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二 諭札

黃體芳集(全2冊) 作者:潘德寶 增訂,溫州市圖書館 整理,俞天舒 編


卷二 諭札

童試正場次日舉行提復之法諭

為童試正場之次日掛牌提復,合先曉諭事。

照得入學為進身之始,去取不得不嚴。江蘇人文濟濟,各州縣應試童生素稟父兄之教,自不致有冒名頂替等弊。惟才有優(yōu)劣,文有真贗,或倩人捉刀,或抄襲舊作,均所不免。復試之日,遇有文理不符者例應斥革另補。本院再四思維,與其除名于榜后,使被黜者無顏,且補進之卷仍須嚴加復核,不如舉行提復之法,可以拔取真才。

茲特多延數位幕賓,每逢童試正場,克期分校,本院即于是夜親自復閱。每學官挑數十名,次早按卷面坐號列寫牌上懸掛轅門,先行招復一次。自扃門發(fā)題以至收齊諸卷開門放行,總以兩個時辰為度,本院當堂點定,再將正場文字一一核對,擇其優(yōu)者如額取進,立即出圖。其文理通順以額滿見遺者,酌取佾生注冊存記。

為此預飭各學教官,諭知各學廩保,諄囑所保各童生,入場后記明自己坐號,出場后各留本寓,毋得遠離,候次日黎明赴轅看牌,如坐號列入牌上者,即攜筆硯入場,不準夾帶片紙只字,發(fā)題后,不準彼此交談。按牌上名次之前后首末,尚無一定位置,全以此次面試為憑。該童等切勿預設成心,自甘草率了事。其提復試卷由本院預備,其原牌所有該童坐號,著各學門斗迅速編造一冊以備點名。至掛牌之后,各學廩保務須認明自己所保本童,即時帶領入場,不許一名遲到。

本院為剔偽求真起見,前在山東學政任內業(yè)經奏明辦理在案,除此次另行奏聞外,合行出示曉諭,該童等共各凜遵,幸毋自誤!特示。

光緒六年十月十三日。

黜華崇實以敦品學諭

為黜華崇實防流弊以敦品學事。

照得士首四民,品學兼重,朝廷遣督學使者分巡各行省,非第以考校文藝、廣多士進身之途而已,將以培士風、振儒術也。江蘇襟帶江湖,人才淵藪,名臣碩儒,代難更仆。邇更兵燹,甫逾十年,而弦誦復盛,聰穎秀異之士濟濟如林,文風甲于天下。惟質多高明,習尚文飾,竊恐偏勝滋弊。涉世則矜尚才華,而未必砥礪名節(jié);為學則投合時好,而鮮知討究本原。不善用其長,而轉助成其短,非本院所望于諸生也。

本院賦性迂拙,生愛讀書論人,偶及浮偽邪刻卑劣之徒,深惡痛絕不能姑容;一遇孝友廉正之士,則私心欽慕惟恐不及。諸生身在庠序,誦法圣賢,若品行不講,何論文藝?歲科兩試,各學例送優(yōu)生,除諭飭學師據實保送、不得冒濫隱蔽外,本院仍隨時加意訪求。如有內行純懿、素履端方者,必當特予獎異,以為士林表率。

至于文學之道,亦有本末。國朝儒林,昆山稱首,迨乾嘉間,嘉定、儀征、高郵、江都、陽湖諸老師接踵而起,經術詞章各臻極軌,迄今途徑俱存,宗風未沫。但學者必須深知大義,實力講求,方為有益,不得涉獵剽竊,依附影響,弋取聲華。以制藝而論,圓和朗暢,自是應試之體,資質英敏者諒所優(yōu)為。然先哲名家指不勝屈,豈有不能審切理法、镕鑄經史,便稱能文者哉!

總之,大江南北,高才必多,不患無華,但患不實,此乃自來文人通弊。近今世風澆薄,時事艱難,雖欲救正維持,不免乏才為慮。推原本始,職此之由:國朝善制行者宗宋學,善讀書者宗漢學,宋學要領曰躬行實踐,漢學要領曰實事求是。理本相通,道本一貫,不務實而能成才,必無之事也。

本院行誼才能,無足稱述,但愿爾諸生等各就質性所近,范圍曲成,異日立朝蒞政,凡所表現,殊絕凡庸,即使不求聞達,亦足矜式鄉(xiāng)閭,造就來學。語雖迂闊,取效實大,為此剴切詳諭,俾爾諸生等知本院區(qū)區(qū)期望之意,互相勸勉,無負苦衷,本院實有厚幸焉!特示。

光緒六年十月十四日。

嚴申煙禁諭

為嚴申煙禁事。

照得吸食鴉片一節(jié),為禍最烈。凡讀書種子,志存上進,尤不可耽一時之嗜好,隳畢世之身名。其中無限毒害,前任夏學使已剴切言之。該士子服教有年,必能防微杜漸,拔本塞源,似無待于諄諄訓誡。第恐老成已逝,爾等或疑新舊法異,遂致先后情遷,初犯者誤視為逢場作戲,而浸入迷途;已戒者托辭于閉戶養(yǎng)疴,而復萌故態(tài)。良法中弛,咎歸替人。

本院到任以后,亟應遵守成規(guī),申明前禁。闔署中自戚友以至家丁,無一人沾染此習者。為此嚴行曉諭爾等,務須曲體此意。父兄以糾其子弟,師傅以儆其生徒,先絕其鴆毒之懷,方能培養(yǎng)其志氣,振作精神,以勉為遠到大成之器。

自諭之后,如有犯而不戒、戒而復犯者,一經查出,教官督率無方,從重記過,廩、增、附分別降革,童生不準應試,馀悉按照夏前院所定章程辦理,有嚴無寬。該士子共各凜遵,慎毋以為老生常談,漠不加省也。特示。

光緒六年十月十五日。

嚴密關防札

為嚴密關防札飭曉諭事。

本院儒素傳家,廉隅自勵。茲承恩命,督學江蘇,惟有矢勤矢慎,嚴密關防,以期無負重任。因思本院籍隸浙江,與江蘇接壤,相通一水,往來非遠,誠恐有無恥匪徒,假托親族交游,或稱門生幕友,在外招搖撞騙,最為試事之害,合亟札飭。

札到府州廳,即出示曉諭各屬生童知悉。本院事必躬親,破除情面,家鄉(xiāng)親族朋友,不準一人在外逗留;至署內巡捕、家人、書差各役,每日稽查彈壓,約束惟嚴。倘有不法棍徒,妄稱署內人等與有素□可以暗通關節(jié)者,許該生童等扭稟提調,或徑赴本署首告,本院必量加優(yōu)獎。該生童亦宜義命自安,慎勿為其所惑,是所厚望也。特札。

右札江寧、鎮(zhèn)江兩府各府州考前照行。

光緒六年十月廿五日。

訪拿捏造本院書函不肖棍徒札

為密行訪拿事。

照得本署關防最為緊要,欲杜招搖撞騙之弊,總由本署中先自認真約束,不容一切閑雜人等出入往來,至家鄉(xiāng)所有族屬姻戚,尤不宜聽其陸續(xù)赴轅,致滋物議。本院素性褊急,不敢瞻顧私情,自奉恩命后,即寄家書諄囑戚族,毋得不速而來,伊等亦尚知曲體。但江浙毗連密邇,由溫州航海至此指日可達,難保無不肖之徒因便圖利,詭稱本院親丁,在外造言生事。除經通飭各屬,所有上項情弊,立即驅逐出境,若敢飾詞抗拒,務當按律懲辦。本院斷不至于稍涉徇庇,該地方官亦不得遷就姑容外。

茲據震澤縣令姚寶儀、新陽縣令李福沂各稟稱,有本院函薦胡少蓮館事,是以備送干敬程儀等情到院,殊為駭異。本院向不聞有胡少蓮其人,更無輕易函薦之事,顯系不肖棍徒捏造本院書函希圖糊口,情節(jié)已極可惡。因思此等愍不畏法之徒,行蹤詭秘,難保不隨地變更姓名,所有一切招搖撞騙等事,可以無所不為,關系尤非淺鮮。若非該令等稟明本院,何由知悉?更恐假冒射影之徒不止胡少蓮一人,除本院按臨各屬,專飭提調嚴拿此等棍徒盡法懲辦外,合亟飛札密飭嚴拿。札到,即速飛飭各屬隨地密訪,如有自稱胡少蓮及有似此棍徒逗留射影者,務即一并立予拿獲,按律從重究辦,毋得疏縱,致干未便,切切。特札。

右札江蘇藩司。排單五百里。

光緒七年六月廿八日。

剴切曉諭院試提復并答《申報》

為剴切曉諭事。

去臘二十四日閱《申報》,中列有《論院試提復》一則,信口譏評,顯系童試被黜之家布散流言,希圖泄忿,而該館受其囑托,為之推波助瀾。事關文風士習,不得不為該館詳悉言之。

照得《學政全書》所載,童試發(fā)案日再行復試,筆跡雖同而文理不通者不準入學。本院再四思維,與其榜下除名,彰彰耳目,不如先行提復以定去取,然后遵例堂復,較為近情。江蘇素稱文藪,兵燹以后良楛不齊,果系真才,將為百煉鋼,將為萬選錢,其次焉者,亦自具規(guī)模,何憂面試?本院立法之始,誠恐羨數太少,復卷或不敷剔取,且黜落者未免向隅,于是溢取十人或二十人有零,使額中之卷尚可充數,而額外之人亦有以自遣。又恐稽延時日,考費既倍,諸弊叢生。于是定為當夜子正起閱幕賓所取卷,卯正懸牌,午后出圖之法。又恐校閱太促,佳卷見遺,于是多延幕友并子侄輩共十人,當日未申之交閱至子刻,前后陸續(xù)分薦,以便本院總閱。又恐該童等多受辛苦,特不課以全篇。原報中所云“止作小講”,乃是初試江、鎮(zhèn)時間或有之。而諸卷之中,多有開口便錯者,謂一講未足見真才,而真不才者固可立見也。此后均以兩長比為率,至少一百六十馀字,多者二三百字,至命題則擇其略有點染者,以窺見其人胸中之書卷、筆下之性靈。夫以兩長比之文,而題目又不深不淺,尚不足以鑒別真贗乎?此盲人語耳。

至于提牌名次,大約異常出色及通體妥帖者居首選,其居中之若干名,率系通行文字,其作法尚合,文氣頗清,而時有疵颣類者姑置末后。復卷劣者雖牌首必黜,復卷優(yōu)者雖牌尾必升,其正場已屬將就溢取,而復卷無大紕繆者,酌予佾生注冊,馀則實無可愛字句,何所謂“割愛”?實系應行黜落,何所謂“橫遭”?且本院豈不愿廢提復以節(jié)勞瘁哉?廢提復則堂復必加嚴,闔屬新進中必有試卷文理不符者,不符則必扣除,扣除之后,外間必播揚,本童必拼命,其家人必羞憤痛恨,情節(jié)之難堪,有倍蓰于提復者。何則?彼猶在未定之天,而此則已成之局也;彼猶有同病之人,而此則獨嘗之苦也。此本院所為熟思審處,顧他人性命而不惜自己精神也。

年來歷試各屬,提牌首選以復卷大謬被黜者約共三十馀人。此三十馀人者,若無此提復一場,將專憑正場乎,則大干功令也;將因堂復不符隨進隨革乎,則真害人性命也。旁觀者其何說之辭?據稱“百馀年來聯科直上者,及勛高望重德名并永者,并不從提復來”云云,無論乾嘉以來名士名臣,斷非今日惡劣之文童所能藉口于萬一,即今提復之設,正使惡劣者無從僥幸耳,誰謂勛望德名必從此出哉?若以勛望得名論,則國初諸名公有不從科第來者矣,有不從時文來者矣,更何論乎提復不提復哉?執(zhí)此以辨,何見之陋也。

據又稱“認真則正場便可截弊,否則十復亦無益”云云,其說似也。試思不認真,固多試多弊,果其認真,獨不愈試愈真乎!校士者孰不自謂認真,其真能認真者,正復不少。必如所云,則縣府試可不煩初復、二復、末復矣,鄉(xiāng)會試復試之例更可以廢矣。且正場截弊之法,談何容易,堂號及東西號多則千馀人,少亦數百人,顧此遺彼,安能明察秋毫?本院于搜檢畢扃門之后,不準差役落號滋擾,惟嚴督文武巡捕及親信家丁等,于各號口捘巡,毋許彼此接談,毋許出號觀望,不可謂不認真也,然不敢謂能截弊也。惟截弊甚難,故以正場可取之卷較多,未盡可信,特先提堂面試,何嘗忽寬而忽嚴也?而竟公然云“已屬非是”,此系何等語氣?可謂狂悖謬妄之極。至其節(jié)節(jié)痛詆,以雉經大獄為恫喝,以浙省大水案為揶揄,以隨手抽卷之主司為比例,更不足辯矣。昔寶應朱文定公視學吾浙,枷責夾帶與重犯同,出榜之后,除復卷不符立即扣名外,發(fā)落新生往往當堂掌責,其時亦有愧不欲生者,而士林公論畏其嚴而卒服其公。本院諸事從寬,而面試被黜者乃至飛言如雨,何風氣刁悍一至于此!無怪按臨之處,凡有詞訟動輒投水制人也。

總之,此事已經奏聞,非奉旨停止,斷不為蜚語所握。該館平日議論,公私參半,于中朝大政且有所是非,于廷臣直言且有所臧否,何有于學使?本院雖單寒出身,視一官如寄,焚香清夜,覽上質旁,心茍無瑕,即使群不逞者聚而詛咒之,強有力者隨而擠排之,亦所不顧,何有于該館執(zhí)筆之徒?惟素性酷愛人才,樂聞己過,該館既明目張膽,何避隱姓埋名?如另有剔偽求真之良法,實在有利無弊,至公無私,自應降心采擇。至各學書斗與本署丁役人等,果有從中索詐,如所稱曩年童生鮑某一事,可據實指斥,以開本院之耳目。除訊明懲治外,心感無既,萬萬不至于護前。若專斥提復為非法,指被黜為皆冤,誣慎重為害人,袒橫議為近理,藏頭露尾,自居于匿名揭帖之列,此端一開,必至失意各生童紛紛私囑仗執(zhí)筆者以媒孽官長,簧鼓士林,風俗人心受害不淺,本院當移咨本省各大憲,轉飭地方官按律懲辦,毋謂有恃不恐也。

光緒八年正月 日。

司鐸箴言

教官之設,由來舊矣。江南學校,至宋而大昌,元祐元年詔徐、廬、宿、常等州各置教授,自是列郡多有教官。元豐間,行薦舉學官法,從常州胡完夫議也。前明蘇州楊孟載教授松江,與揚州邱克莊、上海全希賢,俱以州里上選應有司聘,厥后并至大官。國初文治稱極盛,而學校教養(yǎng)之法以及鄉(xiāng)國尊師之禮,太倉陸氏極言之,昆山顧氏又申述之。此數先生皆吳中人杰,而其學行言論皆有造于士林。然則是邦之任是職者,濡染典型可以興矣。

夫郡邑良有司非不足以化民成俗也,然而親士之日少;督學使者采風訪善,校藝掄才,非不與士相容接矣,然而時地所限,聞見未周。未若教官之于是邦,師也,父兄也,其視黌舍諸生徒子弟而朋友也,其于有司則羽翼也,其于學使則耳目也,責望顧不重哉!且教官之術業(yè),將惟是辨難解惑,誘掖士類已乎?其必返而為自課之修,抑惟是矩步繩趨,墨守古訓已乎?其必擴而為經世之用。

壯年官此者,或掇高第,或膺卓薦,上而華國,下而澤民,畢生所為,操守氣節(jié)、識量經濟,胥于是乎裕之。若夫窮年篤學,神明不衰,最書于朝,弗就征辟,則與學校之事相始終,陶成所及,景從響應,士之有聲于時者,皆曰某學師之教也,雖以視胡安定之教授蘇、湖,楊文靖之講學東林,何多讓焉!由此觀之,求志達道惟力所為,而顧可以妄自菲薄乎哉!世俗輒謂廣文為冷官,乃其事簡慮深,問以雁行夔立者,賢愚勤惰,泊然于己無所與,則誠冷矣。及至較脡脯之節(jié),急身家之圖,往往有所薰灼于中而不能自克,是何故耶?

使者視學是邦,兩閱寒暑,求所謂經明行修、足式庠序者固不乏材。而特恐習俗移人,間有立志不堅、計功謀利之心倍蓰于正誼明道者,為士林所詬病,表率之無方,考核之不審,使者其何罪之辭?爰就教職要指,臚為十條,用附規(guī)勉之誼,名之曰《司鐸箴言》。義不厭嚴,辭不厭詳,所冀惇師老德鑒諒微悃,汲汲焉以正身律物之道,交相切劘,俾使者得以昕夕承教,為益大矣。而如曰為是說者其殆責躬薄而厚責人也,則豈相規(guī)之本意哉!

光緒八年十月,督學使者瑞安黃體芳識于江陰試署之崇素堂。

立品箴

士為民首,坊表攸資。皦如白璧,慎哉素絲。矧衣逢掖,獨坐皋比。循名責實,范世矩時。德行道藝,言動威儀。有一不檢,為眾所訾。忠懷郭憲,孝仰孫期。清操華岳,高節(jié)吳差。龜山碩望,鹿洞嚴規(guī)。炳在壇席,尊逾鼎彝。圣朝重道,太學垂碑??Ul任,砥礪誰司?干立枝附,形端景隨。進修津寄,風教綱維。一登計典,即荷恩施。成己成物,念茲在茲。

課士箴

廣文一官,功在誘掖。博平講《書》,伊川授《易》。董春鼓徵,樂詳杖畫。聚沙雨深,立門雪尺。晚近風微,師生誼隔。問字辭車,談經避席。偶爾登堂,膜如過客。鄭醉誠狂,邊眠亦癖。名場既開,深廬斯辟。幾盈簿書,戶填履屐。買水持錢,《元史》尚野云:學未有得,徒事華藻,若買水持錢,所取有限。索涂擿埴。傳習無恒,暴寒何益。申明度程,研貫經籍。成章是裁,疑義與析。如誨子弟,靡間昕夕。良工勉旃,琢磨圭璧。

守職箴

教學之道,體用相須。安定治事,廣州政書。志原兼善,職有分途。循分為正,侵官則污。森森國憲,煌煌圣謨。未聞民社,遽責師儒。時局遞變,官常寖渝?;蚧I保甲,或董捐輸。下徇民望,上承郡符。辭不獲命,義當勉圖。自非奉檄,豈甘濫竽?韓門自重,偃室毋趨。畔懲思越,閑戒德逾。膏蘭忌炫,瓜李防誣。屏除塵鞅,鞏固經郛。匪耽清靜,是勖廉隅。

養(yǎng)廉箴

貧乃士常,廉為官計。毋卑冷曹,實超俗吏。廩給雖微,天家所賜。佐以筆耕,足充羹食。斯文不古,以儒為戲。鮭菜人嘲,豨苓自愧。坐以憂貧,忘其素位。畫諾居奇,束脩求備。察及田廬,囂如市肆。顯己褻尊,隱難充類。欲峻防閑,先明義利。疏水亦樂,缊袍不忮。恥乞酒錢,雅登文贄。橫舍冰清,講堂月霽。羊瘦有名,蝶飛無事。風示膠庠,庶幾正誼。

馭下箴

宦無大小,剔蠹為先。奸弊攸伏,冷齋亦然。傭書小吏,抱牘窮年。亦有斯役,是職傳宣。誰非謀食,能不言錢?風成泄泄,漏乃涓涓。生徒麇集,冊籍蟬聯。暫多假手,久乃侵權。發(fā)聲警鐸,約法寒氈。毋縱橫索,毋任遷延。比領孔壁,負郛顏田。出入租稅,春秋豆籩。躬自督率,眾皆潔蠲。立如植木,胡文定謁謝上蔡,入門見吏卒植立庭中如土木偶人,肅然起敬,遂稟學焉。飲共廉泉。清斯弊絕,勤乃權專。紀綱既肅,士望歸焉。

宣講箴

六鄉(xiāng)讀法,《周官》創(chuàng)始。三老道民,漢治稱美。逮我皇朝,益恢前軌。諭訓萬言,智愚一視。近自城廂,遠周鎮(zhèn)市。律條并頒,朔望無弛。分布約正,取材耆士。教讓懲欺,勸勤儆靡。師長惠臨,士民益喜。藹若父兄,肅如監(jiān)史。講生宜親,翼吾杖履。塾課宜稽,引人砥矢。野叟村童,里魁亭子。類有薰蕕,分皆桑梓。首飭彝倫,旁搜方技。宣德通情,翼臻上理。

舉優(yōu)箴

古者賢能,鄉(xiāng)老是興。今之茂秀,學官以升。明經并舉,獨行同征。鳳雖文耀,驥以德稱。使車所歷,溫卷難憑。是資絳帳,夙契青冰。淵源言氏,俎豆延陵。職在司訓,誼應得朋。玉成春煦,鑒別秋澄。嚴麾竿牘,一秉規(guī)繩。華而不實,勸必兼懲。莫夸庶子,致薄家丞。范知富弼,郭賞庾乘。針由磁引,榱與棟承。王荊公贈胡安定詩云:“先收先生作棟梁,以次收拾榱與桷。”上齋月積,初路云登。校無遺彥,文治蒸蒸。

報劣箴

學以化民,患其逾矩。教無異同,材有良窳。嬉乃業(yè)荒,拙須勤補。病在輕儇,釀成狂瞽。國課抗延,民詞陰主。投刺蠅鉆,呼盧蜂聚。敗節(jié)如,橫財豪取。志惑邪途,勢凌編戶。凡此澆風,大乖化雨。牒至門墻,威之夏楚。不變移郊,非徒鳴鼓。王章可畏,圣言敢侮。勿徇私請,庇諸仁宇。勿挾宿嫌,激為怨府。核實密聞,改行毋拒。針愚砭頑,風聲斯樹。

戒嗜箴

堂堂黌序,規(guī)約宜諳。居嚴端坐,出禁游談。漢仇覽語。起常戒晏,食不求甘。咄哉煙癖,毒于酒鴆。少年枕葄,名士咀含。鴉涂可丑,鮑臭相參。突焚危燕,繭縛枯蠶。為殃孔巨,胡利而貪。頗聞函丈,間有沉酣。晝寢貽誚,冬烘等慚。煤嗤帳墨,汁誤袍藍。傳燈若此,親炙何堪?痼疾須起,膏肓必針。返迷覺路,濯垢澄潭。詩腸落落,書味醰醰。愿偕同學,申令再三。

量力箴

儒官之榮,齒德皆具。及其既衰,幡然有悟。近聞錢宰,明國子監(jiān)博士錢宰,年滿七十,奉敕致仕。遠推疏傅。林泉自娛,斗山同慕。我惜時賢,頗多晚遇。戴席方溫,馮年易度。豆塞耳雷,花迷目霧。寸晷欠伸,尺階窘步。例有甄條,代遵圣諭。非關法嚴,良憂職誤。漏盡夜行,途窮日暮。晚節(jié)之難,昔人所懼。矧屬清資,尤珍末路。苜宿何甘,桑榆善護。朝旌鄭鄉(xiāng),家傳谷庫。知止不殆,保吾儒素。

核實舉報優(yōu)劣以彰勸懲札

為嚴飭核實舉報優(yōu)劣以彰勸懲事。

照得本部院蒞任之初,曾經札飭各該學教官,查取文武生員優(yōu)劣在案。迄今首尾三年,車遍歷。前屆歲試各學舉優(yōu)密單,其中名實相符者固多,而冒濫遺漏者亦復不少,轉瞬又屆歲試,不得不再為各教官剴切言之。

近世考試之法,多系暗中摸索,惟舉優(yōu)一途頗存古意。各學所呈密單,向系八字評語,其大旨率言文行兼優(yōu)。乃歲科試時,竟有照單核校而文實不優(yōu)者,則所謂行優(yōu)又安敢深信乎?復有文實秀出屢試不爽者,及訪察其為人,亦自循循矩矱,無戾鄉(xiāng)評,何以密單未報乎?教官與諸生素相習,邑有佳士,斷無不知。最忌平日漠視士林,遇事又挾持私見,甚至需索規(guī)費,習為固然。遂使庸材充選,寒畯向隅。試問各教官,有□□□□,方望其上進之不遑,橫被隱抑,豈所甘心,顧于所屬諸生,乃茍且徇私若此乎!

為此,札到,仰各該府州廳即便轉行各該學,于諸生中之行誼純篤、學問優(yōu)長者,務須加意周咨,秉公密保。其品學出眾、知之最深者,仰遵照填注事實之例。凡孝悌廉正,有何實績,治何經史,精何學業(yè),于考語后一一敘明。其文行有偏至者,不妨專舉所長,以憑考核。若該屬歲試時未經密保,后始察知,準其續(xù)行補報,但不得延至科試期內,致難達部??偲谘煂崳瑹o濫無遺。至于極劣之例,所以懲一儆百,原不宜過于劾核,亦何可相率姑容?若該學中實無窳材,固屬甚善,若有之而徇庇隱縱,豈不為害地方,有傷風教乎!仰各學教官悉心訪察,如有劣衿學霸持符妄為者,即著注明款跡,據實詳報,以憑分別黜戒。

總之,本部院落見聞有限,全賴各教官擴其聰明,若皆虛應故事,甚且自便私圖,士習何由而敦,文風何由而振?查《學政全書》載“教官舉報優(yōu)劣,或有隱蔽袒護,及受賄濫舉、挾仇妄劾諸弊,經學臣察出,題參議處”。嗣后按試所至,如有文學冠場,及平時訪聞有品誼表著、過惡昭彰者,該學教官始終不行舉報,及別有濫舉妄劾情弊,重則參處,輕則記過,決不敢因循遷就,上撓國法,下拂輿情。如果實力奉行,鑒別公允,亦當循照定例于計典內聲明列薦?!秱鳌吩唬骸胺揭灶惥郏镆匀悍??!北静吭簩⒓匆愿鹘坦倥e劾之當否,驗其人心術之邪正,學識之淺深焉,慎無以□□見之也。特札。

淮安府歲科合考恢復分試札

查江蘇省歲科合考,惟徐州、海州二屬因路途迢遠,按臨非易,是以載明定例三年一舉。淮安府屬向系歲科分試,咸豐年間,兵荒洊至,諸生童赴考維艱,各縣據情詳請奎前院從權并考。迄今承年日久,每縣童試多至千馀人,不得謂元氣未復也。采訪輿論,并未嘗以合試為至便,而紳士懇請復舊者,前有葉珂等公稟,現有丁一鵬等公呈,是即愿分不愿合之實據,不得謂人情不順也。

至謂豐歉不齊,貧富不一,自是實情。然近數年該屬收成尚稱中稔,若待士子等戶皆素封始議分試,則即準照各縣所議緩至下科,其庸有濟。試問自咸豐時未經合考以前,七邑田畝果從無薄災?各學生童果一無□□乎?考試大典,茍非大礙輿情,必應恪遵定律,前屆歲試□□,本部院因到任未久,猝難復舊,留為后圖。

茲據該屬士紳合詞呈請,當即將此次分考緣由奏明存案。該府縣前次議詳既請暫緩數年,現請緩至下屆,顯系飾詞延宕,便私藐公,應不準行。聽候定期札飭舉辦府縣兩試,一切章程仰飭各縣妥速議定,慎毋違誤,切切。此檄。

與無錫縣令札

去秋,本閣部院舟過無錫時,該令自述清廉勤慎、愛士便民等語,言頗由衷,本閣部院欽佩之馀,逢人贊美。后查知該令于無錫鄉(xiāng)間勘田失實,以荒報熟,竟至數百畝之多。經譚護院面詰,答云:“當時因病未曾親勘,其為書役舞弊無疑?!甭勚?,已為駭異。

茲據昭文縣附生龔福成呈稱,所欠應完銀米尚少五石零,擬再陸續(xù)措納,不意總書王敬之等侵混已完之數,蒙官發(fā)押,令勇捉打,限交浮收等情;接據該令詳稱,該生未完之數,銀至八分以下,米至六分以下,當堂開導,抗不清繳,議稱革追等因,情節(jié)迥乎不同。如果該生意圖拖延,捏詞越控,罪有應得,例難姑容,自因如詳革斥。抑或該令聽信書役一面之詞,縱令欺凌士類,亦所不免。

總之,催租不可不嚴;生員藐視國課,不可不懲;為民父母者于書役蒙聳之言,尤不可不察。除業(yè)經批飭蘇州府親提兩造確審察究詳辦外,該縣務須痛鑒前車,克日將總書王敬之、幫辦石馀三、縣差顧二等先行提審,有無婪收蒙混情弊,速即具復,一面奉報本府候奪。如其徹底無弊,方可以折服士林,若再如前在無錫任內,授權書役,不究根由,則是言與行違,平日官聲何在?即當咨請撫部院嚴予處分。該令當熟思審處,勿謂本閣部院可欺以方也。

  1. 錄自《黃體芳文牘稿本》,瑞安玉海樓藏,以下六篇同,不另出注。
  2. “立”,據本書原編補。
  3. “者”,據本書原編補。
  4. 錄自黃群校印《敬鄉(xiāng)樓叢書》第三輯之九《江南征書文牘》附件。作于光緒八年十月。又見瑞安縣修志委員會纂《瑞安縣志·詩文征》第六冊《文征》卷五。
  5. 錄自《黃體芳文牘稿本》。據札文:“本部院蒞任之初,曾經札飭各該學教官,查取文武生員優(yōu)劣在案,迄今首尾三年。”因光緒六年十月蒞任江蘇學政,從知該札當作于光緒八年。
  6. 錄自《黃體芳文牘稿本》。據札文“三年一舉”,“前屆歲試□□,本部院因到任未久”,推知此札作于光緒六年到任后之第四年,即作于光緒十年。
  7. 錄自《黃體芳文牘稿本》。據札內“譚護院”一語,查光緒十一年,江蘇巡撫衛(wèi)榮光于六月廿四日赴臺灣查辦,由布政使譚鈞培護院,故知本札作于光緒十一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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