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甘不朵誤入妃祠,辛荊燕打開紅藥社

兩交婚 作者:佚名


詞曰:

大雅久不作,為訪揚州鶴。偶然唱和到湘妃,錯錯錯。旗列佳聯(lián),人分美對,鑼歇韻腳。慢道都無著,風流原有托。問誰名最著香奩,確確確。人是古釵,樓題金帶,社名紅藥。

——右調(diào)《醉春風》

話說甘頤在刁家宿了,到次日起來,就要回家。刁直因事不曾妥當,哪里肯放他。不一時強知也來了,又傳府尊之命,催他速見宗師討個示下,以便好回文書。

甘頤沒奈何,等不得送學,只得寫了一個手本,仍是青衣,來叩謝宗師。門上傳進手本去。宗師因自拔了甘頤一個少年真才,又由此看破了府里的弊端,心下甚是喜歡,故一見了甘頤的手本,就喚了進去。

及甘頤進見,又見他不穿藍衫,還是青衣,見他謙虛,更加歡喜。甘頤走到滴水檐前,朝上恭恭敬敬拜了四拜,就稟說道:“童生甘頤,已遭斥逐,又獲罪愆,自分必無生理。不意乃蒙宗師老爺天高地厚之恩,不加痛責,反曲賜成全。又不意破格垂青,直待以國士,使甘頤他生銜結(jié),亦不足以報高厚之萬一,唯此九叩,少表寸心。”

宗師因命他起來,又自出位走近堂下立著與他說道:“本道奉朝廷簡書,來此考較一番,也指望拔取幾個青年奇雋之士,聯(lián)捷而去。上以彰朝廷得士之榮,下以成文字相知之雅。不期皆被府縣蒙蔽。才者不取,所取者又盡非才,以致本道不能拔一英俊。若非前日廟中偶遇,則本道何以得親于子?及昨按考諸縣,盡皆襪線,無一長材,故不得不借子冠軍。而荒謬不堪者,不可勝舉,本道因揀幾卷最不堪者,發(fā)到府中使之知愧。且命他解送眾童生的原卷上來,如果不堪,須痛懲他一番,以儆戒將來,也可泄前日遺失賢契之氣。”甘頤聽了,因復跪稟道:“此實宗師老爺憐才盛心,可使一省孤寒感泣。但事由童生而起。今蒙宗師老爺破格作養(yǎng)童生,又蒙發(fā)下許多荒謬卷子,而府尊已萬分知愧。宗師老爺若再懲治荒謬童生,童生無恥,何足輕重,竊恐府尊則過于不堪矣。又慮府尊乃童生公祖,童生身家性命,皆有關系。”

“設府尊受辱深而遷怒童生。則童生又不堪矣。伏望宗師老爺,寬恩回念,則情法俱伸矣。童生銜恩莫報,安敢再乞洪恩?但蒙宗師老爺有泄氣之言,不啻天地父母,故童生不敢不披露肝膽。”施宗師聽了大喜道:“賢契不獨才思過人,而氣量又加人一等矣。既賢契如此說,只得屈法以成賢契之美,只是造化了這幾個不識字的童生了。”因又發(fā)一張牌到府里來,上寫著:“荒謬諸童,本當重懲,念系做人,姑免解究,仰府痛加申飭檄。”

甘頤見牌行下府,方再三叩謝辭出?;氐降蠹覉笾涫拢笾狈椒畔铝艘粔K石頭。謝禮便不提起,只是藍衫、頭巾、皂靴,既已說出,不好改口,只得送與甘頤帶回。強知見學道文書上,有“仰府痛加申飭”一句,又騙了刁直二十四兩頭,方才完賬。

甘頤回到家中,將前事細細與母親妹子說知,大家歡喜無盡。甘夢道:“這丑驢出丑,不足為奇,卻妙在恰恰出在哥哥手里,明日再不好又到這里來裝腔了。”

甘頤過了幾日,送學的事俱完了,在家閑著,因又與妹子商量道:“我與妹子生于西南一隅,又僻居村野,讀了這幾句書,作得兩篇文章詞賦,便自認作個佳人才子了。前日在刁家,遇著一個姓強的朋友,他是揚州人。說起遍揚州的女子,不論大家小戶,皆成群作隊地結(jié)社作詩,把作詩只當兒戲。女子如此,男人一發(fā)可知。由此說來,我與妹子,豈不是坐井觀天?我想秋試尚在明年,母親又幸康健,家中又無外事。況哥哥如今又做了秀才,出門又覺膽大,何不前去一游,也完了從前游學之念。”甘夢道:“哥哥意欲往游,固無不可,但所說遍揚州女子,皆能詩文,此尚不足深信。”甘頤道:“妹妹何以知之?”夢娘道:“我想古今才子,必具天地之精華而后生,而天地精華,豈能如布帛菽粟遍地而生也?所傳才女,間生一二,或者有之,哪能有大家小戶皆然之理?所以稱盛者,不過如刁直之東施效顰耳。哥哥此去,定須細訪真才,萬萬不可為虛名所惑。”甘頤點頭道:“是。”因與母親說知。田氏道:“前日我許你去者,因府中不取,功名無路,故任你去游訪。今已進學,只消在家埋頭讀書,以圖上進,又去游些什么?”甘頤道:“在家也是讀書,游學也是讀書,但覺游學的耳目長、見聞廣。譬如前日府中不取,若坐在家中,安能進學?況男子的前程,甚遠甚大,又不獨一進學。故孩兒決意欲往,望母親允從。”夢娘又勸道:“哥哥志在游學久矣,母親不必攔阻。”田氏只得聽了。甘頤遂收拾行李,拜別母親、妹子,依舊帶了蒼頭王蕓而去。正是:

盡說男兒志四方,又夸上國去觀光。

誰知一片遨游志,只為溫柔別有鄉(xiāng)。

甘頤自離了蜀中,隨路而來,原無正事。逢著名勝之地,必流連游賞。一日到了湖廣武昌地方,瀏覽那些漢陽形勝與鸚鵡風流。就在一個臨江的閣上,沽了一壺獨酌。酌到半酣,心中暗想道:詞曲稱三楚精神,又佳人之美腰,稱為楚腰;又佳人之妙舞,稱為楚舞,則楚地亦佳麗之所鐘也。今過于此,須當細訪。因叫蒼頭王蕓吩咐道:“你可去尋一個土人訪問他,這地方可有麗人相聚一處做詩社的么?”王蕓答應,去問了半日,方才走來回復道:“小的問土人,盡說道,東去十五里,有個重華村,村中有個湘妃大社,十分興頭。到了十五這日,村里人,皆來人社。也有作師的,也有作傅的,也有獻祠的,好不熱鬧。相公若要去看,除非明日住一日,后日方是十五。”甘頤聽了大喜道:“湘妃自是娥皇女英了。結(jié)社以此為名,自然是一班閨秀了。既是村村的麗人皆來人社,又有作詩的,又有作賦的,又有獻詞的,自然彤管生春,香奩吐彩。但不知可容閑人去看?”王蕓道:“小的方才已問過,他們說看的人挨擠不開哩。”甘頤道:“既然如此,莫說等一日,便等十日何妨?”吃完酒,算還酒錢,遂尋一個宿處住下,單等十五日,要看湘妃社麗人做會。正是:

話是一般說,聽為兩樣聽。

里人傳作麗,笑煞是湘靈。

甘頤住在寓中閑等,心下暗思道:明日須帶了筆硯箋紙去,打聽他社中有甚好題目。雖不好明入去與她們對作,也須作幾首,貼在她社會的門外,使她們看見,將我甘頤的名字,在眾閨秀中去傳一傳,也不枉來此一番。算計定了,到次日清晨起來,打賬就去。因想道:美人社會,調(diào)脂弄粉,整佩明妝,料不能早。等朝飯吃了,方叫王蕓攜了文房四寶,緩緩地步到重華村來。到了村口,因問人道:“這村中的湘妃大社在于何處?”村人用手指著道:“湘妃廟,進村去就是。廟門前有一對旗桿,扯著兩面黃旗。今日正乃社會之期,甚是熱鬧,相公想是要去耍要了。”甘頤聽了,因步人村來。進村不幾步,早望見黃旗,到了旗下看時,不是人家,卻是湘妃的一座廟宇。心下忖度道:美人結(jié)社作詩,難道就沒個大鄉(xiāng)宦人家,為何老遠的直到這里?

又想道:此不過是重湘妃之美名耳。因走人廟中細看。

廟宇雖然高大,人去也有兩三層,卻直籠統(tǒng)的不分個內(nèi)外,旁邊又無曲房別院。

因暗想道:許多麗人來,叫她住在哪里?正在沉吟,忽廟門外鑼鼓喧天,無數(shù)鄉(xiāng)人,男男女女,一陣一陣地都擁入廟來。也有人抬著豬羊酒果,用巫師祝贊的。也有挑著豬頭三牲,就叫廟祝祈禱的,紛紛不一,竟將一座廟都塞滿了。甘頤看見,方醒悟是錯聽里人為麗人,誤認會社為詩社。自肚里暗暗好笑,急要走回,爭奈一起去了,又一起來,廟門擁擠不開,等了兩三個時辰,方才擠了出來。一路走回,肚里又氣又惱又好笑,因題一首《柳梢青》的詞兒,以自嘲道:

鄉(xiāng)人酬謝,誤認佳人開社。載筆歸來,凝眸側(cè)目,指望竊蘭偷麝。

野描村畫,剛覓得一個笑人詩靶。仔細追求,虛名惑眾,湘妃之詐。

甘頤自嘲自笑,又自想道:莫非揚州也是這一般光景?既然已來矣,沒個不往之理。

因叫王蕓收拾行李,竟往揚州而來。且按下不提。

卻說揚州,古稱廣陵,從來繁華,又兼世際太平,一發(fā)繁華。服飾無非羅綺,飲食無非珍饈,觸耳盡管弦之聲,到眼皆佳麗之色。故人家的女子,自小兒便修眉畫眼,扯鬢垂鬟,洗刷得如一泓秋水。到了十五六歲,雖只三分顏色,便已成十分美貌。故娶小置妾,皆以揚州為淵藪。初不過以容貌別妍媸為貴賤,到后來又以能吹簫、善度曲為貴。及吹簫度曲者多,則又以讀得幾首詩、寫得幾個字兒為貴了,一時成了風俗。故仕宦人家的小姐,皆不習女紅,盡以筆墨生香奩之色,題詠為娥用之榮,若古人所稱題桐詠雪,皆尋常事也。

且說江都縣,有一大鄉(xiāng)宦,姓辛名受,曾做過北京國子監(jiān)祭酒。因為人古直,不愿為官,就請告了來家。夫人井氏,生了一女一子。女兒叫做辛古釵,別字荊燕,人順口就稱作荊娘,兒子叫做辛發(fā),別字解慍。這荊娘比辛發(fā)長兩歲,是姐姐。這荊娘生得風流香艷,妖嬈嫵媚,是不必說的。只她這一支筆,要詩就詩,要詞就詞,要文就文,要賦就賦。作出來生香流艷,戛玉敲金,又遍揚州城里城外,無一人及得她來。就是兄弟聰明出眾,又有明師益友朝夕切磋,而詩文妙處大半還是荊娘指點之功。故辛發(fā)雖是兄弟,而敬重姐姐更過于師友。一時大鄉(xiāng)宦要聘荊娘做兒媳的不少。只因荊娘眼睛高,看得這些貴家公子直如豚犬,所以至今一十八歲,尚未許人。

父母見他姐弟才美過人,愛之如寶。

三年前,曾有一個翰林,與辛受是同年同門,又最相好。這翰林有個公子,十八歲就中了舉人,自夸才學無比,送了卷子與辛受看,就要求荊娘為媳婦。辛受看卷子,十分中意,已滿口應承,叫夫人拿卷子與女兒看道:“這卷子作得精彩四射,明春定是聯(lián)捷。”荊娘看了笑一笑道:“文字雖有可觀,但精已散矣,氣已竭矣,告歸心急,只怕未必等得聯(lián)捷。”辛受聽了,還不深信,因許他春闈后納聘。不期這舉子,因好酒貪花,將要入場已害弱病死了,辛受見女兒眼力如神,故擇婿與兒子定親,皆聽她所為,竟不來管她了,故荊娘得以專主。說親的媒婆,見東也不成,西也不許,因請問道:“不知小姐要怎樣郎君方才中意?”荊娘道:“也不甚難,只要果然讀過兩行書,拿得一支筆動,寫得出幾句詩文,到人眼睛里,不叫人將口笑破便罷了。誰敢十分去求全責備?”媒婆笑道:“小姐說得倒甚容易:哪家的郎君不讀兩行書,哪個讀書郎君拿不動一支筆,哪個拿筆的郎君寫不出幾句詩文?只怕這幾句詩文到了小姐眼睛里,小姐又忍不住要將這紅滴滴的櫻桃口兒笑破哩,豈不又難了?”劑娘道:“杜詩說:‘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才人落筆,風雨且驚;才人詩成,鬼神且泣。又誰敢笑?敢笑者,自是盲生瞎死,一輩酒肉兒郎也。媽媽為何單與此輩往來,而竟不知天地間原有才子,轉(zhuǎn)道我不近人情,豈不又要惹人笑了?”媒婆們沒的說,只得去了。正是:

聽非的確見非真,浪說胡傳是矮人。

所以好花能自主,不隨蜂蝶損花神。

荊娘每每自想道:我的婚姻,父母聽我自擇,一時不能如意,遲速聽天可也。但兄弟親事,父母也交在我身上,卻是誤他不得。他今年才十六歲,雖做親尚可少緩,然擇配也是一樁急事了。又想道:人家淑秀,靜處閨中,他又不便求售,我又無計窺探。她之妍媸美惡,何以得知?訪之冰人月老,不獨言語不實,又且識見不精,如何敢輕于聽信,倒也費人尋思。尋思了許久,忽然有悟道:“何不稟過父母,在后面金帶樓上,開一個紅藥詩社。訂一個日期,多寫報帖,貼于鬧市,遍報揚州合城內(nèi)外,不論鄉(xiāng)紳白屋、富室貧家,凡有奇才女子,能詩能文者,俱請來人社,拈題分韻,以角香奩之勝。如此招邀,則仆仆往來,非無因炫玉;不動聲色,而有路窺鄰。倘若借此得淑女于河洲,以完吾弟琴瑟之愿,豈非樂事?倘腕墨有靈,且可流芳香于彤管,以高娥眉之聲價,尚別有機緣未可知也。選婚擇配,計莫妙于此矣。”算計定了,因細細告知父母。辛受與井氏俱大喜道:“此舉不但可以為兄弟擇配,閨人結(jié)社,亦是千秋的佳話。但既邀來人家閨秀,有才無才,須好待之,不可恃才驕傲,令人不堪。”荊娘領命,遂寫了許多報條,叫家人分貼于揚州內(nèi)外的鬧市之中。上寫著:

瓊花觀東辛祭酒家,辛荊燕小姐,于本宅金帶樓上,大開紅藥詩社。

訂期于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遍請合郡奇才淑女,彩筆閨人,同臨題詠,以著一日芳名,聊續(xù)千秋佳話。河洲廣遠,流彩無方,謹此陳情,愿言命駕。

報條貼了,就將金帶樓收拾得詩書充棟,翰墨連楹,畫圖四壁,琴劍滿床,幾案上筆精墨良,窗牖間箋珍紙貴。入其中,何殊學士登瀛;居其上,不異公孫開閣。觸目琳瑯,無一痕金釵之氣;盈眸古玩,盡都是君子之風。荊燕又邀了幾個親眷家的鄉(xiāng)宦小姐來社中,或收或閱,分任其事。

至期娥眉交集,蟬鬢縱橫。初來到茶香清敘,拈題時果餅傳供,詩成后盛筵款待。往來的香車雜沓,送迎的珠翠繽紛。到次日,傳詩送閱,奔馳道路。也有偷觀的,也有竊看的,也有借抄的,也有傳誦的。一時轟然以為盛事。傳便傳,盛便盛,然細細看來,卻都是下里巴人,并無一卷陽春白雪,人得荊娘之眼。荊娘甚不快暢,然沒法奈何,只得耐著心性,日望一日。

卻說甘頤此時,恰恰正到了揚州。才進得城門,早看見荊燕小姐這張報條,忙駐足看了一遍,滿心歡喜道:“強不知之言不虛矣!”因叫王蕓就在二十四橋旁邊,借了一個小庵兒住下。因問庵僧道:“這辛祭酒老爺,還是現(xiàn)任的,還是過世的?”

庵僧道:“也不是現(xiàn)任,也不曾過世,年紀只好五十歲,懶于做官,正請告在家。”甘頤道:“這金帶樓,想是他做知府時蓋造的了?”庵僧道:“不是不是。我這揚州地方,土產(chǎn)芍藥。這芍藥有三十二種,唯金帶圍者最佳而不易得。唯宋韓琦在此守郡時,偶開了四朵,后來大拜,相傳以為花瑞。今辛老爺園中多種芍藥,造樓觀看,故題名金帶,欲應其瑞。”甘頤聽了,困點頭道:“是了是了,故她荊小姐開的是紅藥詩社。”因又問道:“老師可知辛老爺家這位荊燕小姐,今年多大年紀了,可曾許配人家?”庵僧道:“聞得小姐荊燕,才一十八歲,因眼睛高,看人不上,故尚未許聘。”甘頤聽見是真,就像問水尋著了源頭,尋山已察識徑路,好不歡喜。因送了庵僧些香金,將行李放妥。

到了次日,遂帶了王蕓,到辛祭酒門前打探。這日雖不是社期,卻也有婆子并青衣小鬟,手持詩卷,出出人人。甘頤因是外方人,不便上前去借看,只得忍耐著,暗暗著急,走來走去,悶不過,忽見瓊花觀斜對門,有一個酒肆,甚是清幽,因走進去,要沽一壺獨酌。不期隔座,先有四五個少年,也在那里飲酒,說的正是紅藥詩社之話。甘頤因銜杯細聽。只見一個說道:“詩雖各有長短,看來看去,還是辛荊燕的又香又艷,又老到又風流,真要算天下女子中的奇才了。”又一個道:“莫說女子中,就是揚州臺城的少年子弟,哪一個敵得她來?”又一個道:“若有少年敵得她來,幾早嫁去丁,也等不到今日。”又一個說道:“要娶她的春夢,我是不敢做了。但要求她寫一柄扇子,卻是少不得的。”又一個問道:“你央哪一個去求?”那個道:“陳兵備的夫人,是我表姑母,央她去求,決然肯的。”又一個道:“不消走這遠路,我有一條捷徑,包管一求便有。”那個問道:“既有捷徑,何不見教?”這個道:“你道捷徑在哪里,就是磚街上黎媽的女兒黎小三青姐。”那個道:“你怎么得知?”這個道:“我前夜同朋友在她家吃酒,見她手里拿著一把扇子,是辛小姐寫的。問起來,才曉得她時常在辛衙走動,辛小姐甚是愛她,每每教她識幾個字兒。”那個道:“路雖捷,只怕娟妓家求來的,終不大雅,我還是央我姑母的為妙。”眾少年說說笑笑,吃完酒都去了。

甘頤聽了,不勝歡喜道:“原來有這條門路。雖也無用,且借她的扇子看一看,看她才思何如,再作區(qū)處。”只因這一去,有分教:俏何郎不敷粉而涂脂,莽書生不窺鄰而入幕。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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