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徐宜發(fā)(代序)
鄭彥英
十多年前我去走訪鄭州鐵路局局長徐宜發(fā),他從辦公桌后面敏捷地站起來,快步走過來握住我的手。我看著他的笑容,初步判斷,這個笑容,是真的。
因為作家這個行業(yè),對大部分人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對一個鄭州鐵路局的局長,管理著河南、陜西、湖北三省的鐵路線的徐宜發(fā)局長,更是無足輕重。所以,我要從對方的第一反應(yīng)判斷他是不是應(yīng)付我。
既然笑容真誠,說明對方還算重視,我就談了我的感覺:“你這個局長是真正的大權(quán)在握, 一聲號令, 三省震動。”
“可不敢這樣說!”他給我倒了茶,“僅僅限于鐵路部門?!彼煅a充道:“鐵路部門是軍事化管理,令行禁止。”
我又進一步談我的感受:“一般來說,位高權(quán)重的人,手上肉厚,握著綿軟;腳上沉重,步子遲緩;臉上皮松,一動就閃。你不是這樣的?!?/p>
他笑了:“我是司爐出身,你看我這手?!?/p>
他把手伸過來,我看見了他手上的繭子,便立即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旁邊,說:“一雙勞動人民的手?!?/p>
于是,兩個氣味相投的人,成了好朋友。
于是,我知道了他的生活規(guī)律,六點起床,打會兒乒乓球,進辦公室,晚上抽空寫作。我每次見他,他都是精神抖擻的樣子,兩只眼睛里,盡是光亮。
幾年后的一個下午,我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說是晚上請我吃飯。我笑了:“咱倆還用請吃? 你有啥事情?”
“我工作上有變化?!彼曇艉途彛皇呛芰?,似有不悅。
我立即說:“晚上我請?!?/p>
當然還是他請吃飯,在一個小飯鋪,沒有秘書,沒有隨從,兩個人,一瓶酒。
我知道不可能是高升,如果那樣,這會兒不會只有我們兩人。就問他到北京擔任什么職務(wù),他說是調(diào)研員,閑職。
我寬慰他,說這是鐵道部領(lǐng)導關(guān)心他,快奔六十的人了,讓他進京,房子也給了,還能把家安到北京,多好的事兒啊,這可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他和我碰杯,一肚子的話都融在笑聲中。我又和他碰杯,說地方干部和京官干杯。叮叮當當?shù)?,就到了微醺的境地?/p>
大約兩年后,他從北京回來了,給我打電話,高喉嚨大嗓子,說他退休了,寫了一個東西,要和我見面。
這回是在我的辦公室,我緊緊握著他的手,看著他依然明亮的眼睛,還有發(fā)光的額頭,禁不住贊揚:“你退下來比在職時精神多了!”他說:“工作上不用咱操心了,但還是六點起床,沖個澡,吃飯,寫作,打球,采風!”
我很高興,這完全是專業(yè)作家的時間安排,退下來的人,和文學結(jié)合到一起,是很愉快的。我很自然地問他,常住北京嗎? 他淡然一笑說,家沒搬,北京的房子也沒有要,鄭州是我的根。
不久,他到文聯(lián)參加一個文學活動,我進了會議室才發(fā)現(xiàn)他來了,要過去和他說話,他擺擺手,讓我先開會。我就只好坐到主席臺上,看著他坐在下面,我很不自然,更不自在。
會后我倆聊天,聽他眉飛色舞地說著他的見聞,聽他激情飽滿地說著他的創(chuàng)作計劃,我心里想:這才是真正的徐宜發(fā)。當官時,他沒有高高在上;不當官了,他回歸老百姓,用百姓的心處世,所以優(yōu)哉游哉,其樂無窮。
得到他這一個集子的校樣,我認真看了一遍,有記人、記事、抒情、詠物,還有去海外的游記,可謂琳瑯滿目。我似乎跟著徐宜發(fā),去了鐵路線延伸到的山川河谷,到了風情獨具的海外他鄉(xiāng),用他的眼睛看世界,用他的口氣與人說話。
我問自己:這幾天你咋這么快活?
我自己回答:因為我在閱讀徐宜發(fā)。
2015 年5 月28日于河畔木屋
(作者系河南省文聯(lián)副主席、河南省文學院原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