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的懷抱里
在光的懷抱里,悲劇誕生了。
他魯莽地對著自己的快樂說:“你這個荒謬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光在大地上流動,白晝叫喊。在我心里,它無意中看到了你的樣子,有點病態(tài)的頹廢,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看到的那個畜生一樣。
但光確實在你的懷抱里,在一個動作中,激起了言語。
它就像被吞噬了,像神秘的悲劇中的情感,一種體驗和創(chuàng)傷。光照到臉上的效果,你燦爛的笑容,和我看你時的心情平等了。
我在你的笑容和光之間看到了真誠的界限,只是有太多的可疑混淆在其中,那其實只是這個世界將我們的心情糟蹋的一種結(jié)果。
還有另一種結(jié)果,卻是我們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的。
就像命運(yùn)常常用光(不是黑暗)來懲罰我們一樣。
痛苦讓我整個身子產(chǎn)生了粉碎的感覺,同時又讓我的靈魂有了一種嗜血的渴望。我很害怕那雙膚淺的眼睛,因為我突然覺得這雙膚淺的眼睛就是敏銳。
多么像人類世界的假象呀!它們正在欺騙我們,但我心里清楚,這種欺騙毫無意義。
一切都沒有了意義,除了光和你的笑容,因為這是我在心里唯一能變成積極的東西。唯一的終里有始,始里有終的東西。
所以,在我無限的痛苦中,只有你和光給我?guī)淼耐纯嗍遣荒苋淌艿?。但我卻不知道這個世界有什么東西能夠給人帶來幸福。
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會迷戀這虛無的光。只是到了深夜,我偶爾會感覺,夢的光輝比這束光還要燦爛。因為那夢中的光輝,更像你燦爛的笑容。
但那不是,永遠(yuǎn)也不可能是,你的燦爛就像命運(yùn)一樣是不可揭示的。在光的懷抱里,我終于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像天才般迷信了自己,我看到我靈性的“人格”和價值,忌妒我吧,我將創(chuàng)造一種前所未有的創(chuàng)造。我將創(chuàng)造另一種光,在另一個我的懷抱里。
就像人類智者偶然能看見的罕見的奇跡。就像光托起的那片鑰匙,它將再次打開人類無限的欲望。但你會看到,我的光是沉默的,因為我的命運(yùn)是沉默的。
我知道我身上有一種和所有人都不同的欲望,那種欲望像我的光。
我的光有旋律,有縱情的旋律,但卻不能用它跳人類的舞蹈。
我的光超越了完美,所以它不受完美的控制,我的光超過了權(quán)力,所以它不受權(quán)力的控制。
我的光也不想自己控制自己,它只躺在我懷里。只有我知道,它是光中積累的另一種光。
它是我的意志在價值上尋找的另一種意志。
它有點像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上想象出來的另一種生活。
它是自然投射到陰影上的另一個陰影,是風(fēng)吹動我內(nèi)心世界的想象的風(fēng),是一種標(biāo)志,是我命運(yùn)的結(jié)構(gòu),是能破解但卻不能去破解的謎,是(只是一憧憬就會失去的)美,是凋敗上的創(chuàng)造,是我概念上虛度的人生。
但它最終是(一束)光,在我的懷里。
我毋庸置疑地崇拜它,它是我渴望的箴言里頓悟的神秘。
它是虛無,同時又是我的信條。它是我在矛盾中看到的最不矛盾的矛盾。
準(zhǔn)確地說,它只是有著光的內(nèi)核的一種東西,或者說是它讓我的生命產(chǎn)生了一種特殊的效果,鮮明的,就像我的真相一樣。
酷似我在夢中企盼的那個奇跡。
在光的懷抱里,有一種快感,滿足了我的滿足。我就這樣變成了一個自足的世界。我是我自己世界的唯一的“公民”。
我是一個悲劇上的“神話”,一個渴望在夢境上審美的怪人,因為我太了解光了,因為我太像我了,因為我早已無法過別人的生活。
我只能和一束光相依為命,特別是黑暗想閉塞所有黑暗的時候,我只能用愛一束光的方式去生活。
因為那是我唯一的生命,我一定要讓它活得像真正地活著一樣。
我一定要讓它在我的“夢”中永垂不朽。
這也許是我的真實戰(zhàn)勝虛假的唯一方式,它是我的態(tài)度,我不想神化它,因為我知道態(tài)度是永遠(yuǎn)不可能神化的。
但它真的是我的信仰。
它有一種抽象的正義,是它讓我的生命有一種渴求的欲望,因為它在我心中扮演了最偉大的無形之形的角色。在這個猜忌的世界,是它讓我不容懷疑。
但我卻不知道我到底能懷疑什么?那個眼肉看不見的光的窺視者,它躲在靈魂里,讓靈魂變得是那樣可疑。
它讓你看到了那么多主觀的和客觀的羞愧。還有曖昧,這是我們在常態(tài)下無法解釋的一種“風(fēng)格”。
光躺在我懷里放射出的光澤上也有一種這樣的“風(fēng)格”。
好像它曾對一個人說過:“我能讓你的生活閃光嗎?”我不記得,那個人是不是我了。
所以才會有人勸我澄清神話意義上的那種悲劇,這戲劇在我身上上演大半輩子了,我看重它獨(dú)創(chuàng)性的價值,但這種價值只和痛苦聯(lián)系在一起。
所以表面上看,我是一個喜歡痛苦的人。
所以表面肯定錯了,因為世界上沒有真正喜歡痛苦的人。
也許都是假象。也許只是一個詩人(藝術(shù)家)在藝術(shù)上看起來很痛苦的奧秘。
也許那線在光的懷抱里的光就是一個象征,或者只是一個有象征意義的東西,或者什么都不是,連虛無都不是。
所以我才會說曖昧(或者曖昧的態(tài)度)是一種“風(fēng)格”。更準(zhǔn)確地說,是我們頭腦里想象出來的一種風(fēng)格。
光躺在我的懷里,就是一種風(fēng)格躺在我的懷里,誘惑當(dāng)然就躺在了我的懷里。也可以說我的“懷里”躺在了光上。
這是必然的,就像我在悲慘的結(jié)局上看到了“道德”一樣,就像大驚小怪是瘋狂的蛻變一樣。
但一切事實又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
所以在光的曖昧上又有著與曖昧無關(guān)的敏感。
所以我才會說光在你的懷里,在一個動作中,激起了言語。
因為“光”說白了,就是一個詞,或者就是一個字。
我慶幸自己活在了一個幸存的形式里,因為我們喜歡我們沒有的意志。
在光的懷抱里,你看見了一個恍惚的人,他是我,或者他可能是我,表面上看,這好像不是一個事實。表面上看它似乎違反了“自然”,而真正的事實是:它就是自然。
是文化害了我們,其實人類的文化應(yīng)該是人類對自然不斷升華的認(rèn)識。可惜,我們多了一份我們不應(yīng)該有的遺產(chǎn)。
在光的懷里,我最不想看見的是許多的“光”密謀著交配的權(quán)力,但可悲的是,這不是我眼睛能控制的。
(以此推測,我理解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負(fù)有責(zé)任的東西)。
你不要笑我,假如你為此事笑我,那么你的笑就貶值了。
當(dāng)然,你也不要掩藏對光的想法,也不要害怕,因為藏匿本身是隱蔽的。
因為我們的心中有一束誰也看不見的光,正如我們心中有一股誰也看不見的黑暗。
這不是奧秘,但卻是奧秘本身。
光躺在我懷里,我希望它也能夠躺在你的懷里,因為它能增添我們的溫暖。但你必須相信:還有意外,因為意外也是一種意志,因為光是在經(jīng)驗和先驗之間的東西。
所以,我把光看成權(quán)力和權(quán)利以外的財產(chǎn)(當(dāng)然你可以不這樣看)。
我把它看成意志和手段以外的現(xiàn)象。
但我并不知道,它到底是光,還是我習(xí)慣上把它叫作光。
在光的懷里,到底我是抽象的,還是光是抽象的,或者我們都不是抽象的。
一種變態(tài)的表現(xiàn)形式應(yīng)該有自己的企圖,光不變態(tài),但我想它也應(yīng)該有自己的企圖。因為這些企圖上的存在,像存在一樣地存在著。
它存在在那里,像光一樣,讓我感到了它的尊嚴(yán)。
但我仍在猜測:光的靈魂是否也有一個枷鎖,光的自由意志上是否還有一個貶值的意志。
我們無法想象光的泛濫到底會有一個什么結(jié)果,光的泛濫誰會受到損失,誰會獲益,又有誰會真正地為它惋惜。
在光的懷抱里,光躺在我的懷抱里,這是否就是我以為的有著同一意義不同形式的饋贈。
光把自己給了誰呢?
我們在光上感到的欣慰,它真的能和我們世俗的快樂糾纏在一起嗎?抑或光本身也是一種世俗的快樂(或痛苦)。
在夢中,我看到了光在謎的形式上流動著的高潮。
光占有了一切,但它首先占有了自己。我知道它有快感,但我不知道它的快感是否是被喚醒的(誰喚醒的呢)。
光不是絢麗的辭藻,絢麗的辭藻能改變(顛覆)語言的質(zhì)量,光卻無法改變(顛覆)光芒的質(zhì)量。
我們很可能被挑戰(zhàn)激怒,光卻不可能被任何挑戰(zhàn)激怒。但我不愿意說光就是挑戰(zhàn)本身。因為光沒有世俗意義上的意志,也就是權(quán)力意志,因為權(quán)力意志一定會陷入權(quán)力的種種圈套。光不會陷入圈套。
光的身上有我們理解的情欲與冥想。
在光的懷抱里,我是我靈魂裸露的思想的宗教,它可能是一個陷阱,但我能承載的命運(yùn)永遠(yuǎn)在陷阱之上。
光教會了我用另一種情緒去假定自己的思維方式。
光讓我的思想在概念上獲救了。
所以我有一種喜悅,這喜悅不是快樂,但我相信這喜悅能拯救快樂。
在光的懷抱里,悲劇誕生了。當(dāng)這悲劇充當(dāng)了我生命中的信仰時,悲劇就變成了喜?。ㄎ以谙矂∩袭?dāng)然有可能是喜悅的)。
它不可能是獨(dú)一無二的快樂,因為世上沒有這樣的快樂,更沒有快樂的快樂。
我們不可能發(fā)掘(揭示)光的想象,因為它會引起另外的想象。太多的想象會讓光(一切)變味的。
所以你最好做一個想象的觀望者。正如在危險的時候,最好做一個沉默的人。
光有自己的宿命和邏輯,光同時又是自己的宗教領(lǐng)袖。
光躺在了我的懷里,我可以想象一個避難所躺在了我的懷里。
因為整個世界就是一種情形,光和我都是這“情形”上的“窘態(tài)”。
在世界上,在光上,我們只是一些能讓自己感到驚訝的熱情。
沸騰的生活永遠(yuǎn)只可能是我們想象出來的結(jié)果。我們只是沉浸在自己虛構(gòu)的情節(jié)里,我們本能的敵意讓我們顯得傲慢。
在光的懷抱里,你無法拒絕光。但我們可以透過拒絕表示認(rèn)可(同意)。拒絕或接受,其實是一回事。
所以你必須學(xué)會拒絕,你才能學(xué)會真正地接受。
光,當(dāng)它像想象完美的一種完美的時候,它才是有可能完美的。
光離開了黑暗,這樣說話,表面上看,比說快感離開了肉體似乎顯得有才氣。其實不然,其實這只是油嘴滑舌之徒想干的事。
情趣和體驗情趣是不同的,理解光和糾纏光是不同的。光的魅力,像你的魅力一樣,只能在已經(jīng)構(gòu)成了魅力的那一部分之中。
在光的懷抱里,偶爾我會產(chǎn)生無條件服從的屈辱。
當(dāng)我將光當(dāng)成光明的象征的時候,我覺得離光越近,就越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
偶爾我會害怕光,害怕它明亮的風(fēng)格。所以,當(dāng)我喜歡躲在黑暗中的時候,我不是在搞陰謀,也不是懺悔,我是害怕。
我怕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光(光明)的俘虜。
我害怕光會用它的“道德”,讓我僅僅只為犧牲作出犧牲。而我恰恰又不會弄姿作態(tài),而且一生沒有學(xué)會虛偽。我怕我會對抗那變了味的“光的道德”。我真的害怕莫名其妙地犧牲。
我是一個只能為自由作出犧牲的人。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陳腐的意象,就是一團(tuán)黑暗。我渴望被光照亮,我知道,我的悲劇就孕育在我的渴望里。
夢想就是我們的悲劇,夢想把我們的生活判了死刑。
光越“才華橫溢”,我就越感到心痛。我就這樣迷失在了自己的疼痛里。
光太古老了,我常常感到,一樣?xùn)|西太古老就是一種懲罰。
在光的懷抱里,我學(xué)會了迷戀,或者說我在光中學(xué)會和汲取了能夠讓我迷戀的東西。我會因此去追求一種新奇的生活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又會影響我的藝術(shù)。它會考驗我在藝術(shù)中怎樣地對節(jié)制保持忠誠,從而再回過頭來影響我在世俗生活中對欲望的態(tài)度。
光躺在我的懷抱里,我感到它正在搖撼著我的情懷。
百年之后,你們會發(fā)現(xiàn),我的情懷是一筆巨大的遺產(chǎn)。
其實這就是光在我的稟賦上留下的最大奧秘。
光的寓意通過我的情懷而變得深遠(yuǎn),反過來,又通過深遠(yuǎn)擺脫情懷。
在靜靜的光中我慢慢體會緘默的寓意。
我在想象光繃著臉時,才能更清楚地看見人類那張臉的怠倦。
這是必然的,光也有剝落的時候,光也有生病的時候,但光永遠(yuǎn)也不會失去尊嚴(yán)。光是我們褊狹的信仰不能理解的東西。
只有光的影子才會將我們的身份引進(jìn)歧途,因為我們沒有能力逃避自己的身份。
我們企圖逃避自己記憶的想法也是可笑的。
光在我的懷抱里,我的胸懷充滿了審美的愿望。就在這一刻,也許我完全錯誤地理解了美,美不是在想象上能選擇的東西。
光用蔑視一切的叫喊來完成自己沉默的愿望。
不是夢里,也不是在現(xiàn)實中,有時候我覺得那光就是我們自己。
好像我曾經(jīng)說過,我自己是我自己的上帝,我自己是我自己的法官。
在光的懷抱里,有些人可能會越來越謙恭,但我不會。我永遠(yuǎn)會是我原來的樣子。我知道,假如光無影無蹤了,黑暗也會無影無蹤的。
你千萬不要產(chǎn)生有了光就一定會有奇跡的想法。能創(chuàng)造奇跡的,只有你心中的光。
人世間有許多可怕的秘訣,正如人世間有許多可怕的罪惡。
是光跌跌撞撞碰倒了你,還是你跌跌撞撞碰倒了光,這是個問題,但所有的問題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詢問方式的問題。
從詢問的方式到想象的方式,再到另外的方式,無法控制的循環(huán)其實只充滿它自己的熱情。我們永遠(yuǎn)是它忽略的一個事實。
這就對了,在光的懷抱里,我看到了那條閃閃發(fā)亮的軌道。我看到軌道又圍繞著另一些光游戲著。我知道在游戲的結(jié)構(gòu)上,另一個游戲正在開始。
每一個游戲都有自己的性格,游戲是忘形的人。不管是游戲,還是人,其實都是隱藏在看見或看不見的欲望里的那個東西。那個不容置疑地存在,但你卻很難感覺到它存在的東西。
假如邏輯是地獄,光就是能照亮的事物。
在你的笑容里,我看見光也在笑,它和你的笑容一起笑。這笑里有多少命運(yùn)的色彩,我還不能理解?
我們都和光在一起,我們交談,我們的話語里都帶有光的信號。但光不會說話,光只和自己說話。我喜歡在深夜聽光說話,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我才會感到光的遙遠(yuǎn)。遙遠(yuǎn)是美好的,我希望遙遠(yuǎn)能在我的想象中顯得很孤僻,因為我在深夜很孤僻。
在光的懷抱里,悲劇誕生了。
我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沒有快樂了,那全都是因為光,我不知道,它為什么把自己給遮蔽了。我仍不知道,我在深夜為什么會那樣孤獨(dú),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