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界見證你的逞強，佩服你的氣度，但有雙眼睛能看穿你的懂事，心疼你的苦撐；明白你不是不需要，只是不知道怎么說。

然后與你同一陣線，遞上一些甜，摸摸你的頭，讓你走得更遠。

不哭不鬧沒糖吃

堅強不只為自己，還是為了讓自己愛的人有所依靠。

只是我希望你知道，強大是自我進化的能力，有軟弱也有珍貴的地方，

因為它是別人賦予你的特權(quán)。

這幾天為經(jīng)紀(jì)人暖壽，吃飯的時候她回憶這幾年相處，笑著說我是她帶過最輕松的藝人，助理與化妝師在旁邊頻頻點頭。我說還好吧！大家都差不多?。∷龘u搖頭，問我記不記得有年在廣州看牙的事。

我才想起來，那次半夜突然牙疼，偏偏醫(yī)院都休息了，我吃了止痛藥但毫無作用，整晚疼得睡不著。我請客房服務(wù)送了一桶冰塊來，咬著冰鎮(zhèn)定神經(jīng)，才能稍稍閉眼休息一會兒。但冰塊一會兒就化了，于是我?guī)追昼娋偷眯褋碓倌靡粔K，就這樣折騰到早上，我一整晚沒睡。查到一家很早開的牙科醫(yī)院，自己打車去急診，在長板凳上等了兩個小時。手術(shù)的時候不能打麻醉，因為臉會腫，當(dāng)天下午還要工作。

等我拿了藥回酒店，剛好遇見從容吃完早餐的經(jīng)紀(jì)人和助理，她們見我清早從外面回來，一臉驚訝，聽完我的經(jīng)歷更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不和我們說？！”經(jīng)紀(jì)人驚慌失措，“我們以為你在房間睡覺！”

“半夜干嗎搞得大家不能睡？不如我自己處理，你們還能休息?！蔽衣柭柤?。

經(jīng)紀(jì)人笑著承認，那是她對我改觀的一刻，因為她當(dāng)時剛開始帶我，很怕千金大小姐難對付。

“我很想知道，你家怎么教的，會教出你這種人？”

其實我從小就是個老成的孩子，現(xiàn)在想起來，似乎沒做過小孩。

我的家教非常嚴(yán)格，爺爺是黃埔軍校畢業(yè)的，后來當(dāng)了團長，過上了數(shù)十年的軍旅生涯。奶奶是湖南師范學(xué)院畢業(yè)的老師，對治家和教育很有原則，這個傳統(tǒng)延續(xù)到爸爸身上，打從我有記憶開始，生活就充滿規(guī)矩與處罰。吃飯睡覺站坐走都有一定的規(guī)定，說話應(yīng)對更是有諸多要求。在我們家，禮貌與教養(yǎng)是最重要的，遇事不能慌張，喜怒不形于色，因為一亂就顯得小家子氣。

我記得小時候吃飯，家人會在我身后故意制造聲響，看我會不會回頭張望，要是轉(zhuǎn)過頭就會被罵，因為無謂的好奇心最不可取。

我爸掛在嘴上的幾句話是：“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dān)”“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多為別人著想”。這些處世原則對我的性格塑造有很大的影響。

記得五六歲的時候和家人去湖邊玩，我為了看清楚水里的魚，一不小心跌進湖里。當(dāng)時還不會游泳，幸好千鈞一發(fā)之際抓住了垂在水面上的楊柳枝，一時間才沒被淹死。我載沉載浮了一會兒，心里倒不是多害怕，而是想著爸爸說過不能慌張，不準(zhǔn)大呼小叫，那該怎么呼救呢？

想半天沒結(jié)果，可我的手漸漸沒力了，人越來越往下沉。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比我小一點的男孩出現(xiàn)在湖邊，他看著水里的魚，很開心回頭喊：“爸爸你看！這里有好多魚！”

然后他看見在水面上只剩一個頭的我，呆住了。

“爸爸！水里還有一個姐姐！”

我記得很清楚，那男孩的爸爸先是大聲回應(yīng)：“你在亂說什么？”然后皺著眉出現(xiàn)。

我在水里和他點頭打招呼，他嚇得退后三步。

“叔叔，不好意思，我掉下來了，可以拉我上去嗎？”

他手忙腳亂地將我救上來，我渾身濕透，離開前還記得向那對父子鞠了一個躬。

我連忙跑回湖的另一邊，爸媽發(fā)現(xiàn)我渾身濕透，氣得問我干什么去了，我怕被罵，于是只說玩水弄濕了衣服，幾天后才敢說其實那天掉到湖里了。我爸第二天就送我去學(xué)游泳，因為“這樣就不需要等別人來救”。

所以我的成長過程，其實和大部分人想象的奢華放肆不一樣，把家世背景拿掉，也就是一個嚴(yán)格的普通家庭。雖然有做家務(wù)的人，但我從小就知道那是幫忙奶奶與媽媽的人，自己的事得自己做。出門旅行也要自己搬行李，拿不動就不準(zhǔn)帶。

有次吃自助餐拿食物，我盤子里的東西太多，店里規(guī)定要全部吃完才能走，于是我坐在位子上吃了兩小時，直到清空所有食物，而且還不準(zhǔn)委屈不準(zhǔn)哭，因為“眼淚不能解決任何事”。

所以我很少流淚，不是能忍，而是我不懂得怎么哭。

后來弟弟出生，因為小我很多歲，加上爸爸疼愛他，我的責(zé)任變得更大，更要堅強，要照顧弟弟，為他做榜樣。據(jù)說小時候我弟很愛給我抱，但他很重，抱一抱我手就酸了，他開始往下滑，眼看腳就要碰到地上，弟弟一哭，我又努力將他往上拉。至今我爸仍津津樂道這件趣事，覺得我是最好的姐姐。長大之后，我得負責(zé)弟弟的功課、生活、戀愛、交友狀況。到國外讀書后我倆常常在一起，除了幫忙做家務(wù)的人，他的一切都是我在處理。

這養(yǎng)成了我不依靠別人的性格，不抱怨，堅強甚至逞強。我一直以為這是常態(tài)，大家都是這樣，后來才發(fā)現(xiàn)不是。出道之后更明顯，藝人身邊都有許多工作人員，但我不習(xí)慣別人幫我做事。有次出外景，收工的時候我?guī)蛿z影師抬機器，當(dāng)時只覺得幕后工作人員最辛苦，多一雙手收拾更有效率，大家就能早點休息，結(jié)果那位攝影師當(dāng)場差點跪了，說：“天啊，拜托你把機器放下！”那年我生日，他寫了卡片送我，上面說他工作那么多年，我是唯一幫他收過機器的藝人。

我一直覺得家庭教育對于人格養(yǎng)成有很大的關(guān)系，但它不完全取決于家世背景，而是以父母的三觀為主。就算是經(jīng)濟條件普通的家庭環(huán)境，如果長輩抱著寵溺的態(tài)度，一樣會教出小公主。我被要求要乖要懂事，要知進退，顧全大局，零用錢不夠就去打工，注意力不夠就更努力表現(xiàn)。甚至連長大后談戀愛也是如此，我不懂得撒嬌，轉(zhuǎn)過身才哭，不知道如何開口要求對方更喜歡自己一點。

是的，這樣的人會得到稱贊，因為相處愉快舒服，識大體有風(fēng)度，可每當(dāng)我看見那些在愛人和家人面前退化成孩子的女生，還是會有點羨慕。無論討的是紅包還是口紅，得到的是鮮花還是禮物，我從來都沒有向誰要求過。

我明白不哭不鬧的人沒糖吃，不懂示弱就得不到，成長、戀愛、工作上的規(guī)則都是如此。但我回不去了，我只知道想吃什么得自己找。

有時候我也會猶豫，不想老是告訴你們要堅強，因為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過于獨立到底是好還是壞，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高。

上個月我爸動了一個小手術(shù)，我在北京一時趕不回去，只能在手術(shù)前后和他視頻，確認他一切平安。第二天趕回臺北已經(jīng)很晚了，我那天特別累，但他堅持再晚也要等我去探望他。我媽說：“你讓她休息吧！你又沒事，手術(shù)那么小，不如早點睡覺，明天早上再讓她來也一樣?！?/p>

但我爸固執(zhí)地不說話，于是我說：“好，我下飛機馬上來看你?！?/p>

到了病房，敲門沒人應(yīng)，我輕輕把門推開，只見我爸在里面的臥室，正躺在病床上悠閑地看報紙，電視低聲播著晚間新聞，我媽在一邊切水果往他手里遞。

我拖著行李進去，輕聲喚爸爸，他一看到我，立刻把報紙丟下，水果也不要了，慌忙歪過去，剎那間有氣無力地倒在枕頭上。

“爸爸你覺得怎么樣？”我握著他的手問。

他不說話，戲劇化地顫抖著嘴唇，眼里泛著淚，伸出另一只手要去解開病人袍上的腰帶。

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你干嗎？”

我媽在旁邊忍住笑：“他要給你看傷口呢！”

我連忙阻止：“爸，這就不用了！”

他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像個孩子一樣抱怨：“醫(yī)生用好利的刀……這么長……好痛……”

我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么可憐啊！”

他癟著嘴委屈點頭，接著和我絮絮叨叨手術(shù)過程，其實我在電話里已經(jīng)聽過很多遍了。

這時候看護走進來：“你今天精神很好哦！紅光滿面！這是你女兒？哇，看不出你女兒都這么大了，你一個病人氣色比她還好！”

我媽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

放我回家之前，我爸特別叮囑我：“我開刀不要告訴你弟弟，他工作忙，別讓他擔(dān)心。”

我想到自己那天已經(jīng)工作了十幾個小時，前幾天還簽售簽到中暑嘔吐，基本沒休息過，第二天還要早起開工，但我笑笑點頭：“嗯，我知道?！?/p>

值得的，都值得。

堅強不只為自己，還是為了讓自己愛的人有所依靠。

只是我希望你知道，強大是自我進化的能力，有軟弱也有珍貴的地方，因為它是別人賦予你的特權(quán)。

給那些一樣不哭不鬧沒糖吃的人：愿世界見證你的逞強，佩服你的氣度，但有雙眼睛能看穿你的懂事，心疼你的苦撐；明白你不是不需要，只是不知道怎么說。

然后與你同一陣線，遞上一些甜，摸摸你的頭，讓你走得更遠。

拜托你做一個冷漠的人

如果每個人都懂得把自己的事管好，別去打探別人的隱私，

這個世界一定會變得可愛很多。

冬天的時候，我花了很多時間和女朋友們在一起，我們旅行、購物、滑雪、泡溫泉、享受美食，玩得非常開心。

有天晚上大家酒足飯飽后走回酒店，剛脫下厚重的外套，癱在沙發(fā)上的Amy刷著手機，發(fā)出了不以為然的“嗤”的一聲。

“怎么了？”我問，一邊捶著自己酸痛的大腿。

她把手機遞過來，我探頭看，只見她發(fā)了今天滑雪的照片，配字寫的是“好過癮！好好玩！”簡單明了，沒毛病的普通日常，下面一個留言：“你女兒呢？”

“這誰啊？”

“朋友的朋友，自己也是媽媽。”Amy翻了翻白眼回答。

“你別理她?！绷硪粋€女朋友接口，Amy點點頭，但看得出來神色黯然下來，她一聲不吭地打開電腦檢查員工傳來的郵件，原本歡樂的氣氛頓時安靜了。

我有點心疼，只有我們知道她為了這次能和幾個閨密成行，特別排開了會議，丈夫也很支持她來輕松一下，說愿意這周獨自帶女兒，讓她盡管放心。孩子五歲了，平常很乖也不麻煩。

可世界上就有那么無聊的三姑六婆，見不得人家好，以抬杠?人為樂趣，非得在他人興頭上澆一盆冷水，自己的生活都還沒來得及顧，心心念念其他人的爸爸媽媽老公妻子孩子，管得比太平洋還寬。

你覺得為人母之后就要像死守“四行倉庫”一樣待在家里以示勞苦功高是你的事，但你同時必須明白媽媽也分很多種，像我媽就和別人的母親不一樣，她好打扮愛旅行，參加好幾個社團，每天行程排得滿滿的。我青春期時候的社交活動是最頻繁的，而她不在家的機會比我還多。

可她偏偏有無懈可擊的時間安排技能，把一家從公婆妯娌到孩子都照顧得妥當(dāng)。人家過得精彩固然是本事，有的丈夫還偏偏不喜歡太太在家當(dāng)黃臉婆呢，你所知道的唯一生活方式，只適合個人的眼界，只代表你自己。

別說我朋友難得和幾個閨密出去旅行，就算人家拋家棄子，決定從此做一朵“末路狂花”，又關(guān)誰什么事？什么時候我們才能明白人生沒有所謂正道，在這世上走一遭，不是只有一種活法。

不尊重他人的私生活才是錯，而一個人為什么討厭，就是從多管閑事開始。

公眾人物大概對此最有感覺，再無懈可擊的照片或文案，都會有網(wǎng)友在下面追根究底地留言來酸，不過我早就認清了，既然吃這碗飯，就沒有抱怨的立場?？扇粘Ｉ钪羞€要受到這種對待，那真是火上加火，氣不要太大。

有次和幾個朋友吃飯，結(jié)束后我有事得去一個地方，一位朋友說剛好順路，大家一起走，于是我上了車，說了地址。

“你不住那里吧？”一個不熟的女生狐疑，我笑了笑，沒說話。

“你什么時候搬的家？”她又問，我還是不回答，等到車子停在大樓前，她打量了建筑物一眼。

“這棟都是大面積，很貴的，你現(xiàn)在住這兒？”她還是不放棄，語氣充滿不可置信，不知道是覺得我居然比她想象的更有錢，還是不配住在這里？

其實我可以很簡單地告訴她這里住的不是我，是我弟，我們家三個孩子在出社會之后就分開住了。是我爸爸的意思，希望我們能學(xué)習(xí)獨立生活，不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還可以進一步解釋，這個單位雖然面積大，但價格和我的公寓沒有差很多，因為最近房價稍微下跌。

只要我愿意，都可以說明，但我想為什么要那么累？于是我保持沉默，下車前謝謝開車的朋友，轉(zhuǎn)過頭對她說：“沒有，我不住這兒，我來這里兼差打掃衛(wèi)生?！?/p>

她終于悻悻然閉嘴，后來車?yán)锏呐笥褌兏嬖V我，大家笑倒成一片。

我承認我是個太過注重分寸感的人，朋友不開口的事絕不主動過問，在一些生性熱情的人眼中或許顯得冷漠吧！我甚至常常覺得古人說的“各家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是太理想的境界；如果每個人都懂得把自己的事管好，別去打探別人的隱私，這個世界一定會變得可愛很多。

我家人就是這樣，親戚之間從來不會過分刺探彼此的生活，除非對方愿意主動開口。大家維持著禮貌而舒適的距離，相處起來很輕松。我們幾乎只討論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話題，寧可說今天天氣真好哈哈哈，也不愿意問誰為什么還不結(jié)婚或生孩子。

我一直以為別人都是這樣，直到有次朋友來參加我們的家庭聚會，覺得氣氛太像老朋友而不是親戚。

“你們家人好怪，有點太冷漠了吧？”

“不會啊！誰有事想分享，自己會宣布。”我不以為意地回答。

“你不覺得這樣……有點沒有人情味嗎？”他皺眉表示不敢茍同。

我并不覺得關(guān)心和八卦是同一件事，就像維持界限和生疏也不相等，親友需要幫助或是傾吐，我的耳朵絕對歡迎，也不吝嗇伸出援手，但這并不表示我沒事會審問對方的感情、工作、家庭、交友狀況。

我家很少待客就是這個原因，我也有非常喜歡家宴的朋友，我尊重這樣的熱情，可你別要求這次我去你家，下次你也得來我住的地方瞧一瞧。可能有人覺得這樣沒什么，可對我來說透露得越多，就給別人更多機會將我的隱私傳播出去。

來過我家的人屈指可數(shù)，曾經(jīng)有個非常熟的老朋友比較常來，她每次一進門就開始亂翻亂問，甚至撥弄我未開封的包裹，嘴里嚷嚷著：“你又買了什么東西，省一點過日子好不好？是不是品牌送的，可以二手賣掉賺錢。”

我很想回復(fù)說錢是我自己賺的，愛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也不賣二手商品，因為嫌麻煩，又不好意思賣用過的東西，于是都直接送給不介意接受的親友，但我不想把氣氛搞糟。直到有次她開始翻我的信件，我終于受不了，雖然知道她不是惡意，但這種程度的關(guān)心，我真的無法忍耐。

我按住她停不下來的手，看著她的眼睛沉聲說：“別這樣?！币幌螂S和的我突然發(fā)難，她嚇了一跳，以后都沒動過我的東西。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她再也沒機會，畢竟那次之后，來我家做客的名單上又少了一個人。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后來這個朋友不太順?biāo)?，但每一次只要她開口，我仍然在她身邊，可見關(guān)心和分寸感不但能兼具，而且是必須。Mind your own business并不表示你要忽略不公不義，或是當(dāng)大街上有老人小孩殘障人士需要幫助時，你樂得轉(zhuǎn)過頭去。我相信門前雪和瓦上霜的定義沒那么狹隘，不去刺探別人的隱私，閑話別人的生活，只是防止我們不變成一個碎嘴的、討厭的人。

如果大家都不喜歡逢年過節(jié)親友的種種詢問，那為什么要把平常的日子過得像農(nóng)歷年？

何況很多時候，那些人開口并不是關(guān)心，而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欲，他們也不是真的在乎你的狀況，你給的任何答案，只會變成更多八卦和批評的話題。大家的工作或生活里一定都有這種人，視張家長李家短為己任，得意于自己什么都知道，就算不清楚，也要想方設(shè)法打聽出來，真的一點資料都得不到，索性開始瞎編，反正中心思想就是全世界的人都過得很糟，就算看著快樂其實也是辛苦，現(xiàn)在大笑以后絕對痛哭。

反正就是沒他幸福。

大家都說我脾氣好，其實不是的，很多時候我遇到這種人，心里獨白可多了，想說的都說出來的話，大概整個畫面都是彈幕。只是教養(yǎng)讓我保持微笑不開口回嗆，加上我懶，沒力氣解釋。我覺得說話打字都要費時間的，多管閑事的人像臭蟲，我只求那些人趕快閉嘴離我遠一點，沒興趣尋求他們的理解。

如果不回應(yīng)就是心虛，不八卦就是自命清高，那請讓我做一個冷漠的人吧！我寧可保有一點距離感，也要維護隱私被尊重的界線。

別人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何況事情并非他們以為的那樣，只是我沒有說明的義務(wù)。

你是誰，我干嗎要告訴你？

活著就好

對抗永不停止的磨人細節(jié)，其實比活得驚天動地更辛苦。

背對這個世界最簡單不過，而擁抱它的崎嶇不平，卻難如登天。

一直收到很多求助私信，金錢的、精神的，幾乎都以“喜歡你很久了”為開頭，“你什么都不缺，一定沒有這種煩惱”做結(jié)束。

公司說過很多遍，讓我關(guān)了私信，尤其是自從有了已讀功能，就算不回復(fù)，那兩個勾勾也清楚而直接地表示，我看見你的要求，卻愛莫能助。同事們覺得這種負能量不健康，于是又建議，不然用電腦看私信吧！就不會顯示已讀了。

可我還是沒有關(guān)閉這個小小的溝通渠道，繼續(xù)用手機收信。

最初是怕漏了迫切需要幫助的訊息，后來變成真的不忍心。我總想，得有多絕望多感傷，才會向一個不在身邊的人，隔著屏幕求助。當(dāng)然也可能正因為我不是誰真實世界里存在的親友，反而是一個絕對安全的樹洞，因此毫無顧忌，什么都能說。

無論什么原因都好，我雖然不相信人能擁有完美生活，也不展覽傷口，但我真的都懂。

也許是連續(xù)加班三周的某一天，你疲憊地走在回家路上，在人行道崴了一下，膝蓋摔得血肉模糊，手機直飛出去，屏幕裂得像蜘蛛網(wǎng)，而離下次發(fā)工資還有二十天。第二天清晨你被電話聲吵醒，媽媽提醒你別忘了給下個月的家用，房屋貸款還有好幾年。也許是這次期中考又考壞了，天知道你明明已經(jīng)很努力，可數(shù)學(xué)從來不是你的強項，它認得你你不認得它。偏偏大家還說做學(xué)生最輕松，以后出社會就知道苦。

也許是那個你一直當(dāng)好朋友的人，有一天牽起你暗戀對象的手，而你是最后一個知道的。別人都安慰你說感情不能勉強，不愛你就是不愛你，愛誰也沒差，你何苦執(zhí)意計較細節(jié)。沒人明白你生氣的點，問題不是得不到的被誰拿去都可以，而是他（她）是你的朋友，不是陌生人。

一個男人有什么了不起，但被曾掏心掏肺的人背叛，會讓你懷疑自己與人性。

一生中總有幾個瞬間，讓人覺得爬不起來撐不下去，無論哭了多久，天仿佛都不會亮了，你像身處深不可測的海底，被沉重的水壓得透不過氣，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還會有什么妖魔來襲。想張嘴大喊，卻發(fā)現(xiàn)沒有聲音。手機上幾百個朋友，卻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你縮在房間角落，想遺忘這個世界，反正它也從來不記得你。

于是你想，就一次，做一次逃兵，你真的嘗試過，但不知道哪里出錯。什么雞湯都沒有用了，你不是不相信好運氣的存在，但也確信自己不值得那些意外。

一定有人和這世界不合拍，你真的累了，想自私一點，大家會原諒的吧！

也許不會，但你也顧不得了。

我不想舉那些曾跌落谷底，后來如何光輝燦爛的例子給你看，說服你人生總有奇遇，轉(zhuǎn)角就是光明。事實上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過著相對來說平凡的生活，照著一成不變的樣板，走日復(fù)一日的路線。

可是所謂英雄，不單指那些天降大任的人。

對抗永不停止的磨人細節(jié)，其實比活得驚天動地更辛苦。背對這個世界最簡單不過，而擁抱它的崎嶇不平，卻難如登天。

默默無名或庸庸碌碌都沒關(guān)系，人生是比氣長的，走到天意允許的那一刻，再來斷定它值不值得。旁人對你的期待，自己給自己的要求，有時候都可以無視。

就像Me Before You那部電影里，男主角在留下的信里，只簡單要求希望女主角好好活著。

或是，活著就好。

黑色幽默

我們不能束手就擒，于是靠一點幽默，證明自己還沒有麻木，

希望有天都能真心回頭，笑看現(xiàn)在受的苦。

我常覺得，如果笑點可以分高低級，那最難得的是黑色幽默。

把黑色幽默詮釋得最好的大概是喜劇大師卓別林，他擅長演社會底層的角色，無論是流浪漢或是工人，甚至是被納粹主義壓制的被迫害者，他都能以演技替普羅大眾說出生活中苦難又滑稽的心聲。

雖然最后被封爵，但卓別林早年的人生是非常困苦的。小時候父母分居，他跟著母親生活，但沒幾年媽媽的嗓子突然失聲，在無法表演謀生的情況下，他被送進倫敦的貧童習(xí)藝所，再被丟進孤兒學(xué)校。后來父親酗酒去世，母親患精神病入院。他在孤兒學(xué)校待了七年，直到超過可被收容的年紀(jì)，成了一名流浪兒。

他送過報紙、賣過玩具、當(dāng)過雜貨店小伙計、擔(dān)任過醫(yī)生的用人、當(dāng)過吹玻璃的工人等，還在游藝場掃過地。是這樣悲苦的人生，讓他的喜劇再怎么詼諧，都透露出一點悲哀。

我一直認為，這是卓別林作品為什么好看的原因。從頭大笑到尾的故事容易忘，壓抑到極點的作品又太郁悶，苦樂并存則更深刻，因為悲喜劇才是真實人生。

那是一種非常巧妙的滑稽感，難詮釋更難理解，卻是人生的不可或缺。

而我們?yōu)槭裁葱枰谏哪兀?/p>

今年春天的時候，爸爸離開了，兄弟四人，他是他那輩里第一個走的。生病后期，大家看著應(yīng)該是不行了，醫(yī)生把我們叫到一邊，建議我們“做些準(zhǔn)備”。

大家知道那個意思不是指心理的。

每個人都要分頭處理很多事，我負責(zé)聯(lián)系殯葬業(yè)者，那是一個很大的集團，電話接通后，傳來一段溫柔鎮(zhèn)定的女中音。

“歡迎致電××××，請直撥分機號碼，會員請按1……”

會，會員？

或許是我太孤陋寡聞了，當(dāng)時心情再凄苦我都一愣，后來我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姐姐和弟弟。我們一陣沉默，弟弟想了想終于開口：“那是家里得死多少人才需要加入會員啊？”

要不是當(dāng)時正兵荒馬亂，他大概真的會打電話去咨詢一下。

后來就是告別式。

當(dāng)天一大清早我們就要先去準(zhǔn)備，四月的清晨，應(yīng)該是春意盎然的季節(jié)，我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冷。那是一種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地滲進來的寒氣，穿多少衣服都讓人想縮成一團，塞進一個小空間里，閉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看不聽。

可是我不行，我們都不行，大家都要為了他，打人生的這場仗。

我叫了車，一身黑衣在樓下等，默默上車后低聲和司機說：“第一殯儀館。”

不得不說臺灣的出租車司機真的很體貼很有禮貌，因為他順口就問：“請問有常走的路線嗎？”

“……沒有?！?/p>

告別式結(jié)束之后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有次大家在一起折蓮花，我想起那天早上與司機的對話，弟弟聽了低下頭：“有就糟糕了?！?/p>

氣氛有點沉重，我有點后悔分享了這段故事，只好訥訥回答：“是?。　?/p>

沒想到他抬起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一家人，你要是去殯儀館有習(xí)慣路線，那我不就糟糕了嗎？”

在場的人都忍俊不禁，笑容雖然有點苦，但總歸是個笑容無誤，在一個絕不歡樂的場合，大家都意外地喘息了幾秒鐘。

為什么黑色幽默如此必要呢？

因為我們都只是普通人，有想逃避卻被現(xiàn)實拖出來追著打的時刻，在厚重的郁悶中透出來的一線光，變成呼吸的氣孔。

然后我們又能再掙扎著走一段路。

這種笑當(dāng)然不是快樂，而是因為有時候你真的哭夠了，或是眼淚根本不被允許。更多時候，不哭是因為知道沒有用。

可我們又不能束手就擒，于是靠一點幽默，證明自己還沒有麻木，希望有天都能真心回頭，笑看現(xiàn)在受的苦。

而你知道的，人生還是要繼續(xù)。

愛過笑過的你，以后也會再燃燒的

希望下個人，喜歡你和你喜歡他一樣多，不需要卑微地變成破舊的小布偶，

也能被貼身收藏，貼心收藏。

我認識暖暖有段時間了，她是個矛盾體，想得多，特別有靈氣，可也愛吃愛笑愛美，愿望小而俗，很多時候一頓好吃的就能滿足。

有時世故，但又不缺天真，是最可愛的平衡。

暖暖有很多人追，老說自己是外貌協(xié)會的，前任個個都拿得出手。去年她說喜歡上一個人，我第一句話就是，發(fā)照片來看。

“先說好，你不要罵我?！彼芫o張。

“我干嗎罵你，除非照片上的是我爸?！蔽一厮?。

她立刻發(fā)來一張照片，我看了啞口無言，照片上的男生長相非常普通，不時尚的發(fā)型，戴著一副土爆了的眼鏡，都什么年代了還穿著印大logo的T恤，顏色和褲子都不搭。

我痛心疾首，寧愿她喜歡的是我爸。

“看起來好眼熟，我好像在電視上看過?！?/p>

“真的嗎？！”她滿心歡喜，“哪個劇里的明星？”

“動物星球頻道，海龜?shù)纳衿鏆w巢本能?！?/p>

“……你還是罵我好了，”她心疼地抗議，“別這樣說他?！?/p>

我驚訝她的護短，這不像暖暖，她是那種把追求者一把吹掉再撿撿的女孩。

“你到底喜歡他哪里??？”我問，這次不開玩笑，我是認真地好奇。

“他很有趣，和一般人不一樣?！彼@樣回答。

這個男生叫作南佐，兩人不住在同一座城市，是暖暖某次出差時認識的。那天晚上朋友替她接風(fēng)，大家都喝多了，要回酒店的時候，南佐與暖暖同方向，于是順理成章送她一程。到了酒店，她道謝后鉆出車子，搖搖晃晃走進大堂，南佐在車上看，搖頭下來扶她。

“你行不行?。俊彼Y貌地問。

暖暖抬起手，正想比出OK的手勢，這時酒店柜臺的工作人員跑出來，說她要續(xù)住的話押金得再付兩天。暖暖手忙腳亂地在小包包里翻，這才想起信用卡放在房間里。

南佐扶著她的手臂，低頭看她一頓亂找，忍不住掏出皮夾：“我來吧！”

“我……我上樓馬上還你！”暖暖非常尷尬。

“你先上得了樓再說?！蹦献粢贿吅灻贿吇卮?。

他帶著舉步維艱的暖暖到電梯口，暖暖靠著墻，在電梯到達前不斷向?qū)Ψ降狼福骸皩Σ黄?，平常我真不是這樣……初次見面，我太丟臉了?！?/p>

沒想到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要緊，再怎么丟臉也沒我慘，付了錢還上不去?！?/p>

暖暖愣了一秒，不知道怎么接。

“那你要上來嗎？”她傻乎乎地問，想想不妥，又加了一句：“睡沙發(fā)？”

他看著暖暖考慮了一下，然后認真回答：“還是算了，我怕你會撲倒我。”

暖暖轉(zhuǎn)述這段故事的時候，一邊說一邊笑，最后問：“你說他是不是很好玩??？”

“這世上能讓我接不了話的人，還真不多。”

我沉默抗議，木著一張臉對她。

她看我毫不動容，又告訴我一件事，展現(xiàn)她男神的妙語如珠。他們是有一個共同朋友的，那個女孩子今年去阿姆斯特丹旅行，發(fā)了一個狀態(tài)說：好想去紅燈區(qū)體驗一下??！

南佐在底下留言：“出門就好好放松，別再牽掛著工作了?！?/p>

我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是吧是吧！他好有趣對不對？”她看我終于有點認同，比撿到金子還開心。

不過就是抖機靈嗎？我想，暖暖自己是個反應(yīng)快又機智的人，出人意表的語錄多的是，怎么這就被驚艷到了。

后來我才明白，那是因為她在戀愛，而戀愛中的人會變笨，顯得對方特別風(fēng)趣聰明有才華。

第二天，暖暖約南佐出來，說要還錢，順便請他吃飯。周日的陽光有點太過燦爛，讓宿醉的她睜不開眼睛，點餐后他將兩顆解酒藥放在桌上，示意她吃。

“這樣比較不傷身?！?/p>

暖暖傻不楞登地乖乖把膠囊吞下去，換作是別人她才沒那么聽話，吃之前再怎么也會俏皮兩句，說我媽媽講過，不能亂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南佐滿意地點點頭，兩人開始閑聊，暖暖仔細想了很久，企圖將問題包裝得不那么刻意。她假裝漫不經(jīng)心，問他沒有女朋友嗎？周末怎么不用陪她。

南佐笑了：“我沒有女朋友?！?/p>

頭疼的暖暖無法解釋自己突然的精神一振，只能想，這解酒藥真有效。

總而言之，自從那天起，暖暖對南佐另眼相看，我見她的機會也少了很多，幾次約她出來，她都說人在南佐的城市。

“他有沒有感動得痛哭流涕？”我揶揄暖暖。

“沒有，”她沉默一會兒才回答，“我和他說，我是公司派去出差的?！?/p>

我傻了，原本以為兩人感情發(fā)展神速，所以她才把飛機當(dāng)?shù)罔F搭。

“我不想給他壓力，”她怯怯地說下去，“我是不是很笨？”

“那你干嗎還去？”我脫口而出，這才發(fā)現(xiàn)發(fā)問的自己更笨。

因為她喜歡他啊！

于是暖暖一有假就飛過去，自費機票和住宿，只為了在南佐身邊待幾天，看他什么時候可以見面。她怕心上人為難，不敢煞有介事，于是在出發(fā)的前幾天，才在對話中順帶一提，說：“對啦，我過兩天要出差去你那里，有空吃個飯吧！”

南佐有時有空，有時不，暖暖的時間也不多，往往自己在酒店待上三五天，只能見對方一兩次。

好在她的期待不高，對方給她一顆糖，她就能樂半天。

有次她又去了，美其名曰過去開會，南佐打趣她，說：“你上級很重視你啊！老派你來出差。”

暖暖有點心虛，又有點心酸，只能說：“是啊，是??！”

南佐接著說：“那以后你負責(zé)賺錢養(yǎng)家，我負責(zé)貌美如花吧！”

暖暖蒙了，一瞬間什么都沒聽見，“以后”那兩個字在她心里被放得好大，像夜晚的霓虹燈，在遙遠的地平線那端閃閃發(fā)光。

她忘記了那些忍住不能買的衣服和保養(yǎng)品，因為每隔幾周就得花錢去見南佐一面，還有那些獨自佇立酒店窗邊看夜景的晚上，因為南佐早就安排了應(yīng)酬。她還忘記了曾被當(dāng)?shù)氐呐笥讶⌒Γf她最近不知道發(fā)什么瘋，放著溫暖的南方不待，老往冷得要命的北方跑。

她只聽見自己回答：“哈哈哈，那就看我的啦！”

我曾對暖暖說過：“你這樣不行的，談戀愛要懂得賣乖。不是要你像把算盤，把付出的都明碼標(biāo)價，但敲鑼打鼓也不能少，不可以明明都為了對方嘔心瀝血，還云淡風(fēng)輕。太懂事太含蓄只會造成一個結(jié)果，就是對方因為舒服輕松，而以為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水到渠成。”

又不是演電視劇，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順心的巧合；會在轉(zhuǎn)角相遇，是因為我在那里等。

但暖暖不敢，她怕表現(xiàn)得太認真，會把南佐嚇跑，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了。

我很心疼，可我自己也是這種寧可死挺也不討巧賣好的人，于是不再勸她。

其實南佐也是喜歡暖暖的，這不是一個單戀的故事，真的不是。

有次她又飛去，那天他有空，于是帶暖暖出去吃飯，兩個人多喝了一點清酒，晚上南佐沒有走?；貋砗笏駛€小女孩，忙不迭告訴我這件事。

“不要和我分享細節(jié)，”我惡狠狠地警告她，“我一點都不想知道?！?/p>

“我有那么‘三八’嗎？”她沒好氣地說。

那晚睡覺前，暖暖有點尷尬，南佐看出來了，笑著說：“你別怕，我有辦法?！?/p>

他拿起枕頭，放在兩個人中間，暖暖傻了，心想我只是有少女的嬌羞，不是要蓋護城河好嗎！

“好像梁山伯與祝英臺?！彼止?。

南佐瞥了一眼她不算發(fā)達的胸：“是有點像?！?/p>

晚上睡到一半，暖暖醒了，兩個人中間的枕頭山不知道什么時候崩塌，滾到地上，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南佐牽住，十指緊扣。

暖暖記得他說過自己是非常容易失眠的人，挑床挑枕頭挑被子，身邊有人還會睡不好，于是她很輕很慢地將自己的手抽走，怕固定一個姿勢太久，他的手會麻。

沒想到南佐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睡得迷迷糊糊，卻一把將暖暖的手抓緊，再一個翻身，將她攬進懷里。

暖暖心跳得很快，不過接下來什么都沒發(fā)生，她的脖子很快發(fā)酸，相信南佐的手臂更慘，于是她又試圖滾走，但他又毫無商量地把她拉回去。

從頭到尾南佐都沒有醒，但暖暖卻睜著眼睛不能成眠。

他不是肌肉男，胸口不算好躺，但不知道為什么，暖暖告訴自己，就這樣吧！以后就在這里安歇，只希望天永遠不要亮。

和我預(yù)期的不同，那個晚上完全沒有任何肉搏情節(jié)，可暖暖和我復(fù)述這段的時候，眼睛閃閃發(fā)光，讓我覺得當(dāng)時發(fā)生的，比我想象的多得多。

從此之后我不再取笑她，除了舍不得，我還喜歡看她興沖沖地和我分享細節(jié)的樣子，有時候是一段對話，有時候是一張截圖。有次暖暖拿不定主意哪件衣服好，發(fā)了照片給南佐看，他回答：“你穿都美，可第二件不準(zhǔn)穿，太暴露了?！?/p>

雖然我還是堅持從外表上看來，只有“人鬼殊途”能形容他倆，但和我談?wù)撔纳先说呐?，像是捧著寶物盒的小孩，里面收藏的東西令人匪夷所思，對不懂的人來說就是一堆破爛，可透過愛的眼睛望過去，那些可都是千金不換的寶貝，不是隨便誰都夠資格探頭看一看。

暖暖之前常被我笑是出人出力的賠錢貨，但一個有能讓自己珍而重之的人，大概比算得出來的物品更有價值。

原本以為他們會這樣慢慢發(fā)展，最后正式開始異地戀，可我猜錯了。

情人節(jié)的前幾天，南佐問暖暖，要不要訂花或是送什么給她。暖暖開心得不行，說：“不用啦！心意到了就好，你賺錢也不容易，不用送我禮物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暖暖不是客氣或做作，她是真心的。

沒想到過了一整天，南佐都沒有再回復(fù)，暖暖覺得奇怪，發(fā)了訊息過去，問他怎么了。

“難道是因為我拒絕他，所以他生氣了嗎？”她問我。

“誰會這么幼稚啊！”我安慰她，忍不住感嘆。

乘載了太多心意的人，才會如此小心翼翼為細節(jié)忐忑。

第二天南佐終于回復(fù)了，只有一句話：“對不起，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暖暖發(fā)呆，但她還能冷靜地問：“怎么了，為什么突然這樣說？”

南佐告訴她，一年多前他有個女朋友，后來因為家里反對分手了。之后兩個人沒什么聯(lián)系，但各自都沒有再處新對象。他其實知道和前任已經(jīng)沒有可能，可自己就是還喜歡她。

“是我不好，不是你的問題?！蹦献艉転殡y，也很努力解釋，“你和我說不需要送花和禮物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實在太好了，所以我更不能耽誤你?！?/p>

暖暖不是不經(jīng)世事的少女，明白這話借口的成分很高。她自己也用同款方法拒絕過別人，一樣內(nèi)疚，也一樣認真。

她鼓起余勇，在手機上艱辛地打出一字一句：“哈哈哈，沒關(guān)系啦！感情不能勉強，做朋友還比較長久?！?/p>

按了發(fā)送鍵，暖暖沒有再等南佐回復(fù)，但她也沒有放下手機；那是兩人之間僅剩的維系，她舍不得放棄它。

暖暖緊握著手機，蹲在地下哭得全身發(fā)抖。

她回想起第二次見南佐的場景，兩個人坐在一張小桌子旁吃早午餐，頭疼欲裂的她想方設(shè)法，企圖打聽南佐的感情狀況。

那時候她就錯了，她不該問你有沒有女朋友，她該問的是，你有喜歡的人嗎？

原來他有，原來不是她。

暖暖約我的時候，只說她失戀了，但沒告訴我細節(jié)。我一路上心急如焚，心想等到聽她哭訴之后，一定要怒罵南佐替她泄恨。

可我沒想到的是，她一句都沒有埋怨他。

暖暖告訴我許多南佐可愛有趣的地方，起碼在她眼中顯得可愛有趣。她說有次坐在他的副駕上，注意到車子的后視鏡上掛著一個臟兮兮的破娃娃，仿佛曾經(jīng)是小狗，又有點像兔子。她忍不住問那是什么，南佐有點不好意思，說他沒有兄弟姊妹，小時候父母忙，常常要加班，于是這個絨毛布偶就是他唯一的玩伴，去哪兒都要帶著走。

“小時候我媽好幾次逗我說要丟掉它，我立刻放聲大哭，誰碰它一下都不肯?！蹦献羯袂檎J真，卻像個孩子，暖暖要非常努力，才能忍住想戳他臉的手指。

“你知道嗎？我多羨慕那個娃娃，”她這樣告訴我，“我知道這樣很沒志氣，可我好想變得小小的，可以掛在車上放進口袋，每天待在他身邊，要是他和女生打情罵俏，我就偷偷咬他一口?！?/p>

我很想說別擔(dān)心，就你心上人那副尊容，想不開的人還真不多?？晌覜]有吐槽她，我哭了。

“你這是鬼娃恰吉?。　毖蹨I不斷從眼睛里冒出來，我想用餐巾紙擦，卻手忙腳亂。服務(wù)員端著湯不敢靠近，在他看起來，失戀的人應(yīng)該是我。

“你別哭，”她拍拍我的肩膀，“我快樂過的，真的。那陣子我渾身是勁，你知道我最討厭坐飛機了，可每次往他的方向去我都超期待，我到機場的時候，早得柜臺都空無一人。他隨便和我說句暖心一點的話，我都截圖下來，心情不好就拿出來看，能傻笑好久?！?/p>

“你看，”暖暖把手機遞過來，上面有一張照片，因為光線很暗，像素有點模糊，但看得出來是一雙十指緊扣的手，輕輕放在白色的床單上。

“所以你不要同情我，也別覺得他渣，”她低下視線，然后抬起頭，“我愛過笑過，以后也會再燃燒的?！?/p>

我想到暖暖在不熟悉的城市里獨自闖蕩，只為了填補心上人零碎的時間；我想到她拼命想各式各樣的借口，讓去探望他的理由豐富一點；我想到有時候低落郁悶的暖暖喝多了，卻不敢讓南佐知道自己那么在乎他，只好用開玩笑的口氣說，約飯的朋友太多，不小心就多喝了幾杯。

直到最后，她都不忍心為難愛人，不想在他身上多加一絲內(nèi)疚，明明為了對方上天入地，還硬撐著不賣一個好。

我不同情你，但我祝福你。

希望下個人，喜歡你和你喜歡他一樣多，不需要卑微地變成破舊的小布偶，也能被貼身收藏，貼心收藏。

祝你的天就算亮了，也有能永遠棲息的胸膛。

精彩里茍且 平凡中閃亮

快意恩仇的人生，其實有時候靠的不過是一股沖動。

然而自律自控，不見得更輕松。

常常聽很多人抱怨，對自己的生活不滿意，每天兩點一線，從家到公司，周末和朋友聚會就算大節(jié)目，日子一成不變，向往“說走就走”的不羈。

有個朋友就是過著這樣的生活，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收拾了一個和背一樣高的背包，開始全世界流浪。錢花完了就四處打工，洗碗殺魚割菜剪草翻譯都做過，存夠費用就上路，加頁的護照上滿滿都是各種形狀顏色的海關(guān)印章。

他的攝影技術(shù)很好，Instagram（照片墻）非常精彩，身影偶爾會在照片里出現(xiàn)，不過最多是側(cè)面或剪影。衣衫襤褸掩蓋不住一身的瀟灑，自由放肆地從屏幕滿溢出來。

其實這樣的人現(xiàn)在也很多，但他最難得的是有家人的理解。東方文化的父母很少能接受兒子居無定所，沒有穩(wěn)固收入。在子女身上投資越多心血，就越期待他們出人頭地，最好平步青云，扶搖直上。我也有個弟弟，我爸從小就對他耳提面命，要他繼承家業(yè)。生產(chǎn)季的時候弟弟忙得焦頭爛額，早上傳訊息給他，往往天黑才收到回復(fù)。

有次我問他如果不做工廠，他想干嗎？弟弟從一堆賬目和成本中抬起頭，一臉茫然反問：“啥？”

我也沒體驗過那種隨時在路上的生活，坦白說，因為我，出門太久會想家，害怕沒有固定收入。就算常常出差，還是希望有個地方，可以接在“回”這個字后面。

很累的時候，我會瀏覽那些風(fēng)景，也不是多羨慕，就是感覺比較接近，雖然身體在充滿灰塵的地上爬，可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過得那么隨心所欲，好像自己也有一雙暫時的翅膀，用力就能飛起來一樣。

他這樣過了好幾年，朋友們都習(xí)慣他這種沒有永久住址的生活方式，直到有天網(wǎng)站不再更新。我和他姐姐很熟，有次聊天問起，才知道他前陣子決定結(jié)束流浪，現(xiàn)在與父母一起住。

“想不到吧！我弟居然變成一個朝九晚八的上班族，”她的表情比我更不可置信，“西裝筆挺人模狗樣，你絕對認不出來。”

“要結(jié)婚了嗎？”我問。

朋友大笑，說是就好了。前陣子她爸爸小中風(fēng)，醫(yī)生囑咐要多休息。家里的生意沒人管，她又要在家里帶小孩，只好向弟弟求救，把他從某個世界角落拘回來。他沒時間慢慢學(xué)習(xí)，只能每天加班，惡補以前沒興趣也不懂的知識與經(jīng)驗。

他的網(wǎng)站上不再更新，照片停在回家的那一天，像是與所有的自由告別。

過了大半年，我在朋友女兒慶生會上見到她弟弟，頭發(fā)剪得很短，穿著干凈的白襯衫，默默站在餐廳的一角，低頭瀏覽手機上的郵件和訊息。

看見我的時候，他微笑打招呼：“好嗎？”

我點點頭：“還可以，你呢？”

他正想回答，手機突然響了，他向我打了個手勢，隨即到餐廳門口講電話?；貋碇?，他連連表示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工作重要?！?/p>

“是啊，”他苦笑，“真沒想到事這么多。”

“習(xí)慣嗎？”我問。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終于開口：“怎么說呢……還在適應(yīng)中?！?/p>

我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我很喜歡你的攝影作品，忙得昏天黑地的時候，那些照片是我的寄托。”我想聊點輕松的，“我覺得你真的很勇敢，滿世界闖蕩，不是誰都做得到?！?/p>

他想了想，突然很認真地告訴我：“你知道嗎？以前我也覺得自己一身是膽，不愿和平凡妥協(xié)，可現(xiàn)在過著截然不同的日子，才覺得這樣的活法，不見得就是茍且?！?/p>

“怎么說？”我表示好奇。

“生活是很磨人的。”他抓著頭，“盡不完的責(zé)任，不斷重復(fù)的細節(jié)，我每天起床都要先深呼吸。在外奔波一天所需的勇氣，不見得比橫跨沙漠的勇氣來得少?！?/p>

“那時候大家都說佩服我，現(xiàn)在想想，其實自由和放肆，再容易不過。”

我偏著頭思考，點點頭：“是啊，人都喜歡新鮮，要抗拒懶惰，往目標(biāo)堅持，根本就是反人性?！?/p>

他猛點頭：“就是這個意思?！?/p>

他告訴我，那天接到姐姐的電話，他嚇得魂飛魄散，身上的錢還不夠買直飛機票回家，只能先借用姐姐的信用卡。飛機降落后直奔醫(yī)院，大半年不見的父親躺在床上，頭發(fā)比記憶中白得多，不知道為什么，身形也像泄了氣的皮球，小了一號。

見到兒子，老爸還掙扎著坐起來，笑著問：“怎么樣，極光好看嗎？”

他鼻子一酸，當(dāng)場就哭了，跪在病床前，不斷對爸爸喃喃重復(fù)：“對不起……對不起……”

他爸爸嚇了一跳，急得要下來扶他：“哎哎這是干什么呢？都是他們亂說，爸爸好得很，還能撐，你愛怎么過就怎么過，別擔(dān)心我……”

他哭得更厲害，破爛的背包倒在身旁，眼淚滴在上面，形成一幅深深淺淺的水墨畫。

我們都想要過特別的生活。

可很多人不知道，與眾不同是要付出代價的，只不過，承擔(dān)它的或許不是你?？煲舛鞒鸬娜松?，其實有時候靠的不過是一股沖動。

然而自律自控，不見得更輕松。

在大部分看似平淡無奇的日子里，其實包含著更多需要鼓起勇氣的時刻，堅持運動保持體態(tài)，犧牲假期陪伴家人，忍住欲望計劃未來，這都不是閃閃發(fā)光的事，可真的試過才知道，不容易。

我看著現(xiàn)在手提牛皮公文包的他，雖然過著和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照很多人的定義，大概就是變成了一只籠中鳥，可我卻覺得，他的翅膀還在。

它的主人并沒有停止冒險，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選擇用羽翼護住自己愛的人。

給每一個與庸碌生活奮戰(zhàn)，卻不平凡的我和你。

這才是正確的朋友打開方式

我們常常很膽小，需要見證其他女人得到了幸福，才能說服自己也可以幸福。

更多的時候，我們很勇敢，只要目睹一個女人擁有，就會相信自己也不該將就。

發(fā)生了一件讓我很生氣的事。

有個男性友人突然發(fā)了一張照片給我，上面是一片令人心曠神怡的沙灘，本來以為他要秀度假照片，仔細看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下面有一行小字。

“×××、×××、×××、×××，長短期皆可，資料自查，非誠勿擾。”

那些×××，都是女明星的名字。

“這是什么？”我問，一時不確定他的意思。

“出來賣的呀！”他回答我。

我頓時怒火中燒。

“名單哪兒來的？”我冷笑，“這樣都行，那我也可以做一張給你，要誰有誰，居里夫人都能陪吃陪喝你信不信？”

大概還沒感覺到我的口氣已經(jīng)改變，他連忙強調(diào)：“我一個朋友的朋友發(fā)的，他專門牽線，認識很多圈內(nèi)人，不是瞎編，有可信度的?！?/p>

噢！那不就好棒棒，你朋友的朋友為什么不去考證呢？

我的火氣又上升一層：“你這種話對我說就算了，不要傳給別人，男人說女人壞話不好聽，而且你又不是親眼見到的，也只是聽說。有沒有賣是一回事，重點是這樣你更像一個買不起的屌絲?！?/p>

他很委屈：“我也只是傳給你而已。”

真榮幸。

我啼笑皆非：“你是問我想不想賺外快呢，還是覺得我適合當(dāng)潛在客戶？”

再笨都得感覺得出氣氛不對了，他討好地說：“沒有沒有，我就給你看看，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如果說我之前是生氣，現(xiàn)在就是暴怒。

“哪種人？就和你說了，這種沒根據(jù)的謠言就是垃圾，你還覺得我看到別人被講成這樣會高興，那我在你心里的人品很有問題?！?/p>

“好好好，我錯了，你作為同性還蠻有正義感的，很難得。”他投降，馬上轉(zhuǎn)移話題，最后丟下一句，“對了，居里夫人是誰??？漂亮嗎？”

男人是不是對女人的友誼有什么誤解？

不止一次有男生對我說，女人小心眼愛八卦，忌妒心重喜歡攀比，還常?？谑切姆?，拐彎抹角。我承認有這樣的人，但我身邊大部分的同性朋友都不是這樣的。

男人可能覺得女人都見不得另一個女人好，但事實上，無論認識與否，我們是很樂見其他女生過得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甚至路上見到一個美女走過去，也覺得心曠神怡，只是我們喜歡的同性類型和男性喜歡的不一樣而已。

如果是朋友，那就更不得了了，恨不得全世界都覺得她漂亮，不但如此，還要別人看見她的才華智慧靈氣和內(nèi)在美。

這才是正確的朋友打開方式吧！

有段時間，我和某位好友一起失戀，原因各自不同，過程卻一樣狗血，她的前男友撒了一個大謊，而她傻傻地貼人貼錢，到最后才知道他一年多來一直有女朋友?；腥淮笪虻乃帜_冰冷，腦袋一片空白，第一件事就是告訴我。

“你問他了沒有？他怎么說？”我問她。

她搖搖低垂的頭，說她不敢，不知道是缺乏對質(zhì)的經(jīng)驗，還是沒有發(fā)覺真相的勇氣。

“他電話多少？”我抓起手機。

“你要干嗎？”她抬頭看我，一臉驚愕。

“當(dāng)然是打電話罵他??！”我生氣，“你這個人，平常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的，緊要關(guān)頭居然那么！”

她一聽，哇一聲就哭了。

“哎哎哎，你別哭??！我不是那個意思?！蔽疫B忙安慰她，悔恨自己說話冒失，“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你被別人欺負……”

“不是的，”她抽抽噎噎，“你比我更不會吵架，可居然要替我出氣，我一時感動才哭的……”

“被男人騙雖然很糟，可我還有你?。　?/p>

我愣了一下，換我想哭了。

好在后來她相當(dāng)爭氣，努力振作，積極約會，很快找到新人。那位小哥哥對她很溫柔，她說自己現(xiàn)在也不敢一下投入太多，但無論兩個人未來走到哪一步，她都會感激他曾出現(xiàn)，拉她這一把。

“啊，我說太多自己的事了，你聽得煩了吧？”她不好意思，“不知道為什么，我特別覺得應(yīng)該對你說。”

“可能是因為你一路上拼命地想把我從泥沼里拉出來，我才想告訴你，讓你放心?！彼吐曊f，接著忽然想到什么，急急解釋，“我們之前都那么苦……我還是感同身受的，不是故意要秀恩愛。”

我哈哈大笑：“你也放心，我恨不得全世界的好事都發(fā)生在你身上，以后遇見的都是好人，每個人都和我一樣喜歡你?！?/p>

“你越快樂，我就更覺得自己說不定也有好運氣。”

她笑著點點頭，女人的友情，其實就是這么唇齒相依。

所以我們聽說同性吃虧會怒其不爭，看到好友犯傻會義氣相挺。我們常常很膽小，需要見證其他女人得到了幸福，才能說服自己也可以幸福。

更多的時候，我們很勇敢，只要目睹一個女人擁有，就會相信自己也不該將就。

話雖如此，我也狠狠在朋友身上栽過跟頭。

大家或許在《康熙來了》上聽我說過，我曾經(jīng)對一個女生朋友非常好，真的是掏心掏肺，幫她找工作，介紹朋友，管接管送，幾乎她喜歡我的什么，我就會去買一份新的送她。

結(jié)果她扮演了另外兩個人，一人分飾三角騙我。或許是我智商和情商都不夠高吧！到現(xiàn)在我都不明白，她那樣有什么好處。當(dāng)然我也不是圣母啦！沒辦法說出希望她幸福這種話，但我衷心希望現(xiàn)在的她比當(dāng)時快樂一點，不要把精力花在這種事上面了，因為每個人的時間都是很寶貴的。

所以我不是不知道朋友不能盡信，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人心眼多起來，能到什么地步。

不過我不覺得問題是出在她是女人這一點，也沒有因為在一個同性朋友身上吃了虧，就覺得女人都會為難女人。某人和你不合拍，純粹是個案，處不來是思想上的差異，和性別沒有關(guān)系。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男人就不會忌妒彼此，男人的世界就天下大同其樂融融吧？

寫到這里，我想起前幾天發(fā)生的另一件事。

一個男生朋友，神秘兮兮地向我打聽另一個朋友的收入多少，我感到莫名其妙，說：“我怎么知道，你問這個干嗎？”

“你看他最近買了好幾部iPhone X，又換了新表，還開一輛好車，我和Sam都想不通，他那行有賺那么多嗎？”他很疑惑。

“我不知道欸！應(yīng)該有吧？”我啞然失笑，“拜托，你也管太寬了，工作那么久，他存的不行嗎？”

“而且你們兩個董字輩的好意思酸人家，自己又不是買不起?！?/p>

“當(dāng)然要酸他??！不酸他酸誰?！彼尤焕碇睔鈮眩氨緛砭烷L得又高又帥，還比我們年輕那么多，現(xiàn)在還有錢，那通通都給他玩好啦！”

我忍不住大笑，天可憐見，人家年輕有為不腦滿腸肥還是罪了？！

所以如果你是女人，別再說不喜歡交同性朋友，認為她們都小心眼愛八卦又愛妒忌，看到誰的美圖都說是修的，人家買了新包就說是男人送的，曬旅行照片就認為對方住廉價酒店，男友老公帥一定會在外面偷吃……大多數(shù)的女人真的沒那么負面，更沒那么閑，少數(shù)真的會如此的，那是她們?nèi)似酚袉栴}，朋友的打開方式不對。

你該做的不是對同性友誼失望，而是離那種人遠一點。

你還剩幾分少女心

我們怕被嘲笑，怕被看輕，怕被別人說你居然還認真，

都幾歲了，怎么沒學(xué)會瀟灑一點。

我是一個沒做過少女的人。

從小長得高，又頂著一張過于成熟的臉，小學(xué)六年級的時候就有高三的學(xué)長追。當(dāng)時他找同學(xué)送情書來，信差從初中部一路摸到小學(xué)部，見到我的時候驚愕地抬頭確認墻上的班級牌。

“你？”他不可置信地從頭到腳打量我，抓抓頭，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把信封交出來，最后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留級了？”

身為家里長輩眾多的孩子，知進退是生存條件之一，我爸爸和奶奶特別嚴(yán)格，教孩子從來不用出聲，一個臉色就能讓人噤若寒蟬，還因此被傳為佳話。

我太會看臉色了，特別懂得接受暗示，最怕氣氛尷尬，每次場面一不對，我們姐弟恨不得跳出來表演胸口碎大石，彩衣娛眾以示誠意。

像我這樣的人，居然能和桃子做朋友，也是一件奇事。

桃子其實沒小我?guī)讱q，可與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個體，在我看來，她就是個死皮賴臉的討厭鬼。

我指的是感情，一般狀況她還是很上道的，生活工作都中規(guī)中矩，但一講到戀愛，桃子立刻變身成不屈不撓的小孩。吵架的時候，對方說：“等等再講吧，我們先冷靜一下?！彼龝f：“我不要，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有什么話現(xiàn)在說清楚。”可等到人家真的不耐煩了，說：“不如還是做朋友吧。”她又會說：“憑什么，我不答應(yīng)?！?/p>

我常常同情桃子的對象，這導(dǎo)致她和我訴苦，我卻往往不站她那邊。但其實最慘的還不是做她的現(xiàn)任，而是做她的前任，因為和桃子分手比登天還難。

桃子的世界里沒有事緩則圓，不存在留點余地，她是那種愛上了就不顧形象的人，哭吵鬧樣樣來，當(dāng)然撒嬌也是拿手好戲。我親眼看過她用可憐兮兮的哭腔對男友說：“你下班真的不來找我嗎？沒你我吃不下飯?！?/p>

然后一邊拿面包往嘴里塞，瞥見我瞠目結(jié)舌，還擠了擠眼。

照理說像我這種自尊心過強，對方一神色不豫，我立刻站起來就走，一點灰都不用彈的人，對于把智慧都用在與戀人過招的桃子，應(yīng)該是要不齒的。退一萬步來說，也會帶點反感。但基于某種原因，我就是無法討厭她，相反的，還常常饒有興味地旁觀，覺得她挺可愛的?；蛟S是我對套路和心機的反感一向不大，總覺得她的算盤打來打去，不過是計較男朋友今天又點了哪個女生的贊、連續(xù)幾天睡前沒和她說晚安、訊息超過幾小時沒回，或是放假了和兄弟們約出去玩，把她排除在外。

說到底，都是因為太喜歡。誰能和一個費盡心思討愛討關(guān)注的人生氣，何況她那些都是無傷大雅的小謊，連算計都談不上。我像看著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對天地萬物耍賴，只能忍著笑說，好好好，他們壞。

甜起來的時候，桃子也是很有一套的。

有次她想買新耳機，說要聽音樂，發(fā)了好幾款問我的意見。我左看右看都是一些入耳式的，不是說不能用，但她既然表示了功能取向的需要，我建議她選耳罩式的，音質(zhì)更好一點。

誰知道她一口回絕，說：“那不行?！?/p>

“為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因為壓頭發(fā)？”

“誰在乎那個，”她沒好氣地回答，“你不懂，我要買個小巧的耳機，這樣才能和男朋友一人一只，這才是聽音樂的最高境界?！?/p>

我服了，所有賣音響的都可以立刻跳樓了。

她展現(xiàn)手機里的歌單，其中有個分類是以男友命名的，里面都是為他量身選擇的歌曲，什么情境的都有，每一首都能讓她想起他。

我看著揚揚得意的桃子，心想如果自己是男人，在出租車?yán)锘蚴侨魏渭缈考绲膱龊?，女朋友笑盈盈地塞過來一只耳機，播放親手為我挑選的旋律，我也會忍不住心軟一下的。

坦白說，這種招數(shù)根本不難，難的是厚著臉皮做出來。你讓我不管對方喜歡不喜歡想不想要，一股腦把糖塞在他手里，掉到地上還撿起來拍一拍說，拜托你試試看嘛，不吃怎么知道喜不喜歡，我真的沒辦法做到。這無關(guān)技巧，而是人年紀(jì)越大，面子就越重要，大家都說要自尊自愛，最大的代價就是要皮要臉。

你明白了費錢的東西其實不貴，無形的才千金不換。

我們怕被嘲笑，怕被看輕，怕被別人說你居然還認真，都幾歲了，怎么沒學(xué)會瀟灑一點。

物以類聚，我有很多這樣的朋友，你看不太出來他們是不是在戀愛中，因為他們不怎么秀恩愛。這種人太過謹慎，踏出一步前都得先想好退路，留一招后手，以防日后淪為笑柄。他們的人生準(zhǔn)則，仿佛就是在全力避免尷尬和盡量維持大氣，因此分手也一樣虛實莫辨。

我有個姐妹曾經(jīng)因為情傷，每天失眠到太陽升起，頂著兩個到顴骨的黑眼圈上班，下班喝半瓶威士忌當(dāng)晚飯，后來不知道是身體還是錢包實在撐不住，去找心理醫(yī)生拿安眠藥，足足搞了大半年才恢復(fù)元氣。

她是真的很愛他的，可惜目擊者只有我一個。

我也曾問過她為什么不讓前男友知道，反正他也還沒有對象，說不定對方一感動，兩人就復(fù)合有望。但她搖頭，說這樣求來的，她不要。

你看，太要強的人，就是得不到。

桃子可不吃這種虧，她最近又和男友吵架，兩個人第一百零一次提分手。她聲淚俱下地告訴我晚上要和他吃最后一頓飯，說好從此訣別，老死不相往來。我沒好氣回復(fù)她：“你這分手飯吃得比代餐還頻繁，活像那些老嚷嚷要減肥的人，一斤沒瘦還胖了一圈?！?/p>

“嗚嗚嗚，”她哭著罵我，“你這個人有沒有感情？我都要分手了，你還這么冷淡，一副青燈古佛的樣子，你老往健身房跑，是不是去敲木魚？”

桃子強調(diào)這次千真萬確，男友斬釘截鐵地說兩個人不適合，于是她哀哀戚戚地赴約。

過了幾天，她沒聯(lián)系我，我有點擔(dān)心，問她是不是還活著。

“嗯，”她回答，接著又期期艾艾地加了一句，“我……我們復(fù)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你別笑！”她氣急敗壞地解釋，“這次我可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的，差點挽不回來，以后我會反省，不會再這么作了?！?/p>

“喲，”我很好奇，“你使出什么大絕招？”

“我剛到餐廳就明白這次他真的非分手不可，你知道，這種事可以感覺出來的?！彼嬖V我。

老實說我不知道，誰要是不想和我做朋友，根本連當(dāng)面交代都不用，態(tài)度冷淡一點我就知趣地滾了。

“那天吃飯他特別沉默，最后送我回家的路上都不說話。他喝了一點酒，我問他要不要上來坐坐醒一下，他都說不用了?！?/p>

桃子長得很可愛，一張臉粉粉的，可我怎么有種看探索頻道，目睹捕蠅草緩緩張開葉片的感覺。

“最后我說我家洗衣機壞了，最近連牛仔褲都要用手洗，拜托他替我看一下，他才上來的?！彼闹?，現(xiàn)在又像一只準(zhǔn)備捕食的青蛙。

“然后他真的醉了嘛，我就要他躺躺再走。他很為難，終于說好吧，我就在沙發(fā)上休息一下，你累了就回房間睡，我瞇十分鐘就離開?！?/p>

據(jù)說他不是裝的，連大衣和鞋子都沒脫下，倒在客廳一下就睡著了，閉上眼睛后還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別亂來?！?/p>

桃子準(zhǔn)備好的性感睡衣用不上，在臥室里進退兩難。

“然后呢？”我追問。

她沒回答，突然反問我：“如果是你會怎么辦？”

我想了想，沒說話。

“你一定會把他趕回家，不，是根本不可能給他上來的機會?！碧易有赜谐芍瘢耙蝗痪褪堑贡旁谧郎?，然后關(guān)起房門睡覺，對不對？”

我默認。

“我就不是！”她吐吐舌頭，笑容傻乎乎的，“我才不管那么多，那天半夜我等他睡得迷迷糊糊起不了身走的時候，就去擠到沙發(fā)上和他一起睡。他本來打死不肯，一直把我往外推，后來我說你就當(dāng)抱著一只流浪狗，又沒要你帶回家，明天它就自己上路了?！?/p>

“好吧，你笑吧！”桃子頹然，“我自己都覺得肉麻惡心。”

我沒笑，我終于知道我為什么喜歡桃子了，因為我既羨慕又忌妒。

我羨慕她沒皮沒臉，忌妒她渾身勇氣。

談戀愛是需要碰運氣的，小時候我們不信邪，擠在樂園里的各種游戲攤前不肯走，長大后路過扭蛋機都會覺得別浪費錢了，這種東西就是騙人的，哪有誰能把喜歡的都收齊。

我們也不是不相信幸運，只是覺得它眷顧著另一種人。

可桃子不甘心，她徘徊在機器周圍，隔著透明的塑料罩子研究，翻開鐵蓋往狹小的縫里看，用她不輸不死的少女心，碾壓所有敏感易碎的靈魂。她才不管有沒有人能接住往下跳的自己，落地能彈起來就行了。

“如果是你，會怎么辦？”她笑著再問我一次。

“我怕他翻身一抖，把我擠到地上，年紀(jì)大了骨質(zhì)疏松，受不住?！蔽疫@樣回答她，惹得桃子一連串哈哈哈哈。

不是身體摔不起，而是無法豁出自尊和感情。

我看著喜滋滋的桃子，在陽光下瞇著眼睛，她為了愛人傾其所有，所以她得到了。而我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如此拉住一個人的衣角嗷嗷哭，是什么時候。

我真羨慕她。

那你會不會，收留我？

1. Mind Your own business意為：管好你自己。
2. Me Before You：英國電影《遇見你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