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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樂府詩英譯研究綜述

樂府詩英譯研究 作者:賈曉英,李正栓 著


第二章 樂府詩英譯研究綜述

第一節(jié) 樂府詩英譯現(xiàn)狀與趨勢

中國古典名著的外譯是弘揚中華文化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是溝通中西文化的一個重要步驟,也是促進民心相通的最佳手段。樂府詩的起源最早可追溯到夏商周時期,在漢魏南北朝時期空前繁榮,影響了整個中國詩歌的創(chuàng)作,實現(xiàn)了中國詩歌由簡單的四言詩向五言詩和七言詩的轉(zhuǎn)變,為中國格律詩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chǔ)。樂府詩因其在中國詩歌史上承前啟后的地位更是兼具文學(xué)與學(xué)術(shù)的研究價值,曾經(jīng)持續(xù)影響了中國的詩歌發(fā)展史,并促進了西方現(xiàn)代詩歌的發(fā)展,因而在世界文學(xué)史上占據(jù)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樂府詩二千余年的創(chuàng)作歷史以及多達五千余首的總量,也吸引了海內(nèi)外無數(shù)漢學(xué)家和學(xué)者競相翻譯和研究。樂府詩的英譯主要由海外譯者(包括華裔譯者)和中國譯者完成,大致有以下特點和趨勢。

一、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以英國為中心

18世紀以來,長期旅居中國的英國傳教士和外交官開始翻譯中國文學(xué),兩個世紀中產(chǎn)生了一批頗具影響力的翻譯家,如德庇時(John Francis Davis,1795-1890)、翟理斯(Herbert A .Giles,1845-1935)、韋利(Arthur Waley,1888-1966)等。通過他們,樂府詩被陸續(xù)譯介到英國。德庇時在他的《漢文詩解》(The Poetry of the Chinese)中第一次翻譯了中國古詩。翟理斯的《中國文學(xué)史》(A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分三章譯介了漢、魏晉南北朝以及唐代樂府詩。韋利的《中國詩一百七十首》(A Hundred and Seventy Chinese Poems)則包含了眾多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經(jīng)典樂府詩作,也是海外再版次數(shù)最多的樂府詩英譯版本,穩(wěn)步增長的銷量充分顯示出當時它在英語讀者中接受的情況。

除了早期的傳教士和外交官外,英國還有幾位重要的學(xué)者也翻譯了樂府詩,如比雷爾(Anne Birrell,1942— )英譯的《玉臺新詠》(New Songs from a Jade Terrace: An Anthology of Early Chinese Love Poetry)和《中國漢代民間歌謠》(Popular Songs and Ballads of Han China)是兩本匯集了兩漢魏晉南北朝樂府詩歌精華的優(yōu)秀譯詩集。詩人克萊默·賓(Launcelot Alfred Cranmer-Byng,1872-1945)是最具代表性的非漢學(xué)家漢詩譯者,他的《玉琵琶》(A Lute of Jade: Being Selections From the Classical Poets of China)對漢詩在歐美的傳播所造成的影響是其他同期同類著述所無法替代的,直到今天還是許多美國大學(xué)中國古典詩歌課程的必讀書目之一。樂府詩在英國的譯介與傳播給英國文學(xué)帶來了清新的風(fēng)氣,開啟了英國傳統(tǒng)詩歌改革的大門,對意象派詩歌的生成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進而持續(xù)影響到當代的英國詩歌。

二、20世紀中葉以美國為中心

在美國,樂府詩的譯介始于龐德(Ezra Pound,1885-1992)翻譯的《神州集》(Cathay)。它首先把中國詩歌傳統(tǒng)帶進了西方現(xiàn)代文化,催生了美國的新詩運動。王紅公的《愛與流年:續(xù)百首中國詩》(One Hundred More Poems from the Chinese: Love and the Turning Years)中的樂府詩有大量譯者根據(jù)“想象”的再創(chuàng)作。華茲生(Burton Watson,1925-2017)編譯的《哥倫比亞中國詩集》(The Columbia Book of Chinese Poetry: From Early Times to the Thirteenth Century)每章之首都會以幾百字的篇幅簡要介紹詩歌產(chǎn)生的時代背景和源流。周文龍(Joseph R .Allen)的《以他者的聲音——中國樂府詩》(In The Voice of Others: Chinese Music Bureau Poetry)首次把樂府作為一個文類探究了其文本內(nèi)部的互文性。宇文所安(Stephen Owen,1946— )編譯的《中國早期古詩解讀》(The Making of Early Chinese Classical Poetry)是在國外出版的樂府詩最完整的英文研究著作。此外,北美華裔學(xué)者柳無忌(Wu-chi Liu,1907-2002)和羅郁正(Ir-vingYucheng Lo,1922-2005)的《葵曄集》中也選編有大量樂府詩。樂府詩在美國的譯介恰恰和美國現(xiàn)代詩歌發(fā)展史上的兩起詩歌運動興起的時間重合,即20世紀初的意象主義運動(imagism)和20世紀中葉至后半葉的舊金山文藝復(fù)興運動(San Francisco Renaissance)。這兩次詩歌運動的共同特點是兩者都極具開放性和包容性,為樂府詩的介入提供了可能。兩次世界大戰(zhàn)后,為抵制主流文化試圖建立的新秩序,詩人們對浪漫主義情懷的極度渴望得到釋放。樂府詩題材廣泛、意象豐富和主題明朗這些特點向人們傳遞出一種積極的浪漫主義色彩,安慰了戰(zhàn)后彌漫在美國的頹廢情緒,吸引了一代又一代的美國詩人去翻譯、模仿,為美國詩歌的創(chuàng)作和發(fā)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養(yǎng)料。

三、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以中國為中心

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隨著中國國力的增強,樂府詩英譯與研究逐漸轉(zhuǎn)變?yōu)橐灾袊鵀橹行摹鴥?nèi)樂府詩專門的英譯版本并不多見,目前主要有許淵沖(1921— )、汪榕培(1942-2017)和李正栓(1963— )的譯本。三個版本譯者的共同特點是“譯而優(yōu)則導(dǎo)”,在大量翻譯實踐的基礎(chǔ)上總結(jié)出了各自的翻譯理論,又在各自譯論的指導(dǎo)下譯出了風(fēng)格各異的樂府詩。許譯樂府詩“意美”“音美”“形美”;汪譯樂府詩“傳神”而且“達意”;李譯版本遵循著“忠實對等,形神兼求”之原則。這些譯論豐富了我國的詩歌翻譯理論,并有效地指導(dǎo)了樂府詩翻譯的實踐。此外,楊憲益夫婦出版過一本《樂府》(Yuefu Songs with Regular Five-Syllable Lines,2001),其中共收入樂府詩24首。此后,外文社又出版了他們夫婦英譯的《漢魏六朝詩文選》(2005),所選詩作多為樂府詩。遺憾的是,楊憲益很少談及自己的翻譯及翻譯思想,因此,楊譯樂府詩中諸如散體譯詩、大量增刪等明顯特征的深層動因難免缺乏基于譯者主體性的深入理論研究依據(jù)。

相對于漢代兩百余年的歷史以及達五千余首的樂府詩總量而言,漢樂府詩的數(shù)量相對較少。郭茂倩的《樂府詩集》中共收錄了183首,再加上蕭滌非所加的20首,共203首漢樂府詩,這也是目前公認的最權(quán)威的判斷是否漢樂府的依據(jù)。而綜觀樂府詩英譯的歷史,我們發(fā)現(xiàn)樂府詩英譯的譯本則更少。在國內(nèi),汪榕培和許淵沖是漢魏兩晉南北朝詩歌(含樂府詩)的優(yōu)秀翻譯家。汪榕培教授在1996年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漢魏六朝詩三百首》(300 Early Chinese Poems 206 BC—618 AD)中收錄了詩歌三百余首,其中所含詩歌并非全部樂府詩,2006年,該書經(jīng)過修訂,收入漢英對照《大中華文庫》。2008年,在《漢魏六朝詩三百首》的基礎(chǔ)上,《英譯樂府詩精華》由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出版。2009年中國對外翻譯出版社出版了許淵沖教授譯著的《漢魏六朝詩》,其中包含了1992年由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的《中詩英韻探勝》(On Chinese Verse in English Rhyme)和1994年由新世紀出版社出版發(fā)行的《中國古詩詞六百首》(Song of the Immortals—An Anthology of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中的一些樂府詩,譯者還對部分詩作進行了改譯。1994年北京語言學(xué)院出版社出版的王恩保等選注的《古詩百首英譯》(100 Chinese Classical Poems in English)、1986年由遼寧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的丁祖馨等編譯的《中國詩歌精華》(Gems of Chinese Poetry)、1989年由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出版的文殊選注的《詩詞英譯選》(Selections Of Chinese Classical Poems)、1996年卓振英所著由中山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的《華夏情懷——歷代名詩英譯及探微》、1980年香港商務(wù)印書館出版的方重編譯的《陶淵明詩文選譯》(Gleanings from Tao Yuanming)、吳伏生等譯的《阮籍詠懷詩》(The Song of My Heart)等書均包括了一些樂府詩。2013年,李正栓也在他的《漢英對照樂府詩選》中選譯了104首樂府詩,這也是以樂府詩命名且跨越幾個朝代的一部樂府詩英譯總集(以郭茂倩的《樂府詩集》為藍本,加以精選而成)。此外則很少散見樂府詩的英譯版本。

國內(nèi)外的樂府詩研究正在逐漸走向成熟的階段,研究者眾多,研究著作也非常豐富(如余冠英,1953;蕭滌非,1984;王運熙,2001;Birrell,1988;Allen,1992;Owen,2006等)。自中華文化典籍外譯之初,樂府詩的翻譯就從未間斷,樂府詩的英譯也存在多個版本,如《孔雀東南飛》已有國內(nèi)外共八個英譯版本。譯本研究是國內(nèi)典籍英譯研究的重點領(lǐng)域之一,但學(xué)術(shù)論文中關(guān)于詩歌英譯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詩經(jīng)》《楚辭》《唐詩》《宋詞》的英譯研究方面。如以“唐詩;英譯”為題的博碩論文自2002至2018年間已達百余篇(如李林波,2002;韓巍,2013;蔡丹妮,2017等),而以“樂府;英譯”為題的博碩論文僅有三篇(賈曉英,2009;周忠浩,2009;張金鋒,2013)。以唐詩的翻譯與傳播研究為主題的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有十余項,如《唐詩在法語世界的譯介和研究》(蔣向艷,2007)、《跨文化視閾下唐詩在西方的譯介與研究》(李春蓉,2015)、《唐詩在德語世界的譯介與研究》(張楊,2017)等,但自1996年至2018年間,尚未有樂府詩的翻譯研究項目獲得國家社會科學(xué)基金項目立項??梢?,與樂府詩傳播的廣度和持久度相比,目前國內(nèi)的樂府詩翻譯研究(包括理論研究與譯本)已明顯滯后,迫切需要國內(nèi)研究者盡快吸收和借鑒國外的成果,促進域內(nèi)的樂府詩翻譯和研究,加強樂府詩翻譯與研究的國際合作,這無疑對書寫中國翻譯文學(xué)史有著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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