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發(fā)現(xiàn)春天

人生處處,總有相思凋碧樹 作者:別山舉水 著


發(fā)現(xiàn)春天

天擰得變成鉛色,窄窄地擱在兩邊密集的樓房上,像浮在靜水的冰,傲慢得有些生硬。

浮冰之下,是各種顏色的屋頂,以及大塊小塊的玻璃,繃得平平的。在某一處窗沿,生生地擠出一支竹竿或鐵棍,招搖著一兩件布衫,被風向后拖著。

一束束黑色的線纜,穿梭在線桿與樹木的枝椏間,慵懶而麻木。偶爾有幾束很不情愿地糾纏一下,便極速地分開,沿著自己的軌跡,掉頭而去。

地上是淺黑的瀝青面,被一些白杠杠或黃叉叉無情地分割,向兩頭斜斜地緩行。

一頭,見不到頭,另一頭,也見不頭。

一頭被一些小車,公交,電瓶車拽著迎面而來,另一頭,被一些白的網(wǎng)球鞋,黑的皮鞋,花的裙子,黃的頭發(fā)簇擁著徐徐而來。

我夾在淮海路的中間,沉在浮冰的下面,努力地昂起頭,想要走出一條自己的路線。

樓頂依舊高聳,錯落得留不下一絲縫隙,玻璃悠閑地將黯淡泛出光采,里面尋不見我孤獨的影子。有水珠落在我的臉上,那并不是天空的眼淚。老天從來都很吝嗇,它只會命令風去告訴懸擺的衣衫,將我無故的捉弄。

線纜筆直地騎在我的頭上,不發(fā)出一點聲音。即使糾纏,也不屑于擋住我的視線。

路面是黑的,無論我怎么用力,也留不下白的顏色。面前有無數(shù)的聲音在舞蹈,卻從不曾為我表演。身旁流動著無數(shù)的風景,我卻掬不著一捧春。

就那樣走著,我以為,就那樣走著,會穿過這壓抑的迷茫,找到一個破冰的地方。

忽然,一片淺黃的絨毛掉下來,落在我的脖頸。忽然,又一片淺黃的絨毛掉下來,落在我的睫毛上,引誘著我扯出向上的目光。

春天正茂盛著呢,在那斑駁的梧桐樹上,不聲不響。雖然碗口粗的枝杈被鋸得突兀冷森,但那上面一簇簇翠綠的嫩枝,已然倔強著向上生長,露出刺破一切的鋒芒。

那些盎然綠意之間,還不時探出一兩只路燈。它們就那樣靜默著,如同等了千年萬年。

有什么理由將它們忽略呢,難道僅僅是因為白天,它們不發(fā)光,不耀眼。

而我又有什么理由忽略那整個春天呢,難道就因為天灰一點,心悶一點,人煩一點。

它們一直在那兒呢,枝上有,土里也有,地上有,天上也有,黑夜有,白天也有。

只不過是,我們能不能看見,無論悲哀還是欣喜,孤獨還是狂歡,臉上還是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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