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李白（其二）

——杜甫

浮云終日行[1]，游子久不至。

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

告歸常局促，苦道來不易。

江湖多風(fēng)波，舟楫恐失墜[2]。

出門搔白首，若負平生志。

冠蓋滿京華[3]，斯人獨憔悴[4]。

孰云網(wǎng)恢恢[5]，將老身反累[6]。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后事。

注釋

[1]浮云兩句：意謂浮云終日于空中飄走，而游子卻久久不曾到來。游子：指李白。[2]恐失墜：恐怕船只翻覆。[3]冠蓋：冠冕和車蓋，此指達官貴人。[4]斯人：這個人，指李白。[5]恢恢：《老子》中有“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句。這里是說誰說天理公平。[6]反累：反而無辜受到牽累。

【賞析】

繼寫完前首記夢詩之后，詩人又一連三夜夢到李白，夢中的李白越過千山萬水前來與他相見，見面后訴說著此行不易。望著他郁郁不得志的樣子，詩人的內(nèi)心受到了極大的觸動，他不禁憤憤不平道：“為什么許多碌碌無能之輩都是高冠華蓋，而像李白這樣一位才華橫溢的人卻坎坷憔悴？誰說天道公正，像李白這樣臨到老年而被囚禁放逐的遭遇又該怎么解釋呢？”憤到極時，詩人也只能慨然作嘆：“李白的詩定然會光照千古，只是這身后的名聲對那時已寂寞無知的他來講又有何用處呢！”這深沉一嘆，不但蘊含著杜甫對李白的高度評價和深切同情，也聯(lián)系著他自己的無限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