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神采第四

先生說:1898年以來的北大話語 作者:楊虎、嚴敏杰、周婧


神采第四

先生之風(fēng),山高水長,腹有詩書氣自華,風(fēng)流儒雅真吾師。今人欲一睹其風(fēng)貌神采,或借圖片影像,或憑文字記述。以文字描摹大師的神采風(fēng)儀,而能惟妙惟肖,讓人讀后如親見其面,頗為不易。雖說人的貌相千差萬別,不能以貌取人,但先賢大師由于文化的長期浸潤,遂多有一種“望之儼然,即之也溫”的風(fēng)流儒雅之氣。有的大師穿著雖然異常簡樸,相貌亦非出眾,但讀其文,聽其言,與之相交,常有如坐春風(fēng)之感,是為“土得很雅”。而有的人雖然外在修飾甚盛,然而與其交流往來,卻有俗不可耐之感,此為“雅得很土”。理想的神采,應(yīng)是內(nèi)博外雅、文質(zhì)彬彬的翩翩君子風(fēng)度。如不可求,則取“土得很雅”而去“雅得很土”,這就是很多北大人的真實“做派”和“范兒”。

◇ 周作人在《北大感舊錄》中曾描述辜鴻銘及其車夫的形象說:“北大頂古怪的人物,恐怕眾口一詞的要推辜鴻銘了吧。他是福建閩南人,大概先代是華僑吧,所以他的母親是西洋人,他生得一副深眼睛高鼻子的洋人相貌,頭上一撮黃頭毛,卻編了一條小辮子,冬天穿棗紅寧綢的大袖方馬褂,上戴瓜皮小帽;不要說在民國十年前后的北京,就是在前清時代,馬路上遇見這樣一位小城市里的華裝教士似的人物,大家也不免要張大了眼睛看得出神的吧。尤其妙的是那包車的車夫,不知是從哪里鄉(xiāng)下去特地找了來的,或者是徐州辮子兵的余留亦未可知,也是一個背拖大辮子的漢子,正同課堂上的主人是好一對,他在紅樓的大門外坐在車兜上等著,也不失為車夫隊中一個特出的人物?!?/p>

◇ 梁實秋描繪在北大授教時期的辜鴻銘:“不修邊幅,既垂長辮,而棗紅袍與天青褂上之油膩,尤可鑒人,粲者立于其前,不須攬鏡,即有顧影自憐之樂?!绷_家倫接連上了三年辜鴻銘主講的英國詩歌課程。他回憶說,那時的辜“拖了一條大辮子,是用紅絲線夾在頭發(fā)里辮起來的,戴了一頂紅帽結(jié)黑緞子平頂?shù)墓掀っ?,大搖大擺地上漢花園北大文學(xué)院的紅樓,頗是一景?!?/p>

◇ 據(jù)周作人回憶,北大開教授會時,會場較亂,各人紛紛發(fā)言,蔡元培也站起來預(yù)備說話,辜鴻銘一眼看見,首先大聲說道:“現(xiàn)在請大家聽校長的吩咐!”周作人說,這就是辜的語氣,他的精神也充分地表現(xiàn)在里邊。

◇ 辜鴻銘學(xué)問貫通古今中西,可是中國字卻寫得極為怪異。梁實秋稱,“辜之書法,極天真爛漫之致,別字雖不甚多,亦非極少”。羅家倫在北大聽過辜講英國詩的課,稱辜“在黑板上寫中國字”,“常常會缺一筆多一筆”。張中行也曾見到辜在《春秋大義》一書扉頁上的題字,“十幾個漢字,古怪丑陋且不說,筆畫不對的竟多到五個”。陳昌華看到辜為別人寫的“求己”二字,“初看時,我不相信是他寫的,他自己署名的那個‘辜’字中,‘十’字和‘口’字相離約莫有二三公分闊,誰相信這是鼎鼎大名的辜鴻銘先生寫的呢?”

◇ 梁松生在與人閑談中,戲稱辜鴻銘好吹牛。辜聞聽后很不滿。某日,辜與梁同到凌叔華家,未等坐下,辜即把手中的一本英文書遞與凌的堂兄,并對梁說:“我要你聽聽我背得出《失樂園》背不出。你說我吹牛??追蜃诱f過‘當(dāng)仁不讓’,講到學(xué)問,我是主張一分一厘都不該讓的?!闭f完,辜就滔滔不絕地背起來,竟然把上千行的《失樂園》一字不差地完全背誦出來。凌說,那時的辜,眼睛“像貓兒眼寶石那樣閃耀光彩,望著他,使人佩服得要給他磕一個頭”。

◇ 蔡元培年輕時鋒芒畢露。他在紹興中西學(xué)堂當(dāng)校長時,有一天晚上參加一個宴會,酒過三巡之后,推杯而起,高聲批評康有為、梁啟超維新運動的不徹底,因為他們主張保存清朝皇室來領(lǐng)導(dǎo)維新。說到激烈時,蔡高舉右臂大喊道:“我蔡元培可不這樣。除非你推翻滿清,任何改革都不可能!”

◇ 蔣夢麟說:蔡元培晚年“表現(xiàn)了中國文人的一切優(yōu)點,同時虛懷若谷,樂于接受西洋觀念”。“他那從眼鏡上面望出來的兩只眼睛,機警而沉著;他的語調(diào)雖然平板,但是從容、清晰、流利而懇摯。他從來不疾言厲色對人,但是在氣憤時,他的話也會變得非常快捷、嚴厲、扼要——像法官宣判一樣的簡單明了,也像絨布下面冒出來的匕首那樣的尖銳。他的身材矮小,但是行動沉穩(wěn)。他讀書時,伸出纖細的手指迅速地翻看書頁,似乎是一目十行地讀,而且有過目不忘之稱。他對自然和藝術(shù)的愛好使他的心境平靜,思想崇高,趣味雅潔,態(tài)度懇切而平和,生活樸素而謙抑。他虛懷若谷,對于任何意見、批評,或建議都欣然接納?!?/p>

◇ 馮友蘭曾回憶:“我在北京大學(xué)的時候,沒有聽過蔡元培的講話,也沒有看見他和哪個學(xué)生有私人接觸。他所以得到學(xué)生們的愛戴,完全是人格的感召。道學(xué)家們講究‘氣象’,譬如說周敦頤的氣象如‘光風(fēng)霽月’。又如程頤為程顥寫的《行狀》,說程顥‘純粹如精金,溫潤如良玉,寬而有制,和而不流?!暺渖浣游镆踩绱宏栔疁?;聽其言,其入人也如時雨之潤。胸懷洞然,徹視無間,測其蘊,則浩乎若滄溟之無際;極其德,美言蓋不足以形容’。這幾句話對于蔡元培完全適用。這絕不是夸張,我在第一次進到北大校長室的時候,覺得滿屋子都是這種氣象?!?/p>

◇ 據(jù)馮友蘭回憶,1922年,蔡元培以北大校長的身份到歐洲和美洲參觀調(diào)查,訪問期間,蔡“仍然是一介寒儒,書生本色,沒有帶秘書,也沒有隨從人員,那么大年紀了,還是像一個老留學(xué)生,一個人獨往獨來”。當(dāng)時在紐約的中國留學(xué)生為蔡開了一個歡迎會?!皶鲈O(shè)在哥倫比亞大學(xué)的一個大教室內(nèi),到會的人很多,座無虛席。蔡先生一進了會場的門,在座的人呼的一聲都站起來了,他們的動作是那樣的整齊,好像是聽到一聲口令。其實并沒有什么口令,也沒有人想到要有什么口令,他們每個人都懷著自發(fā)的敬仰之心,不約而同地一起站起來了?!?/p>

◇ “二次革命”期間,陳獨秀在安徽積極參與討袁斗爭,失敗后,陳被逮捕。當(dāng)局宣布對陳執(zhí)行槍決,陳毫不畏懼,反倒從容催促說:“要槍斃,就快點罷!”后經(jīng)當(dāng)?shù)孛鳂O力營救,才幸免于難。

◇ 陳獨秀一生曾五次入獄,九死一生,每次都將生死視為等閑之事。陳第五次被捕從上海押送南京軍法司,要軍法從事時,神色怡然,略無戚容,上了滬寧火車,倒頭便睡,一路上鼾聲不絕,當(dāng)火車到達南京時,陳猶大夢方酣。

◇ 有人描述蔣夢麟校長:“蔣先生那個瘦削的面孔上,戴著一副近視眼鏡,看來真有點像一位和藹的牧師。而說話時,那種緩慢的動作,輕細的空腔,不露鋒芒的言辭,處處都在說明他是一位關(guān)心世道人心的溫和的教育家?!笔Y被稱為北大的“老舵公”。他“‘長北大’,竟‘長’了十多年,就不容易;而且,中間經(jīng)過了多少回人世的風(fēng)波,先生都能像一位老舵公似的,牢長著舵,讓這只‘大船’安然渡過,就更難得”。

◇ 魯迅描述李大釗的形象:“他的模樣是頗難形容的,有些儒雅,有些樸質(zhì),也有些凡俗。所以既像文士,也像官吏,又有些像商人。這樣的商人,我在南邊沒有看見過,北京卻有的,是舊書店或筆紙店的掌柜?!?/p>

◇ 李大釗被捕后,始終無所畏懼,堅貞不屈。據(jù)當(dāng)時北平《晨報》報道,李大釗受審問時,“著灰布棉袍,青布馬褂。滿臉髭須。精神甚為煥發(fā),態(tài)度極為鎮(zhèn)靜?!瓋叭灰还伯a(chǎn)黨領(lǐng)袖之氣概!”

◇ 邵飄萍臨刑前,向監(jiān)刑官拱手道別,說聲:“諸位免送!”向天昂首大笑,從容就義。

◇ 熊十力生活十分儉樸,房間除床板、舊床褥、書架和書外,余物不多,吃穿用總在湊合之度。熊對外表不甚重視,打扮起來也是超凡脫俗,衣著像是定做的,樣子在僧俗之間,襪子是白布高筒的,十足的僧式。平時喜立不喜坐,冬不御裘,御裘則病。炎夏時節(jié),常穿一條中式布褲,光著上身。見客也是如此,無論來什么客人,年輕的女弟子,學(xué)界名人,政界要人,他都這樣,毫無局促之態(tài)。

◇ 牟宗三記敘他與恩師熊十力的初見情形:1932年冬,熊“胡須飄飄,面帶病容,頭戴瓜皮帽,好像一位走方郎中,在寒風(fēng)瑟肅中,剛解完小手走進來”。言談中,他忽一拍桌子,大喊:“當(dāng)今之世,講晚周諸子,只有我熊某能講,其余都是混扯?!痹倏葱埽劬Φ善穑澳抗馇宥忆J,前額飽滿,口方大,顴骨端正,笑聲震屋宇,直從丹田發(fā)”。面對此情此景此人,牟直以“真人”二字評之。

◇ 抗戰(zhàn)時期,熊十力住重慶北碚時,有一次陳銘樞請熊十力吃飯,飯館背山臨江,風(fēng)景優(yōu)美。熊面朝江面,欣賞風(fēng)景。陳卻面對熊,背對著江面。熊不解,問陳:“你為什么不看看風(fēng)景?”陳說:“你就是很好的風(fēng)景!”熊聞言哈哈大笑,說:“我就是風(fēng)景?”

◇ 黃侃才華橫溢,文思敏捷過人,書法亦有獨到之處,凡領(lǐng)教過的人都為之佩服。有一次,有人請他代寫一篇碑文,約好五六天以后來取。等一連過了四天,他都沒有動筆。直到第五天,取碑文的人來了,他才讓弟子研墨鋪紙,并吩咐把紙打好格。格打好之后,他揮毫一蹴而就,連上下款帶正文剛好寫到最后一格,一字不差。

◇ 學(xué)生曾形容在大學(xué)任教時的劉文典:“記得那日國文班快要上課的時候,喜洋洋坐在三院七號教室里,滿心想親近這位渴慕多年的學(xué)術(shù)界名流的風(fēng)采。可是鈴聲響后,走進來的卻是一位憔悴得可怕的人物??窗?!四角式的平頭罩上寸把長的黑發(fā),消瘦的臉孔安著一對沒有精神的眼睛,兩顴高聳,雙頰深入;長頭高舉兮如望空之孤鶴;肌膚黃瘦兮似辟谷之老衲;中等的身材羸瘠得雖尚不至于骨子在身里邊打架,但背上兩塊高聳著的肩骨卻大有接觸的可能。狀貌如此,聲音呢?天啊!不聽時猶可,一聽時真叫我連打幾個冷噤,既尖銳兮又無力,初如饑鼠兮終類寒猿……”

◇ 據(jù)任繼愈回憶,劉文典在西南聯(lián)大任教時,不修邊幅,頭發(fā)散亂,一件長衫總是皺皺巴巴。他為人直率、純真,具有莊子的灑脫。有一次下雨,劉一個人打著傘慢慢走著,長衫后襟濕透,鞋子沾滿泥水。任的同學(xué)黃鉞指點著劉說,劉先生像莊子“曳尾于涂中”。

◇ 溫源寧評價在北大任教時期的胡適:“四十出頭了,胡博士還顯得很年輕。臉刮得挺像樣,衣服穿得挺像樣,他真是干干凈凈,整整齊齊。頭發(fā)漆黑,不見二毛;前額突出,跟奧古斯都大帝相似;一雙坦率的大眼;兩片靈活的嘴唇,顯得能言善辯;面色紅潤,卻不是由學(xué)者的‘生活樸素,思想高超’而來,也不是由俗人的‘飲食豐美,生活放蕩’而來,中等身材,十分勻稱,一舉一動,輕快自如。從外表看來,胡博士是俗人變?yōu)閷W(xué)者,而不是由學(xué)者變?yōu)樗兹?。?/p>

◇ 溫源寧比較梁漱溟與胡適的不同之處:“梁漱溟多骨,胡適之多肉,梁漱溟莊嚴,胡適之豪邁,梁漱溟應(yīng)入翰林,胡適之應(yīng)入文苑。學(xué)者也好,文苑也好,但適之是決不能做隱士的?!?/p>

◇ 吳錫澤回憶抗戰(zhàn)時期的顧頡剛說:“顧先生長得相當(dāng)?shù)馗撸澄Ⅰ?,那是因為?jīng)常伏案寫作的關(guān)系。他鼻梁上架了一副白金邊的眼鏡,穿長袍,寡言笑。一有空便拿書看,即在吃飯的時候,一手才放下飯碗,另一手便拿起書來,真可以說是手不釋卷。我曾親眼看見他坐在床邊看書,他的夫人則蹲在地上替他洗腳。但他雖不茍言笑,仍然予人以和藹可親之感?!?/p>

◇ 謝興堯描述老北大時期的馬敘倫說:“敘倫字夷初,北大教授,講諸子哲學(xué),又長于詩文之國學(xué)家也。中等身材,留著兩撇牛角胡子,貌似老儒,而思想激烈。每逢會議,必慷慨激昂;每請愿游行,必手執(zhí)號筒,前隊沖鋒。與李石曾、顧孟余等,均能抓住群眾,且具極濃厚之民黨色彩者。與太炎為友,又與吳稚暉、李石曾為同道,蓋學(xué)生運動中之老英雄?!?/p>

◇ 20世紀30年代,錢穆在北大上“中國通史”課時,特別受學(xué)生歡迎,前來聽課的學(xué)生經(jīng)常有二三百人,當(dāng)時能與錢媲美的只有胡適。錢作為大師,在氣質(zhì)上也有不同人之處。余英時說錢:“個子不高,但神定氣足,尤其是雙目炯炯,好像把你的心都照亮了。與人交往,他的尊嚴永遠是在那里的,使你不可能有一刻忘記。這絕不是老師的架子,絕不是知識學(xué)問的傲慢,更不是世俗的矜持。他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這是經(jīng)過人文教育浸潤以后的那種自然。這也是中國傳統(tǒng)所謂的‘道尊’,或現(xiàn)代西方人所說的‘人格尊嚴’。”

◇ 林語堂在北大任教時,定期和魯迅、周作人、錢玄同、劉半農(nóng)、郁達夫等北大同人在中央公園的來今雨軒聚會。林比較周作人和魯迅在聚會時的神采說:“周作人總是經(jīng)常出席。他,和他的文字筆調(diào)兒一樣,聲音迂緩,從容不迫,激動之下,也不會把聲音提高。他哥哥周樹人(魯迅)可就不同了,每逢他攻擊敵人的言辭鋒利可喜之時,他會得意得哄然大笑。他身材矮小,尖尖的胡子,兩腮干癟,永遠穿中國衣裳,看來像個抽鴉片煙的。沒有人會猜想到他會以盟主般的威力寫出辛辣的諷刺文字,而能針針見血的?!?/p>

◇ 周作人描述在北大任教時期的劉半農(nóng):“狀貌英特,頭大,眼有芒角,生氣勃勃,至中年不少衰。性果毅,耐勞苦,專治語音學(xué),多所發(fā)明。又愛好文學(xué)、美術(shù),以余力照相,寫字,作詩文,皆精妙。與人交游,和易可愛,善詼諧,老友或與戲謔以為笑?!?/p>

◇ 周作人說馬裕藻:“性甚和易,對人很是謙恭,雖是熟識朋友,也總是稱某某先生。這似乎是馬氏兄弟的一種風(fēng)氣,因為他們都是如此的。與舊友談天頗喜詼諧,唯自己不善劇談,只是旁聽微笑而已。……他又容易激怒,在評議會的會場上遇見不合理的評論,特別是后來‘正人君子’的一派,他便要大聲叱咤,一點不留面子,與平常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

◇ 金岳霖的衣著很有特色,常年戴著一頂呢帽,進教室也不脫下。每一學(xué)年開始,給新的一班學(xué)生上課,他的第一句話總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能摘帽子,并不是對你們不尊重,請原諒。”金平常永遠是腰板筆挺,西裝革履,皮鞋擦得油光可鑒,上面絕對不會有灰塵。夏天穿短褲還一定要穿長筒襪,因為在當(dāng)時看來,gentleman(君子)穿短褲一定要穿長襪。

◇ 一日,金岳霖登臺演講,講到得意處時,忽然停下,對學(xué)生說:“對不起,我這里有個小動物?!比缓蟀延沂稚爝M后脖頸,捉出一個跳蚤,捏在手中細看,表情甚為得意。

◇ 馮友蘭在西南聯(lián)大任教時,留有長髯,身穿長袍馬褂,頗有道家氣象,他本人經(jīng)常提倡人生哲學(xué)的多重境界。一次,他在去上課的路上遇見金岳霖,金問他:“芝生,到什么境界了?”馮答:“到了天地境界了?!眱扇舜笮Γ辽矶^,各自去上課了。

◇ 馬嘶描述他眼中的馮友蘭:“我最早遇到的是位蓄著長長胡須的長者。他戴著深度的近視眼鏡,手中握著一根手杖,腰桿挺得很直,昂首闊步地前行。他神態(tài)自若,旁若無人,走得沉穩(wěn)而快速。第一次與他相遇,我的心不由怦然一動。我直覺地判斷,這是一位杰出人物。……我不止一次地遇見他。他總是從容不迫、不急不緩地走著,不知他到哪里去,也不知他在思索什么。他常是從美麗的燕南園那邊走過來,走在未名湖畔的石徑上。那根手杖只是在他手中握著,并不拄在地上,有時又揚得老高。他的筋骨是健壯的,透出一種仙風(fēng)道骨的飄逸之氣。因而我猜想那手杖只是他舍不得丟棄的心愛之物?!髞砦也胖?,他是馮友蘭先生?!?/p>

◇ 在北大任教時的陳垣,經(jīng)常穿著一件黑馬褂,長袍,“不長不矮,胖胖的典型身材,方方大大的臉,高高闊闊的前額,一副黑邊老花眼鏡,平常是不大戴的,每次講課時,總是臨時從懷里掏出來戴上,而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兩撇濃濃的八字胡,這八字胡帶來了無限威棱”。

◇ 傅斯年被朋友稱為“傅胖子”。有人描寫其形,說傅是“一個肥頭胖耳的大塊頭,他有一頭蓬松的頭發(fā),一副玳瑁的羅克式的大眼鏡。他經(jīng)常穿著那時最流行的大反領(lǐng)ABC襯衫,不打領(lǐng)帶,外面罩上一套嗶嘰西裝,那副形容,說起來就是那類不修邊幅的典型,卻顯示了與眾不同的風(fēng)度。他似乎永遠是那么滿頭大汗,跟你說不上三句話,便要掏出一方潔白的手巾,揩抹他的汗珠”。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www.talentonion.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