈供折，批令無庸解省，就地正法者，不在此數(shù)。

又如安化藍田串子會匪，前經(jīng)札飭湘鄉(xiāng)縣知縣朱孫詒密往掩捕，擒獲九十二名，其陸續(xù)正法者，俟結案后另折會奏，亦不在此數(shù)。雖用刑稍過于嚴峻，而地方頗藉以安靜。臣受命來省，將及半年，辦理各案，粗有頭緒。六月十二日為臣母喪初周年之期，本擬奏明回籍，敬修小祥之禮，稍盡人子之心。適聞粵匪分股回竄江西，業(yè)于十八日逼臨南昌省城。湖南與之壤地相接，唇齒相依，人心驚惶，紛紛遷徙。臣受恩深重，明知賊逼鄰境，斷不敢以事權不屬，稍存推諉之見；又何敢以軍旅未嫻，陰懷畏葸之心。惟有殫竭愚忱，晝夜不懈，與撫臣襄辦一切，或堅守省城，或出堵要隘，臣俱無所辭避。除防堵事宜業(yè)經(jīng)另折會奏外，謹附驛陳明。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朱批：“知道了?！睔J此。

保參將塔齊布千總諸殿元折 _{咸豐三年六月十二日}

奏為武臣堪膺重任，恭折保奏，仰祈圣鑒事。竊為粵寇未滅，土匪蜂起，軍威不振，餉項支絀，當此之時，求足以稍紓君父之憂者，蓋莫先于得人。而得一文臣，尤莫如得一武將。臣到省以來，留心察訪大小將弁，求其臨陣不怯，為士卒所信服者，實難其人。惟查有升用游擊署撫標中軍參將事塔齊布，忠勇奮發(fā)，習勞耐苦，深得兵心。臣今年在省操練，常用該游擊整頓營務。臣每于三、八日校閱，該游擊則日日常閱，大約十日之中不過間斷二三日，軍士皆樂為之用。又有準補千總武舉諸殿元，精明廉謹，膽勇過人，管帶辰勇百人，操練日久，各有兼人之藝。塔齊布統(tǒng)領辰勇，與該武舉同心努力，皆思盡忠報效。謹將二人履歷開單進呈，伏乞皇上天恩，破格超擢。當湖南防堵吃緊之際，獎拔一人，冀以鼓勵眾心。如該二人日后有臨陣退縮之事，即將微臣一并治罪。除因案保敘各員由撫臣另行會奏外，臣謹具折密保。區(qū)區(qū)愚忱，伏乞圣鑒。謹奏。

請將副將清德交刑部治罪片 _{咸豐三年六月十二日}

再，長沙協(xié)副將清德性耽安逸，不理營務。去年九月十八日賊匪開挖地道，轟陷南城，人心驚惶之時，該將自行摘去頂戴，藏匿民房；所帶兵丁，脫去號褂，拋棄滿街，至今傳為笑柄。今春該將自岳州回省，旋至常、澧一帶查辦土匪，所過地方，雖經(jīng)賊匪蹂躪之區(qū)，尚復苛索供應，責令各屬備弁，購買花盆，裝載船頭。臣到省半年，每逢三、八之期，督率弁兵，齊集校場操閱，該將并未到過一次，實出情理之外。臣面商撫臣駱秉章、函商督臣張亮基，本擬會參請旨將該將革職。惟思此等惡劣將弁，僅予革職，不足蔽辜。現(xiàn)在逆匪圍逼南昌，湖南已調兵數(shù)百，擬往救援。臣兩次接江忠源書函，囑添募楚勇三千，現(xiàn)已次第募到，擬令升任知縣朱孫詒及江忠源之弟江忠浚等管帶，于日內啟行，星馳赴援。湖南本省防堵，亦在十分吃緊之際，惟將士畏葸，疲玩已成錮習，勸之不聽，威之不懼，竟無可以激勵之術。相應請旨將長沙協(xié)副將清德革職，解交刑部，從重治罪，庶幾懲一儆百，稍肅軍威而作士氣。臣痛恨文臣取巧，武臣退縮；致釀今日之大變，是以為此激切之請。若臣稍懷私見，求皇上嚴密查出，治臣欺罔之罪。謹奏。

移駐衡州折 _{咸豐三年八月十三日}

奏為微臣移駐衡州，恭折具奏。仰祈圣鑒事。竊臣奉命查辦土匪，惟衡、永、郴、桂尤為匪徒聚集之藪，擬駐扎衡州，就近搜捕，曾于二月十二日奏明在案。數(shù)月之間，四屬匪徒屢次滋擾，如常寧有白沙堡之案，衡山有草市之案，永興有獅子寨之案，安仁有焚燒衙署之案，桂東有縣城失守戕害把總之案，宜章、臨武有廣東匪徒滋擾之案，永明、江華有廣西匪徒竄入戕害千總之案，均經(jīng)次第撲滅，先后具奏。

昨七月二十七日，又有廣東土匪竄入興寧縣城，經(jīng)候補縣丞王錱管帶湘勇，于二十九日收復，立即撲滅，尚未查明具奏。此外，四屬中聚眾倡亂，搶劫拒捕，為案甚多，未及一一上瀆圣聰。皆由上年粵匪經(jīng)過衡、永、郴、桂一帶，裹脅最眾，或久授偽職，或飽掠潛歸，以致莠民構煽，甘心從逆。動輒貼粵匪之偽示，張?zhí)街嫫臁Ｉ踔疗騼和当I，三五成群，亦敢倡言謀亂，毫無忌憚。若非痛加誅鋤，隨時整頓，則禍患將無了日。臣前與撫臣熟商，曾調三廳兵數(shù)百駐防永州一帶，札湘鄉(xiāng)勇數(shù)百駐防郴、桂一帶。臣擬即日移駐衡州，以便就近調遣。將現(xiàn)練之勇，酌帶前往，逐日操演，一聞土匪蠢動，立即掩捕。撲滅愈速，則靡費愈少。即尋常痞匪劫盜，亦仍逐案懲辦，以期根株凈絕，四境安恬。

至省城防堵事宜，江西與湖南交界之區(qū)，共有四路相通：北為平江通義寧州之路，南為茶、攸通吉安府屬之路，中間二路，一為瀏陽通瑞州、上高，一為醴陵通袁州、萍鄉(xiāng)?，F(xiàn)在瀏、醴二路已派兵勇防守隘口。北路去賊蹤尚遠。惟南路茶、攸一帶，與吉安府屬之安福，永新緊接。目下土匪竄擾吉安，茶、攸去長沙較遠，去衡州甚近。臣到衡時，急宜設法堵御，以防土匪勾引，乘虛竄入。商之撫臣，意見相合。其省城守備，經(jīng)撫臣等悉心籌劃，尚屬布置周妥，堪以仰慰宸廑。所有微臣移駐衡州緣由，謹繕折由驛三百里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暫緩赴鄂并請籌備戰(zhàn)船折 _{咸豐三年十月二十四日}

奏為武昌現(xiàn)已解嚴，微臣暫緩赴鄂，并請籌備戰(zhàn)船，合力堵剿，恭折奏聞，仰祈圣鑒事。十月十七日準湖南巡撫咨稱，承準軍機大臣字寄，十月初三日奉上諭：前因江西賊匪竄擾湖北，逼近武昌省城，當經(jīng)諭令駱秉章、曾國藩派撥兵勇船炮，駛赴下游會剿，諒已遵照籌辦矣?，F(xiàn)在臺涌所帶官兵及咨調江西官兵，未知何日趕到？武昌兵單，實恐不敷剿捕，曾國藩團練鄉(xiāng)勇，甚為得力，剿平土匪，業(yè)經(jīng)著有成效，著即酌帶練勇，馳赴湖北，合力圍攻，以助兵力之不足。所需軍餉等項，著駱秉章籌撥供支。兩湖唇齒相依，漢、黃一帶，尤為豫省門戶，該撫等自應不分畛域，一體統(tǒng)籌也。將此由六百里諭令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臣正具折復奏間，旋于二十日又準湖南巡撫咨稱，承準軍機大臣字寄，咸豐三年十月初五日奉上諭：昨因武昌兵單，不敷剿辦，諭令曾國藩即酌帶練勇，馳赴湖北，并著駱秉章籌撥軍餉，諒該撫等接奉諭旨，即遵照辦理矣。本日據(jù)江忠源、唐樹義馳奏田家鎮(zhèn)兵潰之后，賊匪連陷黃州、漢陽，賊船現(xiàn)又上駛，武昌被圍?，F(xiàn)在收集殘兵，先援漢陽等語。武昌省垣情形萬分危急，江忠源尚須先赴漢陽，以圖收復，未能即抵武昌?，F(xiàn)已諭令吳文镕等悉力堅守，并令臺涌即日撥兵前往救援。第兵力仍虞單弱，著曾國藩遵照前旨，趕緊督帶兵勇船炮，駛赴下游會剿，以為武昌策應。所需軍餉等項，著駱秉章即設法供支，以資接濟，毋稍延誤。將此由六百里加緊諭令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臣前奉派兵救援湖北之旨，即經(jīng)函商撫臣，派令候補知府張丞實、候選同知工錱管帶湘勇三千，前赴湖北，尚未起行。又奉兩次諭旨，令臣親帶練勇前往。臣理應遵旨即日起程。惟連日接準撫臣來函，及各處探報，均稱賊船于十月初五以后，陸續(xù)開赴下游，近已全數(shù)下竄，漢陽府縣業(yè)經(jīng)收復，江面肅清，武昌解嚴等語。據(jù)此，則援鄂之師，自可稍緩。因思該匪以舟楫為巢穴，以擄掠為生涯，千舸百艘，游弈往來，長江千里，任其橫行，我兵無敢過而問者。前在江西，近在湖北，凡傍水之區(qū)，城池莫不殘毀，口岸莫不蹂躪，大小船只莫不擄掠，皆由舟師未備，無可如何。兵勇但保省城，亦不暇兼顧水次，該匪飽掠而去，總未大受懲創(chuàng)。

今若為專保省會之計，不過數(shù)千兵勇，即可堅守無虞。若為保衛(wèi)全楚之計，必須多備炮船，乃能堵剿兼施。夏間奉到寄諭，飭令兩湖督撫籌備舟師，經(jīng)署督臣張亮基造船運炮，設法興辦，尚未完備。忽于九月十三日田家鎮(zhèn)失守，一切戰(zhàn)船炮位，盡為賊有，水勇潰散，收合為難?，F(xiàn)在兩湖地方，無一舟可為戰(zhàn)艦，無一卒習于水師。今若帶勇但赴鄂省，則鄂省已無賊矣；若馳赴下游，則賊以水去，我以陸追，曾不能與之相遇，又何能痛加攻剿哉？再四思維，總以辦船為第一先務。

臣現(xiàn)駐衡州，即在衡城試行趕辦。湖南木料薄脆，船身笨重，本不足以為戰(zhàn)艦。然就地興工，急何能擇，止可價買民間釣鉤小之類，另行改造，添置炮位，教練水勇。如果舟師辦有頭緒，即行奏明，臣親自統(tǒng)帶駛赴下游。目下武昌無賊，臣赴鄂之行，自可暫緩。未敢因諭旨嚴催，稍事拘泥，不特臣不必遽去，即臣與撫臣商派援鄂之湘勇三千，亦可暫緩起程。行軍三千，月費將近二萬，南省雖勉強應付，鄂省實難于供支，不能不通盤籌劃。

臣已咨明撫臣，飭令帶勇之張丞實、王錱，無庸起行。如使炮船尚未辦齊，逆船仍復來鄂，則由臣商同督、撫，隨時斟酌，仍專由陸路先行赴援，斷不敢有誤事機。軍情變幻，須臾百出，如有萬分緊急之處，雖不奉君父之命，亦當星馳奔救。如值可以稍緩之時，亦未可輕于一行，虛糜餉項。所有微臣暫緩赴鄂，并籌備戰(zhàn)船緣由，恭折由驛五百里復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朱批：所慮俱是，汝能斟酌緩急，甚屬可嘉。欽此。

請截留粵餉籌備炮船片 _{咸豐三年十月二十四日}

再，籌備炮船，召募水勇，約需銀十余萬兩。湖南藩庫僅存銀三萬余兩，實屬不敷供支。查有廣東解往江南大營餉銀十余萬兩，現(xiàn)留長沙，因鄂省梗阻，未敢前進。臣咨商撫臣，即將此項截留四萬余兩，作為籌備炮船之費，其有不敷，由臣設法勸捐添湊。前七月間，諭旨令兩湖籌辦炮船，奉部撥粵餉二十萬兩，解赴湖北作為水師之需。不知此項曾否運解到鄂？若尚未解到，將來廣東解鄂之款，即將此次預截之四萬兩劃清扣抵。兩湖辦船，本屬一氣，其用項自可歸并一款。如前項粵餉業(yè)已解鄂，應請旨飭下戶部查照，另撥四萬兩補解大營，實于公事有裨。謹附片具奏。

朱批：戶部查照辦理。欽此。

籌備水陸各勇赴皖會剿俟粵省解炮到楚乃可成行折 _{咸豐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奏為籌備水陸各勇馳赴安徽會剿，俟右江道張敬脩解炮到楚，乃可成行，恭折復奏，仰祈圣鑒事。十一月二十三日兵部遞到承準軍機大臣字寄，咸豐三年十一月十二日奉上諭：本日據(jù)宋晉奏，曾國藩鄉(xiāng)望素孚，人皆樂為效用。請飭挑選練勇，雇覓船只，順流東下，與江忠源水陸夾擊，速殄賊氛等語。前因湖北緊要，諭令該侍郎督帶楚勇，馳出洞庭湖迎頭截剿。

旋據(jù)該侍郎奏稱，武昌現(xiàn)已解嚴，擬暫緩赴鄂，即在衡州趕辦戰(zhàn)艦，添置炮位，教練水師各等情，諒已辦有頭緒?，F(xiàn)在安徽逆匪勢甚披猖，連陷桐城舒城、逼近廬郡。呂賢基已經(jīng)殉難。江忠源又復患病暫住六安，不能前進。皖省情形甚屬危急。總由江面無水師戰(zhàn)船攔截追剿，任令賊往來自如，以致逆匪日肆鴟張。該侍郎前奏，亦曾籌慮及此。著即趕辦船只炮位，并將前募楚勇六千，由該侍郎統(tǒng)帶，自洞庭湖駛入大江，順流東下，直赴安徽江面，與江忠源會合，水陸夾擊，以期收復安慶及桐、舒等城，并可牽制賊匪北竄之路。現(xiàn)在廣東紅單船數(shù)十只，計已由閩入江，又有艇船數(shù)十只，均可備夾擊之用。該侍郎忠誠素著，兼有膽識，朕所素知。諒必能統(tǒng)籌全局，不負委任也。將此由六百里加緊諭令知之。欽此。遵旨寄信前來。

竊自田家鎮(zhèn)失防以來，督臣吳文镕、撫臣駱秉章與臣往返函商至十余次，皆言各省份防，糜餉多而兵力薄，不如數(shù)省合防，糜餉少而力較厚。即與張芾江忠源函商，亦言四省合防之道，兼籌以剿為堵之策。臣前月復奏一折，曾言舟師辦有頭緒，即由臣親自統(tǒng)帶，駛赴下游。是未奉此次諭旨之前，微臣之志已思率師東下，一抒積憤矣。況重以新命委任，天語褒嘉，尤臣子竭誠效命之秋，敢不捐糜頂踵，急圖報稱于萬一。惟炮船一件，實有不宜草率從事者。臣前發(fā)折后，即鳩工購材，試行造辦，成造樣船數(shù)只，皆以工匠太生，規(guī)模太小，不足以壓長江之浪，不足以勝巨炮之震。近由撫臣處送到水師守備成名標一員，又由督撫臣處咨到廣東繪來之拖罟、快蟹船式二種，始細加講求，照快蟹式重新制造?，F(xiàn)已先造十號，更須添造二三十號，計必中宮能載千余斤之炮，兩旁能載數(shù)百斤之炮，乃足以壯軍威而摧逆焰。

惟新造之舟，百物未備，雖日夜趕辦，亦難遽就。上油未干，入水既虞其重澀，捻灰未固，放炮又患其酥松，必須一月以外，乃可下河。至價買舊船，修改艙面，其用力稍省，其為日自少，然至二三百號之多，亦須一月余之久。蓋為數(shù)過少，則聲勢太孤，賊眾之船未遇，我軍之心先怯。至拖罟船只，本奉諭旨令兩湖督撫照式制造者，武昌現(xiàn)在照造，未知合用與否。衡州匠少技拙，現(xiàn)在尚未試造。

前經(jīng)奉旨特派之廣西右江道張敬脩，帶有工匠自粵來楚，若其到湘尚早，臣當令其趕辦，如其到湘太遲，亦不能以勢難遽成之拖罟，延刻不可緩之時日。此辦船之大略也。至于炮位一項，現(xiàn)在衡城僅有廣西解來之炮百五十尊，長沙新造之炮雖有三百余尊，除解往鄂省及存城防守外，可取備戰(zhàn)船之用者，已屬無幾。聞張敬脩遵旨購辦夷炮、廣炮千尊，由韶州一帶來楚，臣專俟此項炮位前來，乃足以資配放。特樂昌以上之河，上水不易，千斤以上之炮搬嶺尤難，計該道到衡之期，即微臣辦船之事亦將次就緒矣。

至于募勇一事，前臣添勇六千之信，系為江忠源尚守江西言之也。旋奉帶勇六千之旨，系為臣救援湖北言之也。厥后武昌解嚴，臣奏明暫不赴鄂，因飭江忠源之胞弟先帶楚勇千人赴皖，其余五千之數(shù)，因舟師尚未辦齊，故陸勇亦未發(fā)往。今臣接奉此旨，陸勇已屬整備，而水勇尚無章程。計張敬脩帶來之炮勇與湖南新募之水手，亦須湊成四千人，乃可自成一隊。水陸兩軍合之則兩相夾擊，分之則各能自立，庶不致一遇大股，即被沖散。統(tǒng)計船、炮、水勇三者，皆非一月所能辦就。臣北望宸極，念君父之憂勞，東望皖江，痛舒、廬之危急，寸心如搗，片刻難安。而事勢所在，關系甚重，有不能草草一出者，必須明春乃可成行。且廣東購備之炮，張敬脩雇募之勇，皆系奉肅清江面之旨而來者，臣若不督帶同行，則殊失皇上命臣統(tǒng)籌全局之意，亦非臣與吳文镕等四省合防之心。臣之斟酌遲速，規(guī)畫大局，不得不一一縷陳。所有臣籌備水陸各勇赴皖會剿緣由，恭折由驛六百里復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朱批：現(xiàn)在安省待援甚急，若必偏執(zhí)己見，則太覺遲緩。朕知汝尚能激發(fā)天良，故特命汝赴援，以濟燃眉，今觀汝奏，直以數(shù)省軍務，一身克當，試問：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時漫自矜詡，以為無出己之右者，及至臨事，果能盡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張皇，豈不貽笑于天下，著設法趕緊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擔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諸汝口，必須盡如所言辦與朕看。欽此。

請?zhí)嵊煤箱蠲灼?_{咸豐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再，臣聞湖北以下沿江市鎮(zhèn)，逃走一空，千里蕭條，百貨俱無可買。臣此次一出，必須將米鹽油薪等物多為儲備，用船裝載，即以水次為糧臺，使兵勇無患食之患，庶無潰散之虞。查今年湖南漕米，雖有改征折色之議，而州縣仍謹遵諭旨，照舊征收。相應奏明請旨，準臣提用漕米二三萬石。事關緊急，臣一面具奏，一面咨商督撫酌提傍永州縣之漕米，趕緊交兌。俟兌定后，某縣實交若干石，再行開單咨明戶部查照辦理。謹附片奏聞。

朱批：戶部知道。用之于軍需，固不為浪費，尤須迅速咨部，勿稍合混。欽此。

請捐輸歸入籌餉新例片 _{咸豐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再，現(xiàn)在經(jīng)費支絀，民力艱難，即捐輸一事，亦無裨益。臣來衡兩月有余，僅勸捐錢二萬串有奇，再三勸諭，終不踴躍。緣此次系開城工勸輸之局，向例由城工報捐者，須俟修城完畢后奏明議敘，始給予吏部執(zhí)照。核計自上兌之日起，至發(fā)給部照之日止，相隔常在三四年以外。鄉(xiāng)民無知，往往因部照未到，疑經(jīng)手者或有情弊，故捐生愈觀望不前。相應奏明請旨飭下該部查照，此次臣經(jīng)手由城工例報捐者，仍準歸入籌餉新例之內，由臣開單咨部，隨時發(fā)給部照。嗣后臣行營所至，如湖北、安徽等省，準令臣隨處勸捐，一例咨部，仍隨時發(fā)給部照。目下南省紛擾，士民情殷報效，大約愿給虛銜者多，愿授實職者少，誠能如此通融辦理，于朝廷之名器無損，而于軍營之接濟不無小補。伏乞圣恩俯準飭下該部查照辦理。謹附片請旨。

朱批：該部知道。欽此。

瀝陳現(xiàn)辦情形折 _{咸豐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奏為瀝陳現(xiàn)辦情形，微臣愚見恭折奏明，仰祈圣鑒事。竊臣前月復奏赴皖援剿，俟張敬脩解炮到楚，乃可成行一折，于十二月十六日奉到朱批：現(xiàn)在安省待援甚急，若必偏執(zhí)己見，則太覺遲緩。朕知汝尚能激發(fā)天良，故特命汝赴援，以濟燃眉。今觀汝奏，直以數(shù)省軍務，一身克當，試問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時漫自矜詡，以為無出己之右者，及至臨事，果能盡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張皇，豈不貽笑于天下？著設法趕緊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擔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諸汝口，必須盡如所言辦與朕看。欽此。仰見圣諭諄諄，周詳懇至，見臣之不事畏葸而加之教誨，又慮臣之涉于矜張而嚴為懲誡。跪誦之下，感悚莫名。惟現(xiàn)辦之情形與微臣之愚見，恐我皇上尚有未盡知者，不得不逐條陳明，伏候訓示。

——起行之期，必俟張敬脩解炮到楚。查張敬脩在廣東購炮千余尊，分為十起運解來楚?，F(xiàn)在頭起業(yè)經(jīng)到衡，僅八十位。其后九起，尚無信息。臣屢次咨催，又專差迎催。本月十六日永興境內又有匪徒，道路阻梗，實為十分焦急。臣所辦之戰(zhàn)船，新造者九十號，改造者百余號，合之雇載者共四百號，可于正月中旬一律完畢。自興工之日起，統(tǒng)計不滿八十日，晝夜催趕，尚不遲緩。惟炮位至少亦須八百尊，乃敷分配。前此欽奉諭旨令，廣東購辦炮位千余尊，限三個月解楚。計算正月之末，總可陸續(xù)解到?？v不能全到，稍敷配用，即行起程。

——黃州以下，節(jié)節(jié)有賊，水路往援之兵，不能遽達皖境，前兩奉援鄂之旨，命臣籌備炮船，肅清江面。后兩奉援皖之旨，命臣駛入大江，順流東下，直赴安徽等因。查現(xiàn)在黃州以下，節(jié)節(jié)被賊占據(jù)，修城浚濠，已成負嵎之勢，與前月情形又已迥殊。若舟師東下，必須克復黃州，攻破巴河，掃清數(shù)百里江面賊，乃克達于皖境，此則萬難之事，微臣實無把握。萬一黃州、巴河之賊亦如揚州、鎮(zhèn)江之堅守抗拒，則臣之到皖無期?，F(xiàn)在安徽待援甚急，前次江忠源之戚劉長佑帶楚勇千余，自湖北前往，又令其胞弟江忠浚帶勇一千，自湖南繼往；又有滇兵一千，自湖南撥往。計湖南由陸路援皖之兵，已三千余矣。臣奉命由水路前往，阻隔黃州一帶，何能遽行掃清，直抵安徽？目前之守候船、炮，其遲緩之期有限，將來之阻隔江面，其遲剿之期尤多，晝夜焦思，誠恐有誤皖省大事，不能不預行奏明。

——現(xiàn)在大局，宜堵截江面，攻散賊船，以保武昌。今年兩次賊舟上竄，湖南防堵耗費甚多，湖北、江西亦各耗費數(shù)十萬。三省合力防堵之說，系臣駱秉章與臣函內言之；四省合防之說，系臣江忠源與臣函內言之；待南省船炮到鄂，即與北省水師合力進剿，系臣吳文镕與臣函內言之，是以臣前折內聲敘。茲奉到批諭：今觀汝奏，直以數(shù)省軍務，一身克當，試問汝之才力能乎、否乎等因。臣自度才力實屬不能。而三臣者之言，臣以為皆系切要之務。該逆占據(jù)黃州、巴河一路，其意常在窺伺武昌。論目前之警報，則廬州為燃眉之急；論天下之大局，則武昌為必爭之地。何也？能保武昌則能扼金陵之上游，能固荊、襄之門戶，能通兩廣、四川之餉道。若武昌不保，則恐成割據(jù)之勢，此最可憂者也。目今之計，宜先合兩湖之兵力，水陸并進，以剿為堵，不使賊舟回竄武昌，乃為決不可易之策。若攻剿得手，能將黃州、巴河之賊漸漸驅逐，步步進逼，直至湖口之下，小孤之間，與江西、安徽四省合防，則南服猶可支撐。臣之才力固不能勝，臣之見解亦不及此，此系吳文镕、駱秉章、江忠源三臣之議論。然舍此辦法，則南數(shù)省殆不可問矣。臣此次東下，擬幫同吳文镕照此辦理，前折未及詳敘，故復縷陳之。

——臣所練之勇，現(xiàn)在郴、桂剿辦土匪，不能遽行撤回。湖南土匪惟衡、永、郴、桂最多，臣二月一折，八月一折已詳言之。自駐扎衡州以來，除江西之匪竄入茶陵、安仁一起外，其余本處土匪，竄撲常寧、嘉禾、藍山等縣城及盤踞道州之四庵橋，經(jīng)臣派勇隨處攻剿，先后撲滅。昨十二月十五日，又有一股竄入永興縣城，亦經(jīng)派勇往剿?，F(xiàn)在臣之練勇在桂屬者，尚有千余人，在郴屬者八百人。昨十二日奉到諭旨：曾國藩著仍遵前旨，督帶船勇，速赴安徽江面。至湖南常寧一帶土匪，即責成駱秉章迅即妥辦等因。目下桂屬正在搜捕之際，未便遽行更換；郴州、永興正在危急之際，不能不星速進剿。且待船將辦齊，炮將到齊，再將各勇撤回，帶赴下游。如尚未剿畢，則由省城調兵前來更換。

——餉乏兵單，微臣竭力效命，至于成效，則不敢必。臣以丁憂人員，去年奏明不愿出省辦事，仰蒙圣鑒在案。此次奉旨出省，徒以大局糜爛，不敢避謝。然攻剿之事，實無勝算。臣系幫辦團練之人，各處之兵勇既不能受調遣，外省之餉項亦恐不愿供應。雖諭旨令撫臣供支，而本省藩庫現(xiàn)僅存銀五千兩，即起程一月之糧，尚恐難備。且賊勢猖獗如此，豈臣區(qū)區(qū)所能奏效。茲奉批諭：平時漫自矜詡，以為無出己之右者，及至臨事，果能盡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張皇，豈不貽笑于天下。言既出諸汝口，必須盡如所言辦與朕看等因。臣自維才智淺薄，惟有愚誠不敢避死而已。至于成敗利鈍，一無可恃。

皇上若遽責臣以成效，則臣惶悚無地。與其將來毫無功績，受大言欺君之罪，不如此時據(jù)實陳明，受畏葸不前之罪。臣不嫻武事，既不能在籍終制，貽譏于士林；又復以大言僨事，貽笑于天下。臣亦何顏自立于天地之間乎！中夜焦思，但有痛哭而已。伏乞圣慈垂鑒，憐臣之進退兩難，誡臣以敬慎，不遽責臣以成效。臣自當殫竭血誠，斷不敢妄自矜詡，亦不敢稍涉退縮。以上五條，皆臣據(jù)實直陳，毫無欺飾，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朱批：知道了，成敗利鈍固不可逆暏，然汝之心可質天日，非獨朕知。若甘受畏葸之罪，殊屬非是。欽此。

衡永一帶剿匪未畢折 _{咸豐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奏為衡、永、桂陽一帶，尚有一股會匪，剿捕未畢，恭折奏明，仰祈圣鑒事。竊照湖南上四屬土匪繁多，臣屢次具奏在案。十月二十七日，土匪竄入常寧縣城，經(jīng)臣派令千總周鳳山、臣弟曾國葆帶勇往剿，于初一日在洋泉地方開仗，斃賊二百余人。十一月十四日，該匪竄入嘉禾縣城，十九日圍逼藍山縣城。臣派令候選訓導儲玫躬、軍功魏崇德帶勇往剿，于二十四日在古城地方開仗，斃賊七百余人。二十八日竄據(jù)道州之四庵橋，經(jīng)臣派候選知府張榮組、監(jiān)生鄒壽璋及周鳳山、儲玫躬等帶勇往剿，于十二月初八日在教頭坪地方開仗，斃賊三百余人。此三戰(zhàn)者，所獲旗幟大小一百余面，及腰牌、偽示、令箭、逆書、圖記等件，一概解送衡州。

臣逐件親驗，實是一股會匪，與金陵之粵匪相通。前在常寧拿獲之要犯吳玉老十解來衡州，臣親自研訊，亦稱此股會匪勾結甚多，其大頭目為道州之何賤茍，自稱為偽普南王。今年永州、廣西兩次拿獲，皆非正身也。其散頭目則有唐定其、霍德滔等，其巢穴則常寧之五洞、桂陽之白水洞、道州之巖頭村、寧遠之癩子山等處、勾結十余州縣到處發(fā)牌、吊碼，入會者約四五千人。

初八日教頭坪一戰(zhàn)，即殺斃長發(fā)賊三人在內。十五日，又有土匪四五百人竄撲永興縣城，現(xiàn)經(jīng)派勇飛速進剿，尚未查明，未知即是此股分支竄擾否。統(tǒng)計常寧、藍山、道州，雖經(jīng)三次獲勝，殲斃千余，而余黨尚多，首犯何賤茍未獲。此股會匪實為湖南之巨患。

臣現(xiàn)函商撫臣擬于臣出征之后，擇一賢干之員，帶精壯兵勇千余，駐扎衡州，隨時剿捕，無使其蔓延日盛，不可收拾。除俟商定妥員，再行會奏外，臣奉命查辦土匪，于此股剿除未畢，是臣經(jīng)手未完之件，不敢不據(jù)實陳明，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朱批：知道了。汝以在籍人員能如是出力，已屬可嘉。著知會撫臣剿辦。或有汝素來深信之紳士酌量辦理亦可。欽此。

厘正衡清二縣保甲片 _{咸豐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再，臣到衡以來，拿獲衡、清二縣齋匪一案，會匪一案。齋匪聚于衡陽四十都等處，與永興、祁陽之匪相通，現(xiàn)僅獲屈太岷、陳青長等八人。會匪聚于清泉江東岸等處，與常寧之匪相通。起獲一簿，載明六十六人，現(xiàn)僅獲汪興生、許興千等五人。此二案蹤跡詭秘，堅不認供。未獲之犯甚多，亦是臣經(jīng)手未完之件。今欲杜絕后患，必須保甲團練認真稽查。已入會者，縱不能盡獲，未入會者尤可以漸少。復查衡清二縣保甲，近來專管包征錢糧，反置查匪事件于不問。推原其始，由于道光十五年前任衡陽縣沈洽輕改章程，既未奏明，亦未稟知撫、藩，輒將衡陽錢糧概歸保甲征收，清泉亦隨同辦理。厥后弊端叢生，保甲弱者則不勝墊賠之苦；強者則勾結蠹役，掯票浮勒。甚至痞棍買充，領票訛索小民，浮收數(shù)倍，名曰“包?！薄鞍住薄Ｒ灾卤＜滓豁?，專管催征錢糧，而查團之事，置之不理。匪徒充斥，毫無稽察，實為兩縣一大弊政，不可不急為更改。查道光三十年九月，御史吳若準條陳積弊，言及“催征為差役之責，詰盜為保甲之責”。欽奉上諭“假催科為名，擾及保甲，若不嚴行申禁，何以靖閭閻而肅吏治？著各督撫飭地方官嚴行懲辦”等因通諭在案。衡、清二縣尚未遵旨更正。今會匪、齋匪如此之多，自應立即改正，以催科責成差役，嚴比抗戶；以查匪責成保甲，并飭團總。如地方有會匪煽誘，不行查出送官者，將該團總、保甲等一并嚴懲。如該縣因循不改，仍將錢糧事件擾及保甲者，亦即從嚴參處。除分咨及札飭外，相應奏明請旨飭下督撫，嚴禁二縣保甲收餉之弊，實于團務大有關系。謹附片奏聞。

朱批：此應亟更易者，著知照駱秉章將改辦章程速行復奏。欽此。

報東征起程日期折 _{咸豐四年二月初二日}

奏為恭報微臣起程日期事。竊臣于上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奉旨援剿皖省，迄今已滿兩月。曾經(jīng)具奏，一俟戰(zhàn)船辦齊，廣炮解到，即行起程，兩次奏明在案。茲于正月二十六日衡州船廠畢工，臣于二十八日自衡起程。湘潭分造之船廠尚未盡畢，臣到潭須耽擱數(shù)日，晝夜督辦。到長沙時，支領軍械數(shù)千余件，搬運子藥二十余萬，又須守催數(shù)日，即行趲程長征，馳赴下游。臣所辦之船，拖罟一號、快蟹四十號、長龍五十號、三板艇一百五十號，皆仿照廣東戰(zhàn)艦之式，又改造釣鉤船一百二十號，雇載輜重船一百余號。所配之炮，借用廣西者一百五十位，廣東購辦者，去年解到八十位，今年解到二百四十位，本省提用者一百余位。所募之勇，陸路五千余人，水師五千人。陸路各營編列字號，五百人為大營，不滿五百者為小營。水路分為十營，前、后、左、右、中為五正營。正營之外，又分五副營。正營旗用純色，副營旗用鑲邊。陸路操練已久，差覺可用；水路招集太驟，尚無可恃。所備之糧臺，帶米一萬二千石，煤一萬八千石，鹽四萬斤，油三萬斤。

軍中應需之器物，應用之工匠，一概攜帶隨行。合以陸路之長夫，隨丁，水路之雇船、水手，糧臺之員弁、丁役，統(tǒng)計全軍約一萬七千人。臣才智淺薄，素乏閱歷，本不足統(tǒng)此大眾。然當此時事艱難，人心渙散之秋，若非廣為號召，大振聲威，則未與賊遇之先，而士卒已消沮不前矣。是以與撫臣往返函商，竭力經(jīng)營，圖此一舉。事之成敗，不暇深思，餉之有無，亦不暇熟計，但期稍振人心而作士氣，即臣區(qū)區(qū)效命之微誠也。至臣前折稱必待張敬脩解炮到楚，乃可起行，頃專弁自粵歸來，知張敬脩為粵省奏留，不能赴楚；續(xù)購之炮，亦不能遽到。下游賊勢急于星火，臣更不可少延矣。合并陳明。所有微臣起程日期，恭折由驛五百里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代遞唐樹義遺折片 _{咸豐四年二月初二日}

再，湖北按察使唐樹義于正月二十三日，在鄂省上游之鲇魚套殉難，當經(jīng)手繕遺折，遣伊子舉人唐炯赍赴鄂垣，陳乞代奏。時因下游賊氛阻隔，鄂城門已封閉，不能前進。唐炯間關跋涉，赴臣行營，呈稱伊父力竭捐軀，有封就遺折，懇為代奏等情。臣查該臬司曾任二品大員，素著循聲，慷慨殉難，既據(jù)伊子吁請代遞遺折，不敢壅于上聞。所有湖北按察使唐樹義遺折一件，理合據(jù)呈轉達。謹奏。

請派大員辦捐濟餉折 _{咸豐四年二月十五日}

奏為請旨特派大員辦理捐輸以濟軍餉事。竊臣于二月初二日，在衡山舟次具報起行日期，恭折奏明在案。其時，臣但知督臣吳文镕黃州接仗，官兵失利。近日連接北撫臣崇綸、南撫臣駱秉章來函，知賊船已由濟陽上竄金口及新堤等處。陸路官兵潰散極多，水路之師竟至全數(shù)潰散。唐樹義業(yè)已殉難，船只炮械盡為賊有。

東南大局，真堪痛哭。從此湖、廣、江、皖四省，止有臣處一枝兵勇較多，若臣再有挫失，則后此更不堪設想。臣所以招練萬余人，蓋欲以收渙散之人心，而作積弱之士氣。惟人數(shù)眾多，每月需餉銀近八萬兩，本省難盡供支，鄰省亦難協(xié)濟，專恃勸捐一途，以濟口食之需。但勸捐非有大員專辦，則畏難避怨，無人肯獨任其責者。

現(xiàn)在湖南、江西、四川較為完善之區(qū)，臣于此三省中，各擇官紳數(shù)人：湖南則擇署鹽道新授四川鹽茶道夏廷樾、翰林院編修郭嵩燾；江西則擇前任刑部侍郎黃贊湯、升用知府郴州直隸州朱孫詒；四川則擇按察使胡興仁，前翰林院編修李惺。此數(shù)人者在官則素洽民心，居家則素孚鄉(xiāng)望，相應請旨飭諭各該員辦理捐輸，專濟臣軍之用。伏查上年戶部議準頒發(fā)職銜封典各執(zhí)照，交各藩司填給；又議每省派捐監(jiān)生，預將空名部、監(jiān)二照，發(fā)各藩司，轉發(fā)各州縣。此二事人所樂從，實為勸捐良策。應請飭下戶部、國子監(jiān)印發(fā)空白執(zhí)照四千張，內職銜照一半，監(jiān)照一半，分派三省。其大小職銜，均勻搭配，及核減銀數(shù)，俱照原案辦理。以一千張封發(fā)臣軍營中，以一千張封發(fā)湖南交夏廷樾經(jīng)收，以一千張封發(fā)江西交黃贊湯經(jīng)收，以一千張封發(fā)四川交胡興仁經(jīng)收。其部、監(jiān)各照未到之先，恭請?zhí)刂颊佒I各該員先行籌辦，隨時解赴臣軍，不作別用。

現(xiàn)在師過長沙，搜括省城庫項，僅供一月之需。撫臣駱秉章以此事晝夜焦灼，是以奏請川、廣二省協(xié)濟臣軍。伏念臣此次成軍以出，已屬竭力經(jīng)營。若因餉項不繼，饑疲潰散，則從此更無望矣。世小亂則督兵難于籌餉，世大亂則籌餉更難于督兵。臣于萬難設措之中，為此接濟目前之計，伏乞圣慈垂鑒，特降諭旨，專飭諸臣認真督辦，不勝迫切待命之至。謹奏請旨。

留胡林翼黔勇會剿片 _{咸豐四年二月十五日}

再，貴州黎平府知府升用道胡林翼，前經(jīng)督臣吳文镕奏調湖北差遣。該員自帶練勇六百名，由黔赴鄂，于正月下旬馳抵金口，適值黃州師潰，賊上竄。該員所募黔勇，系山民不習水戰(zhàn)，又兼無餉、無夫、無火藥鍋帳，不能前進。疊據(jù)該員具稟南撫臣暨臣行營，請支給口糧軍械在案。臣與撫臣函商，派員解送火藥、帳棚撥銀二千兩往資接濟。臣擬先遣陸勇與該員會合援鄂，又值賊匪竄擾岳州、湘陰，道路阻隔，委員仍行折回。臣思岳州一帶既被賊擾，自當先攻克岳州，不使南北梗塞，方能全師東下?，F(xiàn)擬札飭該員暫駐岳州附近地方，臣迅即東下，與該員督勇先行會剿。理合附陳。謹奏。

朱批：知道了。欽此。

賊蹤退出南省現(xiàn)駐岳州折 _{咸豐四年三月初五日}

奏為賊蹤全數(shù)退出南省，微臣現(xiàn)駐岳州，搜捕湖汊，并就近剿辦崇、通股匪，恭折奏聞，仰祈圣鑒事。竊臣于二月二十四日，會同撫臣將分途剿賊獲勝各情由具報在案。自靖港、寧鄉(xiāng)、新康三獲勝仗后，臣即傳令各陸營馳赴湘陰，并派水師山西候補知府褚汝航、候補守備諸殿元、千總楊載福、文生彭玉麟四營，各帶水軍齊赴湘陰截剿。賊聞官兵水陸大至，當即退出湘陰。據(jù)褚汝航稟報，二十三日辰刻，探明西湖口賊船尚多，當派五品翎頂張宏邦等駛駕炮船迎擊，轟斃賊匪數(shù)十名，生擒唐興道等七名，燒毀賊船十余號。諸殿元等三營共奪獲賊船八只。又據(jù)勇目黃忠等稟，在團山地方奪獲賊船，砍斃然炮賊匪二名，生擒賊匪蕭茂瑞等五名，泅水賊呂金富等三名，訊明正法。

逆匪疊經(jīng)懲創(chuàng)，全數(shù)竄逃，岳州亦已退出。臣前派之陸路各營，均于二十六七等日先后抵岳，分駐城鄉(xiāng)，搜捕余匪。臣亦督帶水軍于三月初二日行抵岳州。查洞庭一湖，周回近八百里，為資湘沅澧諸大川所匯，小港支汊紛歧至數(shù)十處，最易藏奸。全湖入江之所名曰荊河口，上游為監(jiān)利、荊州，其虎渡河等處多與湖水相通。屢獲賊探，均供稱賊蹤內則藏匿湖汊，外則竄伏荊河，俟我軍東下，再在上游滋擾等語。臣現(xiàn)駐岳州，多派哨船分巡，內則哨探湖中港汊，外則哨探荊河以上，必須逐處搜查，上游肅清，然后一意東下，乃無后路邀截之虞。至陸路各軍，屢據(jù)稟報，崇陽、通城先后失守，臣已札飭貴東道胡林翼、前平江縣知縣林源恩，帶勇千余前往剿辦。若能趁臣在岳時就近將崇、通股匪辦有頭緒，則馳赴下游，庶無彼此牽掣之患。所有賊蹤全數(shù)退出南省，微臣現(xiàn)駐岳州搜捕湖汊，并就近剿辦崇、通股匪各緣由，恭折由驛五百里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請恤儲玫躬等折 _{咸豐四年三月初五日}

奏為請將屢著戰(zhàn)功，沖鋒遇害之員，照擬保升銜賜恤，以昭激勵而慰忠魂事。竊臣前派兵勇于靖港、寧鄉(xiāng)、新康等處剿賊獲勝，業(yè)經(jīng)會奏在案。惟寧鄉(xiāng)一戰(zhàn)，督勇委員武陵縣學訓導儲玫躬，奮勇捐軀，將大股賊登時擊退，保全實多。當此士氣積弱之秋，非破格表章，不足以昭激勵。查該訓導自札調帶勇以來；屢立戰(zhàn)功。上年十一月常寧土匪竄擾嘉禾、藍山等處，臣調該訓導會剿，于二十四日抵藍山之古城，時賊眾千余，圍藍山已六晝夜，該訓導甫至，即督勇目喻西林等分路沖擊，共殺賊六百余名，奪獲馬騾二十二匹，抬槍、鳥槍各數(shù)十件。藍山股匪即日蕩平。旋以道州四眼橋土匪滋擾，該訓導于十二月初八日馳抵賊巢。時賊負嵎抗拒，各營兵勇相持莫進，該訓導立督喻西林等直前奮擊。追奔十余里，殺賊百余名，道州股匪亦平。此二案業(yè)經(jīng)撫臣駱秉章奏明在案。

本年二月，臣率師抵省，適逆賊已由岳州、湘陰竄擾寧鄉(xiāng)一帶，距省止數(shù)十里。臣于十一日派該訓導及各營馳往靖港、喬口截剿。該訓導路聞賊竄寧鄉(xiāng)，即冒雪疾趨十余里，于十三日未刻先至寧鄉(xiāng)，派勇分門抄截。自帶親兵喻西林，文生楊華英等直沖賊隊。由龍?zhí)翞惩唇?，沖入西門，又至北門轉戰(zhàn)至南門。突東城外一股橫截而出，該訓導力竭遇害，身面受傷十余處。楊華英、喻西林等同時陣亡。

此次該訓導以五百之勇，敵三千之賊，殲賊至數(shù)百名，而我兵喪亡止十八名。逆黨膽落氣奪，驀夜竄逃。寧鄉(xiāng)得以保全，賊遂不敢直犯省城，附近各州縣皆獲安堵。寧鄉(xiāng)被擄難民千余，因賊敗得以逃回。合邑感激，欲為該訓導建立專祠，實屬功不可沒。前此藍山之捷，臣擬奏保該訓導請以知縣升用，道州之捷，復擬保奏請以同知直隸州升用，會與撫臣函商，因衡、郴各屬剿平土匪，在事出力者甚多，擬俟匯齊后恭折一體保奏。不料該員遽爾殉難，奇功疊著，懋賞久稽，實堪痛惜。合無仰懇皇上逾格天恩，準照同知直隸州例議恤；其陣亡之勇目喻西林，三次戰(zhàn)功，臣久擬奏保把總，亦請照把總例賜恤；文生楊華英，均請一體議恤，以昭激勸而慰忠魂。所有懇照升銜賜恤緣由，理合專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岳州戰(zhàn)敗自請治罪折 _{咸豐四年三月二十日}

奏為岳州陸軍敗潰，水軍小勝，賊匪大股全數(shù)上竄，現(xiàn)帶水陸各營回保省城，請旨將臣交部治罪，仰祈圣鑒事。竊臣于三月初五日在岳州舟次具報西路搜查湖汊，東路剿辦崇、通股匪，恭折奏聞在案。維時臣已札飭貴東道胡林翼、前平江縣知縣林源恩，前往平江防剿崇、通賊匪。

隨又派副將塔齊布、守備周鳳山帶勇直搗通城。旋據(jù)林源恩會同平江縣知縣汪敩灝暨胡林翼等先后稟報，初二初六兩日，與賊接戰(zhàn)，疊獲勝仗，前后共計殺斃賊匪千余，陣斬偽副丞相林大旺、偽檢點陳六輔、偽司馬黃奇瑜，轟斃土匪偽王廖六胖等，及不知姓名，黃衣、紅衣賊目數(shù)十名，長發(fā)賊數(shù)十名，奪獲抬槍鳥槍刀矛旗幟各數(shù)十百件。賊匪連夜狂奔，由通城竄回崇陽。此二股均經(jīng)撫臣會奏在案。又據(jù)塔齊布稟稱，初五日自岳起程，途間聞白港地方有賊匪沿村擄掠。初七日督勇自石南橋進剿，斃賊四十余人，生擒二十二名，奪獲器械旗幟號衣多件。初八日馳赴通城，收復縣城。此剿辦平、通股匪疊獲勝仗之實在情形也。至岳州一城，前經(jīng)撫臣札飭升用知府朱孫詒，帶勇六百人在此追剿，又札升用同知王錱，帶勇二千余人在此扼防。

臣隨身又帶有陸勇一千六百人，兵力本不為單薄。因崇、通股匪過多，王錱亦于初六日自岳起程，取道蒲圻繼進。初七日至臨、蒲交界之羊樓司地方，適與賊遇，前鋒少挫，王錱率勇踵至，殺賊百余。賊眾偽敗，王錱率勇窮追。忽大股賊匪分四面抄出，眾勇勢難抵御，紛紛潰散。初八日仍回岳城。初十日早，賊大隊即來犯岳。王錱之勇因新在羊樓司敗歸，不能出隊開仗。時官軍僅二千人，朱孫詒所帶之南勇先獲小勝，各營俱有斬獲，計斃賊百數(shù)十人。而賊集愈眾，東門外山岡約十里許，皆黃旗紅衣賊隊布滿，官軍見寡不敵眾，勢難抵御，各營以次奔潰，竟不能止。

惟監(jiān)生鄒壽璋一營五百人毫無驚怖，自辰至酉，血戰(zhàn)數(shù)時之久，賊眾數(shù)千人層層圍住，各勇并力苦戰(zhàn)，更休迭進，卒得沖圍而出，殺賊極多，積尸滿地，我勇傷亡亦眾。各勇有退回城內者，賊匪即乘勢圍城，周城三面皆系賊隊，惟西南濱湖一門無賊。城內居民早空，無米無鹽，士卒已不食二日，勢極危險。臣當遣大小戰(zhàn)艦駛赴西門開炮環(huán)擊，共斃賊百數(shù)十人，賊勢稍卻，各勇即乘隙縋城而出，船上炮勇亦陣亡數(shù)人。此岳城陸路戰(zhàn)敗，水軍小勝之實在情形也。臣奉命赴下游會剿，舟次岳州之南津港，原飭水陸各勇俱于岳州會齊。原擬俟各勇畢集，誓師東下，為肅清江面之計。不料后幫陸勇二千、水師二千，皆以阻風洞庭，不克依限抵岳，而前幫陸勇又已先遣一千八百人至平、通矣，臣隨身止有陸勇一千六百人，猝遇金口大股賊匪數(shù)萬來犯，遂至潰敗。陸路既已失利，水軍亦無固志。初七大風以后，各船損壞，力難應敵，誠恐輕于一擲，或將戰(zhàn)船洋炮盡以資賊，則臣之罪戾尤重。適因賊水陸大隊全數(shù)南竄湘省，臣遂乘風上駛，退保省城。但冀保此船炮，留為將來殄寇之資，則臣雖蒙恥獲罪，亦不敢惜。至臣奉命會剿，尚未出境，即有此挫，皆由臣調度乖方所致。深負鴻慈委任，慚憾憂郁，莫可名言。謹據(jù)實直陳，請旨將臣交部治罪，以昭大戒，不勝悚惶之至。謹奏。

鄒國彪陣亡請恤片 _{咸豐四年三月二十日}

再，三月初五日，有賊船扮作民船在西湖經(jīng)過，派令戰(zhàn)船前往查拿，開炮轟擊，奪獲三十余只，獲犯五十四名。其中有靖如邦，襄陽人，供稱“授偽職師帥”，又有張三、蒙百鮮供系賊目，其余或供認從賊，或實系客船，分別正法、釋放在案。

惟查拿之時，眾舟勇敢向前，賊以火球擲入我舟，適中入藥桶內。登時桶熱火燃，燒傷衛(wèi)千總一人鄒國彪，旋于初七日身故。又燒傷水勇十余名，燒斃九名。

初七日未刻，北風大作，湖中巨浪如山，臣之戰(zhàn)船在陳陵磯守卡者，打沉五只，撞損十余只；泊岳陽樓下者，打沉十一只，撞損二十余只；中幫水師二營及后幫陸勇二千雇民船來岳者，在鹿角一帶遭風漂沉戰(zhàn)船八只，撞損者無數(shù)；水陸各勇溺斃者亦多，尚未確切查明。

本擬在岳州大加修葺，旋因賊匪大股來岳，城內搬徙一空，城外四五十里并無居人，所需工料，無從取辦。而賊之水陸兩股上竄南省，不得已仍回省河。一面修理戰(zhàn)船，一面招集潰卒，嚴汰慎選，與撫臣力籌堵剿。除初五日被火燒斃之勇、初七日被風溺斃之勇，由臣照例給恤外，所有衛(wèi)千總鄒國彪因打仗受傷，二日身故，應請交部照陣亡例議恤，謹附片具奏。

朱批：何事機不順若是！另有旨。欽此。

探明前路賊蹤片 _{咸豐四年三月二十日}

再，臣自去冬以來，常以重金募人，深入賊巢，偵察消息。迄今數(shù)月，回者寥寥。近有數(shù)人回營及連日在岳探得賊情數(shù)端，謹開列附陳以聞：

——陳陵磯之下四十里名白螺磯，北堤內六十里有里河名朱家河。其地有土匪名張臺元，于咸豐二年往從粵賊，去年曾經(jīng)回籍一次，復去在偽指揮費姓屬下。昨三月初二日，張臺元乘轎回朱家河，自稱已封偽軍師，劫搶當鋪七家，環(huán)圍五六十里，擄人船銀米罄盡。北省之沔陽州、監(jiān)利縣皆系張臺元滋擾失守。張臺元新招之匪不過千余人，而偽指揮費姓所屬則老賊頗多，有窺伺華容、澧州、荊州之意。

——賊在漢陽東門外筑一曲尺土城，西門外筑一圓土城，極堅極險；龜山之上筑一望樓，而漢陽所存之賊甚多。賊眾皆聚于漢口，有偽將軍賴姓守漢口，彭姓守漢陽。二月二十九日，賊大隊上竄，坐船至金口。由金口登陸至咸寧、蒲圻。初七在羊樓司開仗，初十早即至岳城開仗。

——此次來自漢口大隊上竄之賊，系偽丞相林姓總其事。又為偽十七指揮黎姓，偽十一指揮沈姓；又有偽侍衛(wèi)李八，安仁人也。所帶賊眾，前十一軍六千余人，中十軍七千余人，后六軍一萬余人，約計三萬余人，湖南老賊居多。

——崇陽土匪最多，有頭目廖姓，系本邑屢次嚴拿之犯，上年從賊。今春廖姓至漢口帶老賊六百人，至崇陽招集崇、通土匪，已二萬余人。該匪自誓必招滿三萬之數(shù)?，F(xiàn)在胡林翼、塔齊布等剿崇、通之匪，與自金口竄岳、竄湘之賊另是一股。

——賊在漢陽管水軍者，系偽翼王之兄弟，賊中稱為國宗兄，其船旗以繡花別之；其有洋炮之船，以白旗別之。臣在岳時，探得下游之毛埠、倒口、金口皆停泊賊船甚多。又探得西湖之明山、團山尚有賊船數(shù)十號。本擬先清湖面，再行肅清江面。不料初七日大風壞船；初十日陸路戰(zhàn)??；臣耿耿微忱，遂不能展布絲毫，實堪憤恨。初三日遣六十人至西湖巡哨，至今未歸，不知下落。現(xiàn)在賊船由臨資口入益陽河者，已有五六百號之多。

報崇通剿匪勝仗折 _{咸豐四年三月二十二日}

奏為崇、通剿匪續(xù)獲勝仗二次，恭折奏報，仰祈圣鑒事。竊臣與撫臣先后札飭貴東道胡林翼，升用副將塔齊布，升用同知林源恩，千總周鳳山，軍功倪長浩，前往平江北路，剿辦崇、通股匪。初三日林源恩開仗獲勝，初六日胡林翼在上塔市開仗大勝，初七日塔齊布在江南橋開仗小勝，均經(jīng)奏報在案。

旋據(jù)胡林翼稟稱，十二日派黔勇二百人，塔齊布派楚勇五十人，放哨行至石水灣地方，距通城三十里，有賊二千余人先匿該處民房，蹤跡甚秘，忽于我兵路過之后，突起接仗，截住街口，層層圍逼，斷我兵歸路。黔勇奮力沖殺，斃賊匪五十余人，搶出街口。賊匪大聚，黔勇整隊上山，施放槍炮，打斃賊匪二百余人，刀矛并舉，又斃百余人，又割尺余長發(fā)者首級三十六顆，二三寸長發(fā)首級四十二顆，奪獲偽春官副丞相熊、偽司馬李，大黃旗桿及風帽紅巾刀矛等件。又據(jù)塔齊布稟稱，十四日巳刻，賊眾萬余人由沙坪一路進犯通城，我軍出隊迎剿，把總李松齡等帶兵由東路、把總郭渙浜帶寶勇由西路，塔齊布自帶勇由中路迎殺。賊匪槍炮如雨。我兵伏地前進，及至近賊，三路兵勇始放槍炮，擊斃賊匪二百余名。賊勢大敗，兵勇追奔十余里外，又殺斃賊匪三百余名，并殺斃執(zhí)旗賊首二十余名，生擒六十二名。正在撤隊之際，賊匪又分三路，約共三千余人，由嶺上直趨城邊，盡先守備周鳳山、軍功倪長浩，藍翎千總唐德升分途堵截力戰(zhàn)，又殺斃執(zhí)黃旗賊目二三十名，殺斃賊匪四百余名，生擒七十余名，賊匪紛紛遠竄。由巳至申，鏖戰(zhàn)最久，奪獲大小黃旗刀矛槍炮賊衣賊帽紅巾數(shù)百件、賊轎一乘，騾馬十八匹，火藥槍子火箭甚多各等因。伏查崇、通兩縣，向為匪徒嘯聚之區(qū)。自正月以來，居民畏賊，多已蓄發(fā)，樂為賊用。其旁近州縣，如通山、蒲圻、大治、興國、咸寧、嘉魚等屬，皆已為賊所踞，官兵到境，無土人為之向導，無米鹽可供買辦，人心之壞，實堪痛恨。自初六日胡林翼上塔市一戰(zhàn)，十四日塔齊布沙坪一戰(zhàn)，又有初二、初七、十二等日三戰(zhàn)，賊勢始就衰挫，人心亦漸有轉機。本擬再加兵勇二三千人，痛剿崇、通一股，即可直抵鄂省，以資救援。不謂岳州陸勇一敗，金口大股之賊全數(shù)上竄，不特不能加兵再剿崇、通，且須酌撤通城之兵回保長沙。此皆臣調度乖方，不諳軍旅所致。若仗皇上天威，岳州上駛之匪攻剿得手，即日下竄，則陸軍仍須由崇、通一路痛加剿洗，乃能與鄂省文報相通。其崇、通屢次獲勝，在事尤為出力之員弁，可否開單保奏，出自皇上天恩。所有崇、通剿賊續(xù)獲勝仗緣由，謹會同湖南巡撫臣駱秉章，恭折由驛六百里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會奏湘潭靖港水陸勝負情形折 _{咸豐四年四月十二日}

奏為官軍擊賊靖港，互有勝負，賊由陸路攻陷湘潭，官軍水陸夾擊，大獲勝仗，巨股剿滅，克復縣城，恭折由驛馳奏，仰祈圣鑒事。竊逆賊大股水陸并進，逼近省城。陸路之賊先散據(jù)岳州、湘陰各境，賊船分布臨資口、樟樹港、喬口、靖港等處。連日北風甚勁，大雨經(jīng)旬，水軍不能進剿。北路水陸各賊并聚泊靖港港外，環(huán)列戰(zhàn)船，堅筑炮臺，為負嵎觀釁之計。三月二十四、五日，狂飆稍息。

臣曾國藩飭水師各營駛赴靖港，更番迭擊，上下往復，周而復始，共斃船中岸上之賊約二百余名，擊沉賊船三只，燒賊火藥船一只。賊诇知省城水陸防剿綦嚴，不敢闖入，思由陸路繞越寧鄉(xiāng)、徑撲湘潭。臣曾國藩先遣湘勇營官伍宏鑒、魏崇德、郭鴻翥率湘勇千八百人扼要立營，防賊侵軼，并飭該營官以賊勢方盛，宜謹守營壘，固無與戰(zhàn)，俟副將塔齊布兵到，再籌追剿。二十五日，賊分三股齊撲魏崇德等營盤，湘勇在營內施放槍炮，斃賊數(shù)十。既而大股賊匪麇聚，約分十余路，四面圍逼。該勇等奮力沖突，殺賊百余；賊來益眾，勢不可支，湘勇陣亡數(shù)百，遂紛紛潰敗。二十六日，塔齊布帶兵勇一千三百余名馳赴援剿，賊已于是日卯刻卷甲疾趨，由間道直赴湘潭。塔齊布、周鳳山等探知，亦即繞道前進，二十八日馳抵湘潭縣城外四、五里高嶺地方，賊前隊于二十七日已到。

署湘潭縣知縣劉建德督帶團勇，于城外響水壩、沙子嶺一帶地方堵御。賊已由西路暗襲縣城，分遣死黨四出擄掠民船。一在城北堅立木城，意圖阻遏援師，為久據(jù)計。塔齊布以該逆頻年猖獗，每用以守為戰(zhàn)，反客為主之法，若不及時速剿，俟賊營壘既定，攻克為難。即于二十八日未刻，同周鳳山督帶弁兵壯勇，分路進攻。賊營槍炮如雨，塔齊布令兵勇聞炮即伏，炮止即進，數(shù)伏數(shù)起，直逼賊營。各兵勇奮不顧身，闖入賊營，施放火箭火彈，殺賊五百余名，燒斃無算，生擒三十余名，奪獲賊馬六匹，抬槍、鳥槍二十余桿，火藥五桶，鉛彈三百斤，旗幟刀矛無數(shù)，木城全毀。

臣等即飭國子監(jiān)學正銜候選訓導江忠淑帶楚勇一千三百名，都司李輔朝帶楚勇八百名，守備張正揚帶鎮(zhèn)筸綏靖兵丁五百名先后繼進。復挑選得力水師五營，交委員候補知府褚汝航等管帶駛往湘潭，乘逆賊甫擄民船，尚未成列，迅速追剿。二十八夜，賊匪仍于原處豎立木城。二十九日卯刻，塔齊布、周鳳山、李輔朝等，督飭兵勇，分兩路進剿。賊分五路蜂擁而前，塔齊布亦分五路迎敵，賊匪亡命猛撲。塔齊布手執(zhí)大旗，麾各路兵勇奮勇向前，周鳳山嚴督后隊繼進，手刃臨陣退縮之勇七人，塔齊布與周鳳山縱橫血戰(zhàn)，立斬該逆?zhèn)谓y(tǒng)領先鋒六名，偽都督元帥三名，斃賊五百余名，賊匪紛紛敗潰，各路兵勇躡蹤緊追，斃賊無數(shù)，仍將木城燒毀。奪獲紫金冠一頂，紅巾、黃巾無數(shù)，賊馬數(shù)十匹，偽印一顆，抬炮四十八桿，旗幟刀矛無數(shù)。巳刻始行收隊。兵勇甫回營造飯，賊忽分兩路前來撲營。塔齊布令兵勇偽退，誘賊逼近，從營后繞出，槍炮齊施，轟斃賊匪五百余名。且退且殺，至嶺下塘邊，四面圍逼，賊匪無路逃竄，淹死不計其數(shù)。此三月二十八、二十九兩日，塔齊布、周鳳山督率陸路兵勇，三獲大勝之實在情形也。

委員褚汝航、候選知縣夏鑾、千總楊載福、附生彭玉麟、鄒世琦等，于二十九日管帶水勇戰(zhàn)船，甫抵湘潭，賊匪已擄上游民船數(shù)百號，順流而下。四月初一日辰刻，褚汝航等督率各營水師，分隊進剿，長龍在前，三板在右斜出，載炮轟擊；夏鑾、彭玉麟、楊載福各選派勁勇，飛駕快蟹，直撲賊船。賊匪開炮還擊，火彈、火箭齊發(fā)，煙焰彌漫，兵賊莫辨。該營官等飭令各勇挽舵速據(jù)上風，施放火具。各隊分左、右翼，飛馳繼進。炮斃紅衣賊目十數(shù)名，火器飛入賊船，遇船即著，頃刻燃燒。逆賊情急跳上小船，輒被兵勇擒斬。生擒長發(fā)賊共一百二十余名，大小船六十余號，奪獲旗幟、號衣、黃巾、黃馬褂、槍炮、刀矛、火藥、鉛子、偽書、名冊，等件無算，戌刻始行收隊。是日陸路之賊，仍在北城外高壘木城四座。

塔齊布、周鳳山督帶兵勇，三路進剿；李輔朝帶楚勇在后接應。逆渠因連次敗北，盡選長發(fā)老賊居先，分三路迎敵。塔齊布督率兵勇，奮迅向前。身先士卒，誓不與賊俱生；兵勇感激思奮，并力鏖戰(zhàn)，往來沖突，殺斃長發(fā)老賊約數(shù)百人，黃巾、紅衣狼藉道路，被逼溺斃者無算。后隊兵勇乘機拋擲火器，燒毀賊踞房屋，斃賊亦無算。生擒長發(fā)老賊六十余人。逆賊退至城根。兵勇三路合隊，盡銳沖殺，斃賊數(shù)百，焚燒木城四座，望樓一座，奪獲二百斤重大炮三尊，抬炮、抬槍、旗幟、刀矛數(shù)百余件，此又初一日水陸大獲勝仗之實在情形也。塔齊布以連日血戰(zhàn)，士卒疲勞，傳令暫歇一日。是夜四更，水路賊匪從上游燒放火船數(shù)只，順流而下；小船載油燈無數(shù)隨之，意欲驚擾我軍。兵勇乘坐三板，將賊所放火船撐開，洄聚一處，任其自燒，各船無恙。初二日辰刻，褚汝航等督率快船，擂鼓督戰(zhàn)，廣東外委羅管全、哨官張宏邦、區(qū)聯(lián)彪、呂勝等，齊施槍炮，繼以火箭、火罐焚燒賊船。羅管全生擒紅衣長發(fā)賊目一名；哨官薛飛雄、外委施成任、把總陳武龍、何卓然等連環(huán)攻擊，自辰至午，擊沉賊船八十余只，斃賊二百余名；從九品區(qū)本昌、候補千總戴兆熊分途燒斃紅衣賊目一名，登岸追獲賊馬一匹。復搶上賊船奪獲偽前十一營師帥黃大旗一桿，紅緞風帽、黃綾帽、逆匪名冊令旗等件；褚汝航親開大炮，轟斃紅巾賊匪十數(shù)名；長龍、三板等船鼓舞爭先。

自午至申，又燒毀賊船二百余只，轟斃水陸逆賊三百余名，奪獲大小旗幟十五桿，生擒長發(fā)老賊二名，逆船三十只，米三百石，火藥四百斤，大小鉛子九桶，衣帽、器械無算。營官彭玉麟、楊載福親坐三板小艇往來督戰(zhàn)，炮聲如雷，湘波鼎沸；楊載福身受槍傷，尚復指揮鏖戰(zhàn)。自辰至酉，燒毀賊船三百余號，燒斃紅衣長發(fā)逆賊三百余名，生擒長發(fā)賊匪十三名，短發(fā)賊匪四十余名；著船之火，延燒岸上街市房屋，百里外遙見火光燭天。岸上之賊燒斃者，實亦無數(shù)可記。奪獲旗幟器械無算。潭城賊船，僅剩文昌閣上三十余只，余悉燒毀凈盡。此初二日水師大獲全勝之實在情形也。

臣曾國藩以潭城逆賊被官軍水陸痛剿，專盼靖港之賊救援，亟應乘機攻剿，俾逆賊首尾不能相顧。明知水師可恃者均已調赴湘潭，陸路各營除塔齊布、周鳳山兩營正在潭城剿賊，升用同知林源恩一營駐防平江，此外岳州、寧鄉(xiāng)兩次失利，陣亡湘勇約七八百名，又淘汰遣散湘勇已千余名，現(xiàn)存營者僅及千名，難期得力。而事機所在，又不敢不急切圖之。是日卯刻，親率大小戰(zhàn)船四十余只，陸勇八百，馳赴靖港上二十里之白沙洲，相機進剿。

午刻，西南風陡發(fā)，水流迅急，戰(zhàn)船順風駛至靖港不能停留，更番迭擊，逆賊在炮臺開炮，適中哨船頭桅，各水勇急落帆收泊靖港對岸之銅官渚。賊眾用小劃船二百余只，順西風駛逼水營，水勇開炮轟擊，炮高船低，不能命中。戰(zhàn)船被焚十余只，隨風漂散，各水勇見勢不支，紛紛棄船上岸，或自將戰(zhàn)船焚毀，恐以資賊，或竟被逆賊掠取。臣曾國藩在白沙洲聞信，急飭陸勇分三路連撲靖港賊營，冀分賊勢。陸勇見水勇失利，心懷疑怯，雖小有斬獲，旋即卻退。臣曾國藩見水陸氣餒，萬難得手，傳令撤隊回營。此又初二日靖港剿賊失利之實在情形也。初三日，塔齊布偵賊在潭城窯灣地方高豎望樓，逆賊散處潭城總市，將由水路逃竄；知會水師，迅速兜剿。一面于辰刻分兵勇四路，進撲城市，生擒賊匪十余名，殺斃四十余名，賊已敗退。忽巳刻大雨如注，官軍繩藥均濕，遂撤隊回營。該逆復蜂擁追來，兵勇折回截殺，署綏靖守備張萬邦單騎沖入賊隊，手刃數(shù)賊，登時陣亡。額外童添云、四川咨記把總岳炳榮向前搶護，各受重傷。塔齊布指揮兵勇分投痛剿，賊仍敗退回巢。

是夜四鼓，并賊所擄上游大船數(shù)百只，駛至窯灣城市，各賊紛紛上船，希圖乘風上竄。彭玉麟商同楊載福即于初四日卯刻，督率兩營戰(zhàn)船，跟幫緊追，午刻行抵下攝司，賊船檣帆林立，彭玉麟、楊載福分坐快蟹一只，三板一只先進，賊開炮抵拒；水勇開放大炮，轟斃賊匪百數(shù)十人，賊船四向散駛。彭玉麟、楊載福乘勢急進，遇船即燒，船上馬匹及所擄財物極多。彭玉麟、楊載福令眾勇毋許上船掠取，專意射火焚船。是時北風甚勁，順風縱火，遇船即著。自卯至未，燒賊船六七百只，長發(fā)、短發(fā)逐浪漂流，紅巾，黃巾隨波上下。其中船戶、水手，難以分別搭救，岸赭水溫，同歸浩劫！事雖慘而功則奇，水戰(zhàn)火攻，未有痛快如此者。當燒船緊急時，逆賊拋衣登岸，折回潭城。管帶楚勇委員江忠淑偵知，商同署湘潭縣劉建德覓熟悉本處路徑，已選安徽從九王炳元、六品軍功武生黃德均帶楚勇數(shù)十，悄伏潭城西北角。俟賊架梯出入時，即奪梯直上。

楚勇嚴陣以待。寅刻，果見逆賊由西門緣梯而下。伏勇將賊眾砍斃，乘勢奪梯而上，登城大呼：“官兵上城！”逆賊不辨我兵多少，倉猝緣城竄逸。該勇即將城門洞開，江忠淑帶勇直入縣城，塔齊布督帶兵勇繼至，分門搜剿，當斃長發(fā)、短發(fā)二百余名，生擒長發(fā)六十余名，內一賊腰牌上寫春官副侍衛(wèi)書士汪秉義，安徽人；一偽司馬王玉春，一偽司馬洪大貴，皆廣西人；一頭戴胎金雙龍大紗帽，身穿黃緞馬褂，下穿紅緞繡龍腿褲，背負令旗，自稱五軍統(tǒng)領大元帥羅，口音似廣東人，問其名堅不吐實，桀驁萬狀，當即斬決。其日又搜獲身穿黃馬褂長發(fā)十三人，以追賊在即，未及起解，概予駢誅，將該逆衣服剝下呈驗。奪獲大小黃旗一百零一面，大炮三尊，戰(zhàn)鼓三面，抬槍五十四桿，鳥槍六十九桿，馬騾三十五匹，黃龍金帽二頂，火藥六桶，鉛子四桶，紅衣、黃巾、刀矛、器械無算。此初四日水師追剿大獲勝仗、初五日卯刻克復城池之實在情形也。現(xiàn)在賊匪紛紛竄逸，有上竄者，有下竄者，有徑回靖港者，皆零星逃竄，不復成軍。已飭塔齊布分投追剿，并札飭各道府州縣四處搜拿。

管帶湘勇已革升用同知直隸州知州王錱，追賊至云湖橋，殺賊四十二名。初六日設伏于魯家壩，殺賊三百余名，生擒二十余名。又一股由淥口竄至醴陵縣界，約人數(shù)百，將竄入江西萍鄉(xiāng)，臣等飛咨江西撫臣速飭堵剿。此次逆賊大舉南犯，多曾經(jīng)百戰(zhàn)兇悍之徒，意圖竊據(jù)湘潭，與靖港之賊互為首尾，倘不及早撲滅，不僅省城孤注，難以圖存，即衡、永、郴、桂及兩粵匪黨聞風響應，從亂如歸，東南大局不堪設想。幸仗皇上威靈，八日之內，水陸十獲大勝，全股掃蕩，賊膽已寒。訊自賊中逃出者，皆云：“粵、楚滿發(fā)老賊及皖、鄂新附賊黨，經(jīng)此番屢次痛剿之后，相向痛哭，群起怨尤。老賊惡新賊之不為盡力，新賊疑老賊之暗泄軍情，彼此猜忌。

初二、初三兩日敗回收隊后，在潭城分黨鬨斗，自相屠戮者約計數(shù)百之多。”皆臣等意想所不到。此次水陸痛剿，斃賊近萬，所獲旗幟器械無算，兇渠、偽目除陣斬外，或斃于水，或斃于火；為數(shù)極多。被擄解散之人約以萬計，逆賊實已聞風喪膽?，F(xiàn)在靖港一股，亟應回軍剿辦，俟水陸兵勇調回，即行相機攻剿。補用副將塔齊布，忠義奮發(fā)，勇敢當先，士卒樂為之用。通城剿賊已獲大勝，此次復著奇功，實屬武員中杰出之才。前剿辦江西土匪竄至茶陵案內，請旨賞換花翎，以副將補用，尚未接準部復，應仍請賞換花翎，加總兵銜，并賞給勇號。

藍翎守備周鳳山，饒有膽略，深得士心。上年冬間在常寧縣洋泉、道州四庵橋，本年正月在道州巖頭村，屢次帶勇剿匪，迭著戰(zhàn)功，擬以都司保奏。三月十四日隨同塔齊布進剿崇、通賊匪，大獲勝仗。此次奮勇當先，克獲全勝，應請旨以游擊升用，先換頂戴，并賞換花翎。委員山西升用知府即補同知褚汝航，熟悉水戰(zhàn)情形，才優(yōu)膽壯，調度有方，請旨免補同知，以知府歸原省盡先補用，并賞加道銜。

委員即選知縣夏鑾，督勇力戰(zhàn)，膽識俱壯，應請旨以同知升用，先換頂戴，藍翎千總楊載福，以陸路武弁，督帶水師，被賊槍傷左肋、右腿數(shù)處，裹創(chuàng)血戰(zhàn)，奮不顧身，陸續(xù)燒毀戰(zhàn)船四百余只。請以守備留于本省補用，并請賞換花翎。六品軍功附生彭玉麟，書生從戎，膽氣過于宿將，激昂慷慨，有烈士風。臣曾國藩前在岳州派往西湖搜查賊船，該生帶水勇三十余名，分坐兩小舟，周歷重湖，沿途搜剿，殺斃長發(fā)賊匪三十余名，奪獲賊船數(shù)只，擬以縣丞府經(jīng)保奏。此次力疾帶勇，猶會同楊載福親坐小船，焚剿賊船六七百只，免致他竄，厥功甚偉，應請旨以知縣歸部遇缺即選。分帶水勇哨官張宏邦，奮勇當先，搶上賊船，生擒黃巾賊目，并焚燒賊船數(shù)十，身受重傷，應請旨以千總歸于廣東拔補。國子監(jiān)學正銜，候選訓導江忠淑，系前安徽撫臣江忠源胞弟，督帶楚勇，首先登城，立將城池克復，甚合機宜，應請賞加五品銜。此外各員弁兵勇，奮勇出力者尚多，俟即核明勞績最著者，開列名單，吁請皇上恩施，加以鼓勵。陣亡員弁兵勇，俟該將等查明，分別奏請賞恤。庶才杰進用，而廓清可期；拔擢有真，而群才競奮。所有水陸勝負實在情形，謹據(jù)實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施行。謹奏。

靖港敗潰自請治罪折 _{咸豐四年四月十二日}

奏為靖港戰(zhàn)敗，水師半潰，請旨將臣交部從重治罪，并現(xiàn)在急籌補救，吁請?zhí)嘏纱蟪伎偨y(tǒng)此軍，恭折奏祈圣鑒事。竊臣自三月十四日回泊省河，二十四、五等日派水師剿賊靖港，兩獲勝仗；二十八、九及初一、初二、初三，初四，等日派水陸各營在湘潭連獲大勝，殺賊近萬人，燒船千余號，大股殲滅，克復縣城，現(xiàn)已會同撫臣另折具報。惟初二日靖港水勇潰敗，實由微臣調度乖方，有不忍不直陳于圣主之前者。

自去冬欽奉諭旨，速援皖鄂、兩省之盼望既殷，微臣之求效愈急，而其辦理亦愈乖謬。臣之所以失者，約有數(shù)端：征戰(zhàn)之事，論膽技或兵不如勇，論紀律則勇不如兵。募勇萬余人，必須有大員協(xié)同管帶，又須有文武員弁及得力紳士一二百人節(jié)節(jié)統(tǒng)轄，乃足互相維系。我皇上前次諭旨即已預慮及之。臣先時未能奏請大員幫同管帶，又未嘗多調文武員弁分布各營。每營僅一二官紳主之，紀綱不密，維系不固，以致潰散，其謬一也。靖港之戰(zhàn)，臣因湘潭水陸大捷，意欲同時并舉，破賊老巢，使賊首尾不能相顧。是日風太順，水太溜，進戰(zhàn)則疾駛如飛，退回則寸步難挽，逮賊舟來逼，炮船牽挽維艱，或縱火自焚，或間以資賊，戰(zhàn)艦失去三分之一，炮械失去四分之一。是日但知輕進之利，不預為退敗之地，其謬二也。水勇無曾經(jīng)行陣之人，不得已招集船戶、水手編派成軍，訓練未及一月。陸勇雖曾經(jīng)訓練，亦須隨同久經(jīng)戰(zhàn)陣之兵接仗一二次，乃可期其得力。今驅未經(jīng)戰(zhàn)陣之勇，驟當百戰(zhàn)兇悍之賊，一營稍挫，全軍氣奪，非真勇不可用，乃臣不善調習而試用之故，其謬三也。

臣整軍東下，本思疾驅出境。乃該逆大舉南犯，臣師屢挫，鄂省危急不能速援，江面賊氛不能迅掃，大負圣主盼望殷切之意。清夜以思，負罪甚大，愧憤之余，但思以一死塞責。然使臣效匹夫之小諒，置大局于不顧，又恐此軍立歸烏有，我皇上所倚以為肅清江面之具者，一旦絕望，則臣身雖死，臣罪更大，是以忍恥偷生，一面俯首待罪，一面急圖補救?，F(xiàn)在臣處一軍，除潰敗及汰遣外，水師僅留湘潭大勝五營二千余人，陸路僅存戰(zhàn)勝湘潭與留防平江之勇二千余人。若率以東下，太覺單薄。而大小戰(zhàn)船自洞庭遭風，靖港退敗以后，存者須加修葺，失者仍須添造。臣前于二月初五在湘潭時，察知水勇未必可恃，當即咨商廣西撫臣勞崇光代募曾經(jīng)戰(zhàn)陣之水勇一千名。旋準咨覆，已在潯、梧一帶如數(shù)招募，委知府李孟群管帶。臣已迭次咨催，令其迅速前來。又臣于三月初七日在岳州遇風壞船，回省時即派人往衡州續(xù)造大快蟹船二十號。又準兩廣督臣葉名琛咨稱，現(xiàn)派總兵陳輝龍督水師二百六十名，解炮一百位，已于二月二十五日起程前來。此時尚未見到，亦已咨催。合此三者，又將水手認真挑換，一兩月間水師當有起色。但微臣自憾虛有討賊之志，毫無用兵之才，孤憤有余，智略不足，仰累圣主知人之明，請旨將臣交部從重治罪，以示大公。并吁懇皇上天恩，特派大臣總統(tǒng)此軍。臣非敢因時事萬難，遂推諉而不復自任，未經(jīng)赴部之先，仍當竭盡血誠，一力經(jīng)理。如船只已修，水勇可恃，臣亦必迅速駛赴下游，不敢株守片刻。所有微臣辦理錯謬，據(jù)實直陳，自請治罪，并請?zhí)嘏纱蟪季売?，恭折由驛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示。謹奏。

朱批：另有旨。此奏太不明白，豈已昏憒耶？欽此。

保水陸統(tǒng)領各員片 _{咸豐四年四月十二日}

再，方今東南大局，江南、皖、鄂，半淪賊中，萬不足以有為。必須兩廣、湖南并力以成一軍，從上游建瓴而下，庶足以扼賊之吭，斷賊之餉。兩廣、湖南之亟宜出師剿賊，此必不可易之局也。特微臣才疏識，用兵無術，終必貽誤大局。是以吁懇皇上特簡謀勇兼資之大臣，畀以水陸總統(tǒng)重任。實見此軍關系非細，勝任為難，非臣敢置身事外也。至分統(tǒng)水陸諸人，如副將塔齊布之忠勇絕倫，守備周鳳山之精練持重，貴州知縣徐河清之膽略優(yōu)長，堪膺陸路統(tǒng)領、分領之選。塔齊布、周鳳山現(xiàn)在臣軍，徐河清現(xiàn)經(jīng)臣與撫臣奏調在案。水勇惟兩粵最強，必須粵中官紳統(tǒng)帶，方可駕馭得宜。查廣西臬司許祥光、右江道張敬脩，皆夙諳水戰(zhàn)，素蓄健卒，制備火器多而且精。該二員膽識過人，與現(xiàn)在臣軍之褚汝航，新經(jīng)咨調之李孟群，均堪膺水路統(tǒng)領、分領之選。相應請旨飭令許祥光、張敬脩各帶精勇、炮械來楚，并入此軍，厚集其勢，以保東南之全局。倘蒙我皇上俯如所請，得謀勇兼優(yōu)之大臣主之于上，而以此數(shù)員者分布其間，必能同心戮力，迅掃逆氛。臣雖身膺重罪，亦足少紓耿耿之忱。謹附片具奏，伏乞圣鑒訓示遵行。謹奏。

恭謝天恩折 _{咸豐四年五月初八日}

奏為恭謝天恩事。本年五月初二日，準湖南撫臣駱秉章咨稱，準兵部火票遞到咸豐四年四月二十三日內閣奉上諭：曾國藩親督舟師進剿，雖小有斬獲，旋以風利水急，戰(zhàn)船被焚，以致兵勇多有潰敗。據(jù)曾國藩自請從重治罪，實屬咎有應得。姑念湘潭全勝，水勇甚為出力，著加恩免其治罪，即行革職，仍趕緊督勇剿賊，帶罪自效。欽此。又準撫臣咨稱，承準軍機大臣字寄同日奉上諭：駱秉章等奏官軍水陸獲勝，克復湘潭縣城；又曾國藩奏靖港水師潰敗，自請治罪。各一折。已明降諭旨，將塔齊布等分別加恩，并將曾國藩革職，仍責令帶罪自效，以贖前愆。曾國藩統(tǒng)領舟師，屢有挫失。此折所陳紕繆各情，朕亦不復過加譴責?，F(xiàn)在所存水陸各勇，僅集有四千余人，若率以東下，誠恐兵力太單。該革員現(xiàn)復添修戰(zhàn)船，換募水勇，據(jù)稱一兩月間當有起色。果能確有把握，亦尚不難轉敗為功。

目下楚北賊蹤由應山竄回德安，隨州之賊亦回武漢，是鄂省望援甚急，該撫等務當督飭水陸各軍，迅將此股敗竄之匪殲滅凈盡，兼可赴援武昌，以顧大局。將此由六百里加緊諭知駱秉章，兼諭知塔齊布、曾國藩知之。欽此。

竊臣自上年十月十一日奉命帶勇援鄂援皖，嗣后屢奉諭旨嚴催，飭令迅速東下，不準專顧桑梓。乃臣于正月由衡赴省，即值賊舟上竄，賴寧鄉(xiāng)戰(zhàn)勝，驅逐出湖；臣率師追至岳州，又值該逆數(shù)萬人大舉南犯；仰托皇上威福，湘潭水陸兩軍大獲全勝，殲賊近萬。以本省言之，有岳州、靖港之敗，有寧鄉(xiāng)、湘潭之勝，臣之功罪尚不相掩。以大局言之，武昌危急不能赴援，江面逆氛不能迅掃，奉命數(shù)月之久，而水師忽然半潰，戰(zhàn)船復多損失。上無以副圣主飭催之嚴，下無以應鄰省望援之切。臣所以誠惶誠恐，且愧且恨，無地自容，吁請治罪者此也。

乃蒙皇上逾格天恩，俯從寬宥，仍令督勇剿賊。既曲貸其前愆，復勉期其后效，重申寄諭，訓示周詳，聞命之下，感激涕零?，F(xiàn)在賊全竄下游，所有六溪口、倒口、金口等處支河小湖藏泊船只之所，皆被該匪占據(jù)，或于口門筑造炮臺，兩岸修置土城，以陸路之賊守河干之船，為抵死抗拒之計。臣此次整旅東下，吃緊固在水路，而制勝尤須陸軍。日內將陸勇嚴汰另募，又添用勁兵以濟勇之不足。水師亦重整規(guī)模，廣東派來之兵與廣西新招之勇，計于本月內可以到省，衡州新造之船與長沙重修之船，亦于出月初可以竣工。一俟料理完畢，臣即星夜遄征，誓殲此賊，以雪挫敗之恥，而贖遲延之罪，庶冀稍答高厚鴻慈于萬一。所有微臣感悚下忱，理合繕折叩謝天恩，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朱批：知道了。欽此。

復陳湘潭寧鄉(xiāng)靖港勝敗情形片 _{咸豐四年五月初八日}

再，臣折奉到朱批：此奏太不明白，豈已昏憒耶！欽此。竊臣自三月十四日回泊省河，即有賊舟千余竄至樟樹港、喬口、靖港一帶。因臣舟師在省，不敢直犯長沙，遂由西岸登陸，上竄寧鄉(xiāng)、湘潭，意欲盡擄上游船只，為兩頭夾攻、困我省垣之計。臣于十三日在湘陰途次，即飛調塔齊布、周鳳山、倪長誥等由通城回省，旋于十八日遣魏崇德等帶陸勇千八百人由寧鄉(xiāng)陸路迎剿，二十一日、二十五日兩次遣水勇千余人至靖港水路堵剿。水路之師，二十一日小勝，二十五六等日大勝，殲賊百余。陸路之師，二十五日始在寧鄉(xiāng)開仗，我軍挫敗，傷亡至五百余人。塔齊布、周鳳山等回省，即于二十六日渡湘而西，臣送至河干，囑其與魏崇德等合師堵賊竄湘潭之路，維時尚未知二十五日寧鄉(xiāng)已敗之信也。塔齊布等在途次聞信，即折回趨潭。二十八日以后，六獲大勝，前此會奏折內，已詳悉具報矣。水軍自兩次在靖港迎剿后，二十七日仍回省河，聞湘潭失守之耗。二十八日遣候選知府褚汝航等率五營水師二千余人往潭，攻賊上游新?lián)镏?，初一日以后屢獲勝仗，亦經(jīng)會奏在案。四月初二日，臣自率留省之水勇五營、陸勇八百，纖往靖港，意欲同時并舉，破賊老巢，斷賊歸路。不料風急水溜，牽挽難行，遂至敗潰。前此三月二十五，當靖港水路獲勝之日，即寧鄉(xiāng)陸軍敗北之日。后此四月初二，當靖港水陸挫敗之時，即湘潭水陸大捷之時。陸路竄潭之賊，系由湘西繞越而上，水路集潭之賊，系由上游擄船而下，均未由省經(jīng)過。此賊蹤及用兵之曲折情形也。臣自靖港歸來，念船炮損失不能遽修，武昌危急不能趕救，憂憤之極，昏憒數(shù)日，折內僅自陳紕繆，未能將上下勝敗、異地同時之故，詳晰聲敘，誠如圣諭所謂太不明白。茲欽奉批飭，不敢不縷細復奏，仰慰圣廑。謹奏。

朱批：知道了。欽此。

請?zhí)岫剿R布會合東下片 _{咸豐四年五月初八日}

再，此次欽奉上諭：著駱秉章、塔齊布、曾國藩即督水陸兵勇，乘勝即行統(tǒng)兵東下，迅殄妖氛。欽此。伏查靖港余匪，業(yè)于四月初八九等日全竄下游，岳州以上現(xiàn)無賊蹤。署提督塔齊布即日先赴岳州，臣親帶水陸兵勇出月初準赴岳州。自岳州以下，即出湖南地境。臣有援鄂之責，自應出境剿賊。撫臣駱秉章職任地方，難以出境，署提臣塔齊布亦有地方專責，未敢遽赴外省。惟塔齊布與臣共事年余，實見其忠勇絕倫，堪膺辦賊重任，曾經(jīng)奏保在案。今同奉諭旨統(tǒng)兵東下，該署提督自應會合遄征，無庸稍涉拘泥，株守本省。其提督印務應否派員護理，抑或帶印出省之處？伏候圣裁。謹附片請旨。

朱批：另有旨。欽此。

請單銜專折奏事片 _{咸豐四年五月初八日}

再，臣系革職人員，蒙恩飭令督勇自效。此后出境剿賊，所有一切軍情，必須隨時奏報。又疊奉諭旨垂詢隨帶員弁人數(shù)，漂損船只數(shù)目及通城勝仗、遵旨酌保數(shù)員，均應詳悉復奏。前次挫敗，有應行參劾之員，此次水陸二軍重定章程，亦擬奏求訓示?？煞袢莩紝Ｕ圩嗍轮帲鲎曰噬咸於?，微臣未敢擅便。謹附片請旨。

朱批：著準汝單銜奏事。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