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先生續(xù)編大全卷之二十四

門人順德何鴻?？?/p>

雜著

紀(jì)夢

嘉靖庚戌四月十二夜，夢玉帝對面，把筆口說云：「湛祖五百年之功?！共恢沃^？姑記之以俟后征云。月十四日，大龜池亭。

宇宙言送前村王明府還安成

前村子王子從甘泉子游於金臺，尹於建平，行古之道，與時(shí)違焉。再尹於羅源，曰：「吾之行道違時(shí)，猶夫建平也。」拂袖而歸，於於而來，扣天關(guān)，躡白云，登釣臺，陟獨(dú)岡，訪甘泉，入蓮洞，泝源頭，上羅浮，升黃龍，窺天華，謁四賢，歷朱明，宿青霞，居西樵，與諸生講明圣賢之學(xué)?；騿栐唬骸溉羟按遄涌梢詾橹乐亢踉眨俊垢嗜釉唬骸缚济戎?，則知前村之義；知前村之義，則知無窮之道矣。夫前村者，一前村也；前村之外又前村焉，前前不已，斯無前矣，無前者，無窮之謂也。君子觀此，可以知進(jìn)進(jìn)無窮之志矣。」前村子游居百日，曰：「楠也居百日，猶夫一日也。請暫歸而復(fù)來，可乎？」曰：「可也。無窮者宇宙之義也，來而非來，去而非去，子知夫宇宙之義乎？可以與吾宇宙之義者，可以別矣。知宇宙之義，別猶無別矣。夫上下四方，同此宇也；古今往來，同此宙也。宇宙之內(nèi)，同此天地也。天地之間，同此氣也，同此心、同此性也。同氣、同心、同性、同天地、同宇宙，宇宙一家也。本在一家，夫何別之云？古有離群索居之嘆者矣，非知道者也。前村子知無前之義，則知無窮之義；知無窮之義，則知宇宙之義；知宇宙之義，則知大道，可以別而無別矣?！骨按遄踊砣挥形?，曰：「楠敬聞命矣，敬聞命矣。請別號宇齋?！垢嗜填欀^諸子，同歌宇宙之章，曰：「萬物宇宙間，渾淪同一氣。充塞與流行，其體實(shí)無二。就中有粲然，即一為萬理。外此以索萬，舍身別求臂。逝川及鳶魚，昭昭已明示。我心茍不蔽，安能出於是？見之即渾化，是名為大知。其次在敬養(yǎng)，敬有為心累。勿忘以勿助，其機(jī)極簡易。自然本無為，廓之配天地。」遂抗手白云而去。

貞女篇有序

　　　貞女者，吾友南庠黃君鶴鳴之女也。少閑閨范，馴奉姆儀，許聘都閫竹亭歐公之嫡孫鏜也。甫襲揮使，未娶而逝。女聞之，欲死從焉。母送往哭，死而復(fù)蘇。執(zhí)喪不貳，母強(qiáng)不可，誓死無他，諸司樹風(fēng)表門。予與鶴鳴有一日之雅，聞而旌之以長言云。

黃家有女天謫仙，貞心叵轉(zhuǎn)匪石堅(jiān)。降神疑是金泉山，神女前身謝自然。及笄將相二十前，無藏尼也不見是女身。女身不見見一天，父母許聘歐郎賢。指揮甫襲身即捐，貞心分定合?先。號泣於歸守柩筵，誓死相從永不遷。呼天扣地鄰為憐，有司聞之表其門，風(fēng)動(dòng)四省人人傳。吾嘗締觀節(jié)烈編，未成婦斯罕聞焉。龍江宋時(shí)吳貞女，李子親迎溺渡船，吳誓不嫁心日懸，化為嫦娥月娟娟。又為牛女天河邊，引虹為橋濟(jì)江魂。至今橋跨龍江川，茲可媲美無赧然，差可媲美無赧然?；突团赂改溉?，過而不過誰云偏？嘯也歌者老甘泉。

異果紀(jì)

予髫時(shí)，隨親避五房家難於世交順德仙岸劉晦川先生家，周全之義，常往來於懷，六七十年不能忘。今且年八十五矣，八月十五，予將如西樵祀先師，其孫廷繹天衢居學(xué)天關(guān)，實(shí)從行焉，起予舊今。樵還，扶衰輿疾，拜祭晦川公於祠下。既畢，冒雨沖泥，訪各房侄姓，及至長兄景春孫家某，饋茶，茶中有龍眼一丸，[沉]如翠玉，光彩射目。予啖之，氣味甘香。訝之曰：「夫龍眼，六月果也。今八月末旬，蓋閱四月矣。奇哉物也！神哉果也！」某指樹言曰：「此樹止留此枚至今日，若專為公來者，往時(shí)非有也，其吾祖之神為之乎！」予謂此果最為難留，過時(shí)旬日，為蟲鳥蝕之。不然，即自敗腐。今此果出仙岸，若為仙果，必有神仙護(hù)之者乎？其令祖之神為之乎？未可知也。是用記之於冊，以告知者?；蛟唬骸附癜嗽拢扑脑?，何居？」曰：「連閏六月為九月矣。寒露，九月節(jié)也，是以言四閱月?！辜尉父绨嗽露眨壑杏?。

劉杰甫字說

劉碧臺冢子名曰興漢，三加禮畢，請字於甘泉翁。翁曰：「文乎？義乎？」曰：「漢也將游府庠，義以思勉，幸甚?！垢嗜淘唬骸缸用d漢，漢之興也在三杰，字曰杰甫。甫者，男子之美稱也；杰者，才德出眾之名也。杰甫杰甫，而欲為三杰之才矣乎？抑欲為圣賢之德矣乎？孟子曰：『若夫豪杰之士，雖無文王猶興?！徽Z曰：『豪杰而不為圣賢者有之矣，未有圣賢而不豪杰者也?！晃崞澴肿樱詾槭ベt之地耳。若夫圣賢德業(yè)，吾專以望子，在子其思義自勉，於視膳之日，試以問於乃翁?！?/p>

名季子淶之慎獨(dú)齋言

慎獨(dú)名汝齋，慎獨(dú)不慎獨(dú)。此獨(dú)本無對，天地猶不足。若然要慎獨(dú)，親見乃不疑。勿忘勿助間，活潑露天機(jī)。

書冼子方山日程錄后

甘泉子初得放歸田里，冼子謝病，相從游武夷，入羅浮，卜筑朱明，讀書青霞，摩挲黃龍。冼子者寺田不受，請托不至，獨(dú)貸借於人，為方山通明洞於鶴園之上，頗為精致。朋友皆謂冼子特為臺池鳥獸之玩也，甘泉子疑之。逾數(shù)年，為嘉靖辛亥夏，冼子以日程之錄寄天關(guān)。甘泉子閱未半，灑然若清風(fēng)之濯，沉痾為之去體，發(fā)孤笑於群憂矣。或曰：「是編也，冼子以自罰，其東萊之博議乎！妙契疾書，其橫渠之正蒙也。程子謂有苦心極力之狀，無優(yōu)游自得之氣，少出入處有之，豈其然乎？」吾謂少汾一旦去玩物之誚，為向上之尋，踔躍泥涂之中，越超云霄之上，見與日而俱新，言與見而相發(fā)，已非尋常窮年卒歲，甘心於田舍迷惑之賢，可望其腳板矣。雖然，言言而是，昔人猶比之?dāng)?shù)他財(cái)，要在深造之以道，欲自得之也。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非他財(cái)也。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與自得者相忘於言語之外矣。大哉道也，斯其至矣。

坐位帖

吾既明農(nóng)，客有過予者，其爵輩若予者讓予，其年若予、少於予者亦讓予，且讓之固。予以筋力不能支，思之逾年，乃得古禮主人東坐西面之位。其少於予、尊於予者，一切行之，自喜得通融之道矣。蓋古鄉(xiāng)飲酒禮、燕享禮皆然，或古人亦取通融之意也。故坐(遵)[尊]賓於北位而南面，坐士出於南位而北面，皆所以尊之也。予於各處立鄉(xiāng)約，亦仿此行之，坐大賓叔父於北位數(shù)年之久。今或有訾之者曰：「此以閣老位自尊而卑賓也?！狗蜷w老位非古禮也，今以時(shí)禮而訾古禮，不亦異乎？然則吾鄉(xiāng)約坐叔父於北位者，亦為卑叔父乎？我欲明禮，故不得不辯。斯禮也，雖圣人復(fù)起，必從之矣。

辭蕭大巡送坊牌銀移買谷為社農(nóng)倉狀

告為辭免，移將坊牌銀兩買谷置倉，以濟(jì)一方農(nóng)民事。於本月二十七日，蒙本府奉察院鈞帖，委葉經(jīng)歷送到坊牌銀五十兩。除實(shí)時(shí)具啟托府辭回不受，云年老不宜復(fù)作坊牌，其銀不該虛受，以貽士夫之誚。況萬民已受德澤，則水受賜多矣。幸聽控辭，以[免愆]誚，則水受賜又多矣。去后，隨蒙大巡蕭侍御來顧天關(guān)，面辭不允，若謂有怪云者。今又蒙前官承送到前銀，凡兩至矣。主竊思之，合無一舉兩得，不違情理以相和協(xié)。擬將前銀糴谷二百余石，置倉貯於上唐莊，仿朱文公社倉制，以時(shí)濟(jì)借農(nóng)民無種本者。平出滿入，以備鼠耗，則百年一方之民同受公惠，愈於水一人一時(shí)受之遠(yuǎn)矣。主令具狀赴府告，乞差一老人乾理完報(bào)，申呈察院，永為定規(guī)，利人無窮，實(shí)為萬幸。謹(jǐn)告。三十一年五月

仁者先難而后獲論有冼少汾秋官節(jié)注

論曰：中正者，其為仁之節(jié)度乎！奇曰：此是一篇之綱領(lǐng)。仁者之心，大中至正而已。先難后獲之間，仁之本體也。本體自然，不容絲毫人力。或偏於先焉，或偏於后焉，皆意必之私，非本體也。識得此意，則一篇之旨可以貫通矣。君子之於仁也，以有為之心與無所有為之心合一并行，而后可以普天下之中，而在天下之正。中正，貫天下之道也，是故心體存而全德復(fù)矣。書曰：「節(jié)性惟日其邁?！构?jié)也者，中正之則也；性也者，仁也。惟性，生之無過不及，而能節(jié)之，一歸中正，如防止水，而仁不可勝用矣。善乎子朱子節(jié)度之說，於為仁集義者極為有力也乎！蓋取諸書。夫仁者，心之全德也；圣人之學(xué)，心學(xué)也。妙哉人心之神乎！與天地之心吻合無間而不息者也第一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一節(jié)，明人心即天心，著一毫人為之私不得。何也？人者，天地之心也，廓然大公，天地合德。故一於不為，則放僻邪侈之心滋，而自暴自棄之患至，固不足以合天心。一於有為，則欲速見利之心生，而進(jìn)銳退速之敝起，亦不足以合天心。必於有為而無所為者，乃天道之中正，而為仁之節(jié)度也。夫子答樊遲之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后獲。」吾請以此擴(kuò)之。夫有為者，先難之謂也；無所為者，后獲之謂也。第二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二節(jié)，言人心不可不中正，引入題目，為發(fā)揮先難后獲張本。有疑夫子之說者曰：「孰先難焉？孰后獲焉？吾求其難者，吾從而先之?！箘t疾而不入，無得矣?！肝崆笃浍@者，吾從而后之?！箘t緩而不及，無得矣。第三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三節(jié)，設(shè)難發(fā)明先后之間有一貫之妙，見圣人之教，學(xué)者之學(xué)，皆不外此。噫！是蓋岐夫子之教而二之也，二之不足以知圣人中正之指也。惟其先者與后者，合一并行而不悖，先后為之渾然，難獲為之兩忘，是謂易簡，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然后知夫子一貫之指，合一之妙。不然，夫子何以拳拳舉此教門人，而他日從游於舞雩之下，則亦曰「先事后得」，以為崇德乎？德即仁也。然則孔門傳授之心法端在是矣。法者，中正之則也，徹上徹下，人人可得而聞，人人可以告語，此即一貫之指，變化散見於論語二十篇之中，而皆然者也。圣人無二語，外此無可語者矣。不然，何既以一貫告忠恕之曾子，又以告不受命貨殖之子貢也耶？概可知矣。第四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四節(jié)，設(shè)難以明先難后獲一貫之指通乎上下。疑者又曰：「原憲之克伐怨欲不行，夫子許其難，不許其仁，是難與仁二之也。」曰：「此非圣人之所謂難也。圣人所謂難者，天理也，仁也，故舉之者莫能勝也。克雖不行焉耳，克之根猶在也，吾能中正以存天理，則克之根化而仁矣。伐雖不行焉耳，伐之根猶在也，吾能中正以存天理，則伐之根悉拔而仁矣。怨欲雖不行焉爾，怨欲之根猶在也，吾惟中正以存天理，則怨欲之根盡消而仁矣?！沟谖骞?jié)脫換此上下第五節(jié)，就難字引辯克伐怨欲為難而未仁。吾嘗求此說於漢矣，得一仲舒焉，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jì)其功?！狗蛘x明道以言於其所難，似矣；不謀利計(jì)功以言於其所后獲，似矣；然而於圣人合一之指則未之見也。第六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六節(jié)，明以仲舒之說得其概，而天得其全也。蓋其以明道正誼與不計(jì)功謀利兩聞?wù)f。吾嘗求此說於齊，得一輪扁焉，曰：「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yīng)之於心?！狗蛞圆恍煲哉Z所先難，不疾以語后獲，似矣；然此乃老斲輪者之事，於所謂徐疾者不知為何物，是未明合一之指，猶未也。第七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七節(jié)，明以輪扁之說其似而未得其真也。吾嘗求此說於宋，得一張南軒焉，曰：「無所為而為者，乃義也?！故巧w於其為以語所難，而於無所為以語所獲，是為得合一之指矣，然猶未也。第八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八節(jié)，明以張南軒之說得其全而未盡其要也，有為而無為之間乃要也。吾嘗求此說於戰(zhàn)國，得一鄒孟軻氏焉，曰：「必有事焉而勿正?！故且运惺卵造断入y，猶恐其有事而獲之心勝而正焉，故戒之以勿正。又曰：「心勿忘勿助長?！故且运鹜哐造断入y，而猶慮其勿忘而獲之心勝而助焉，故戒之以勿助，其旨微矣。其道合一而并行，夫然后夫子之說大明於千載之下矣。第九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九節(jié)，明以孟氏之說得其妙矣。一篇要指皆在此節(jié)。又恐人以勿忘勿助分二之也，則吾嘗聞之師舉張橫渠焉，曰：「無在而無不在?！狗蛉缓笪鹜鹬弦欢^矣，無復(fù)偏滯於一邊，以失夫子之本指矣。第十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節(jié)，又恐人以勿忘勿助，故又引橫渠無在無不在之說以明合一。又求此說於明道焉，曰：「勿忘勿助之間，乃中正處也?！轨洞藭r(shí)天理見矣，天理即仁也，而節(jié)度益明。第十一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一節(jié)，明以程明道之說，見繼孟氏之學(xué)者，橫渠明道二人得先難后獲之指。抑嘗求之於夫子他日告樊遲之問仁矣，曰：「居處恭，執(zhí)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三者皆難事也。吾惟致難於恭己，恭得其中，恭而不過焉，過則非恭之恭矣。吾惟致難於敬事，敬得其中，敬而不過焉，過則非敬之敬矣。吾惟致難以忠於人，忠得其中，忠而不過焉，過則非忠之忠矣。第十二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二節(jié)，本諸夫子告樊遲之說發(fā)揮，就事發(fā)明，尤見親切。不寧惟是，遲也好稼，吾又求此說於稼，得宋人焉。宋人有憫其苗之不長者而揠之，茫茫然歸，謂其人曰：「吾今日病矣，吾助苗長矣?！蛊渥油曋?，苗則(稿)[槁]矣。夫憫苗之不長而蕓之可也，先難之類也。從而揠焉而(稿)[槁]焉，不后獲之類也。為遲者茍有好仁之心，盍亦思諸稼乎？第十三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三節(jié)，以遲好稼，喚醒尤切。不寧惟是，吾又求之夫子答樊遲之問稼焉，曰：「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不敢不用情。」夫禮義信，大中至正之道也，故能感人心之同然，而敬服用情焉。若夫過中失正，非禮之禮，非義之義，非信之信，而能感人乎？無之矣。是故圣人之學(xué)中正焉已爾。第十四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四節(jié)，就夫子答樊遲語發(fā)揮。不寧惟是，雖乍見之間亦有之。人有乍見孺子入井者，雖在其父母之讎，亦莫不有怵惕惻隱之心。然而無納交其父母之心也，夫然后仁；無要譽(yù)於鄉(xiāng)黨朋友之心也，夫然后仁；無惡其聲而然也，夫然后仁。是皆中正之心流出，是故先難要矣，后獲急焉。第十五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五節(jié)，又引孟氏之說，見赤子入井而怵惕惻隱，皆無為而然，然后為仁，明先難后獲之心為仁至意。然猶未也，非特人心為然，雖天地之心亦有之。吾嘗求此說於天焉，天以春夏生長萬物，節(jié)之以秋冬，則陰陽得中，化化生生於無窮，而天地之大仁全矣。第十六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六節(jié)，復(fù)以天道明之。非特天道為然，吾嘗求此說於日月也亦然。日之中節(jié)之以昃，月之望節(jié)之以晦，則盈虧得其中，貞明於無窮，而日月之大明全矣。第十七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七節(jié)，言不但天道為然，又引諸日月亦然。非特日月為然，雖生物也亦有之。吾嘗求此說於萬物焉，將欲榮之，必中落之，花果是也；將欲伸之，必中屈之，尺蠖是也；將欲化之，必中蟄之，龍蛇是也。而翕聚發(fā)散，專一直遂於無窮，而萬物之大化全矣。第十八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八節(jié)，言不但日月為然，觀諸萬物亦然，至矣。非特萬物為然，考諸圣人亦然。吾嘗求此說於圣人矣，以德育萬民而節(jié)之以刑，恩威得其中，剛?cè)嵴?，三德行，萬化理，教流於無窮，圣人之大仁全矣。第十九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十九節(jié)，又明諸圣人之道，圣人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也。夫天地也、日月也、萬物也、圣人也猶然，而況於求仁者乎！夫孔門之學(xué)，求仁而已，學(xué)者於此能知所先后，能知并行於先后之間，而仁在我矣。仁遠(yuǎn)乎哉？在得其門耳。夫先難后獲之間，固為仁之節(jié)度，而千圣之門也。第二十節(jié)脫換此上下第二十節(jié)，又合天地日月萬物圣人言之，見造化圣人合一不測、中正之體。千圣之相傳，傳此者也；孔門之求仁，求此者也。

紀(jì)舊夢

嘉靖壬子十月初二，夜四鼓，睡不著枕，忽思昔在弘治壬癸之間，今六十年矣，時(shí)北上會試，夢在山坡間，忽有一狗從山來，見余即為人立，遂作人言，遶余一匝，遂吟哦一詩：「何處春光忙馬足？踏花歸去六街衢?！剐谌洌帜┚湓疲骸噶先∪拾矎?fù)有余。」既覺，以語人，人有曰：「此天上靈甘狗也?！刮崂m(xù)其第三句云：「反求自得無窮業(yè)?！雇▔糁袨樵姵晌脑疲骸负翁幋汗饷︸R足？踏花歸去六街衢。反求自得無窮業(yè)，料取仁安復(fù)有余?！挂庵^余馬足●春光，何如此之忙？踏花歸去，即言下第也。雖則下第，終有自得無窮事業(yè)，即仁安也。仁安者，安仁也。中心安仁，天下一人而已矣。此則水終身獨(dú)到事業(yè)也。自有此夢以來，時(shí)或到心，但未有紀(jì)之者。今適六十年，怳惚之間，偶然記憶，因紀(jì)之於冊，以告同志共參之。

付恒濟(jì)侄囑書

泉翁囑書付恒濟(jì)賢侄：今第三男淶之舊有酒積病，今發(fā)作腫疾，醫(yī)之未效。近傳一方，以十年雪里炭老雞醫(yī)治將愈，但陰陽家推算，宜有沖喜方可。今此已議為他立妾。又云宜抱一子養(yǎng)育，病方可脫。吾聞恒濟(jì)第五孫十歲，八字聰明可取，特遣家人湛與來接，煩侄親送他來養(yǎng)育，教成德業(yè)，目下得以沖喜。他日淶之有親生子幾人得育，與此孫同食均分，一毫無有彼此，蓋皆出於祖宗一人之身同氣。今特書此與孫執(zhí)照。

付天潤孫囑書

豫章郡前南京兵部尚書甘泉翁囑入繼孫天潤：今爾第三叔淶之病時(shí)，日者皆云宜娶妾，抱養(yǎng)一幼子沖喜，遂抱恒濟(jì)第五子育養(yǎng)沖喜，名喚嗣先。不期淶之百醫(yī)不效，不幸於本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已故，遂遵禮律，依昭穆，取爾天潤入繼承重上服，於本月初一日，以果酒之儀昭告於顯先祖考主簿府君，顯高考祖考義士府君，顯曾祖考處士府君，顯祖考贈(zèng)資政大夫南京禮部尚書樵林府君，顯考贈(zèng)資政大夫南京禮部尚書怡庵府君曰：水家祚衰微，第三男淶之不幸於十一月二十三日病故。先前已抱侄暕第五子入養(yǎng)育，名為嗣先。既定，緣於昭穆未合，禮法未盡，家事未便，今思古人有言：「國有長君，社稷之福?！箘t家有長子長孫，門祚之福也。計(jì)小宗五房，水系第三房，其長房長兄禎生師賢、師圣，孫大川、如川、似川、象川、至川等，皆不循教法，賭錢飲酒，撒潑毆人，至死無悔，所不足取矣。次兄祥孫三人，長孫天濟(jì)承祥重，惟有次孫天潤素守禮法，讀書好學(xué)，補(bǔ)增城縣學(xué)廩膳生員，立心操行，孝弟忠信，人無間言，又克承水學(xué)，以圣賢為志?？傉搨愋蛸t德，皆合為淶之后，與嗣先，及至二室有遺腹是子，共為三兄弟，家業(yè)平分。少者以事內(nèi)，孝乎母霍氏；長者以治外，事乎祖水。舅琦曰：「天潤得無長於淶之乎？」水曰：「禮律止論昭穆，無少長之文。」又曰：「天潤次子壽曾已入繼敬先矣，今天潤又繼淶之為礙?！顾唬骸父缸忧昂笕肜^，此長房三房各異禮法，何礙？又昭穆在天潤，孰能易之？若使天潤先依昭穆入繼，理必帶其二子來，亦該壽曾繼敬先矣，夫何礙之有？天潤雖季房，然年長，首當(dāng)一戶，裁處百務(wù)，以昌門祚，三房有賴。凡我長房次房子孫皆在天潤提攜教育成人，使人稱水為有后。四方聞之，后代傳之，莫不稱美，不亦善哉！其與拘忌時(shí)俗之見，紛紛疑者遠(yuǎn)矣?！蛊溆喽Y法一一依察院準(zhǔn)行家訓(xùn)遵守。其不分田而分租，同居共爨而分飯，一一如訓(xùn)。未[敢]擅專，遣門人歸告祠下行事，於朔日已取天潤。初二日引之告靈成服，見靈拜哭盡哀，次哭見吾，又次哭拜祖母，又次哭拜主母霍，又次哭拜黎慕溪姑丈，又拜叔湘之等，次哭受諸家人拜。翁乃哭，出誓言，分付家人各守禮法，一聽秀才束教，有不遵者，痛治逐之。友人冼秋官諸友聞之，莫不為我解憂，幸家事有托，家學(xué)有傳，如孔門有子思者，孔氏為不孤，鯉也為不夭矣云云。今告爾天潤，程子曰：「學(xué)者須先識仁，仁者渾然與天地萬物為一體?！菇駹栆暼孔訉O如一體也，視三房仆家人如一體也。篤爾素志，以昌吾學(xué)，以大吾門，教吾三房子孫，管束吾三房家人，應(yīng)酬裁處吾三房家政，使內(nèi)外斬然，使人情翕然。其余禮法一遵察院降行家訓(xùn)。不分田而分谷，不分爨而分飯。戶門糧差，院舍弊壞，一以贍田租之羨余者及時(shí)修理。贍谷已撥一百石，明誠書院贍學(xué)外，照常收貯天關(guān)，日供天關(guān)白云居學(xué)生儒，百世如一日，乃稱吾今日立爾之意。今特立囑書一樣四本，其一本付天潤，一本付嗣先，一本付壽曾、壽魯，一本付紹先、光先等，各各永遠(yuǎn)執(zhí)照遵行。若有一人敢背家訓(xùn)，分田分爨，租利不依各管莊家人公分各送，敢有多取多言，以壞家法者，即是不孝子孫，斥之不許入祠。故囑。

囑書跋

淶之不幸之二日，予已有依昭穆立天潤為繼之說，其舅霍勉珍聞之，不思身為廩膳生員，禮義由賢者出，不顧先世家風(fēng)，不記先公曾遣同子侄六七人執(zhí)贄門下，無事召天潤到家，一無言說。夫倏然而召，默然而出，此何為者耶？可以意會矣。惜乎天潤立心頗正大，非賂人之人。若天潤立心非正大，甘為賂人之人，則彼無謗言矣。次日即騰口及於內(nèi)，惑亂吾家，敢非禮法；又作謗書，無慮數(shù)百字。時(shí)吾猶以告祖依昭穆之文示之，彼猶謄稿四出。賢者禮義固如此乎？鄉(xiāng)里未見吾告祖昭穆之文，不無為彼所惑，然明者皆以為合禮也。其謗書大要有三，一曰：「天潤年倍於淶之，難以為子。」予答之曰：「誣數(shù)年為倍，又禮律只論昭穆，無長幼之文，是一惑也?！蛊涠唬骸柑鞚檵D長於舍妹，難喚為婦?！褂璐鹬唬骸复朔侨肜^。族中之婦有三四倍於吾者，將得不喚之為某媳婦乎？是二惑也?！蛊淙唬骸柑鞚櫞巫訅墼讶肜^公長房孫敬先矣，今天潤又繼淶之為嫌?！褂璐鹬唬骸副舜烁髡涯乱玻烁鞣恳?。設(shè)使天潤先繼淶之，必帶其兩子來矣。次子壽曾必亦●●●●●●●●害於禮●●[是]三惑也。」●●●●●●●婦之言不容辯矣。書曰：「小人怨汝●●●●●●●●愆曰：「朕之愆允若時(shí)，不啻不敢●●●●●●●●昭穆不可不明，禮義不可以不精，士風(fēng)[不可以][不]正。孟子曰：「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放淫辭，●●先圣之道。予亦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顾疄榇恕瘛癫坏貌慌c破除，以附於囑書之后。合爨詞語●：「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今示子孫均平之法，父祖之視子孫一人，是一人，如分果與子子孫孫，每人一個(gè)，不分幾房。分幾房，后世子孫人各以其心為心，私心也，非父祖之公心也。以前家訓(xùn)定不分田而分租，長次季三房與吾各分送五百石，此可謂平矣。每房食指大約不過三十人，今天潤以昭穆入繼第三房，又添八人，以數(shù)計(jì)，仍分送租谷歲一百石，可謂均且平矣，皆為三房及天潤菜谷，后有人口加添皆在於內(nèi)，已前共爨輪流做飯，亦在五百谷內(nèi)。今不動(dòng)五百之?dāng)?shù)，皆作●●●孫●谷。此外吾另捐谷八百石，貯於共爨倉●●●●●●●●米五十發(fā)廚人煮飯，●人分飯兩碗。后世人口加添，子孫蕃眾，皆取蚊子洲、黃洋涌及市頭橫涌。至初莊及大梅涌、平基田租，及贍田莊供贍生儒之羨余，加捐入共爨之倉，余皆貯於新樓東西倉內(nèi)，以備公用，置簿二房考查。

諭盜為善告示

湛衙告示，為大發(fā)仁心，勸人為善，以沒前非，以全生命事。本衙先年與鄉(xiāng)老立為鄉(xiāng)約，無非欲人同歸於善至意。不意本村近年有等惡少習(xí)為強(qiáng)梁，不下五六十人，打劫人家，虜掠商船，得財(cái)賭飲撒潑，只顧眼前一時(shí)之樂，不思父母生爾時(shí)，幾多歡喜，幾多劬勞，得爾成長，今日所為如此，反累父母。及不思一日敗露時(shí)，爾將父母之身粉碎刑苦。若思到此，便宜早改為善了。鄉(xiāng)人老少皆知某人某人為盜，及本衙雖居廣城，亦已一一知之。但念爾系鄉(xiāng)里姊妹，如手指腳拇，不忍告於兵備，待爾良心發(fā)萌，改惡為善，日日望爾等速改，滅跡全身。如爾同徒某人某人，皆能收機(jī)去別方買賣，作為客商，便是好人。今特發(fā)仁心，誠懇勸爾私下謀之父母妻子，無不說好，無不歡喜，早早收機(jī)去做客商買賣，則可以保全父母所生之身，上可保全父母，下可保全妻子，豈不是好？爾等聞我[此]言，未知知否？古人有言：「老人言語好做藥?！?fàn)柕壬钏贾犞Ｂ劦媒鼤r(shí)尤為猖獗，肆劫本村，縱橫無忌。俗語云：「老鼠不食窟邊禾?！?fàn)柲烁适晨哌吅?，是不如老鼠了。爾若不聽我老人之言，不從我老人之言，爾等禍敗立至，爾身粉碎不自惜，何不念累爾父母妻子即?dāng)星散，可憫！可憫！今發(fā)此仁心出告示，再三叮嚀曉諭爾等，亟改前非，潛蹤遠(yuǎn)避別省生理，保爾身命，庶免鄉(xiāng)人指罵爾曰「賊奴賊奴」，指罵爾父母妻子曰「賊父賊母，賊妻賊子」。爾心不羞否？人罵爾為賊，爾甘心受否？改之人即喚爾為客人爾，心喜否？緣律亦有準(zhǔn)首免罪之條，何況未敗之前而自改也？古語云：「從善如登，從惡如崩?！谷粼俨桓?，至大敗之日，乃思我老人之言，悔無及矣。又諭各人父母伯叔兄弟作速省令速改，免致負(fù)累爾身。若有縱容，官法連坐，不得辭罪。故示。甘泉冠銘嘻！為之上圓以象乎天，分之八方以象八卦，麗之十云以象十乾。垂之二帶，總之一紐，以象始終主敬。周之重憺，以象大圈，是為甘泉翁心性之冠。

再拈六言代簡蔣道林未盡之意三首

俯仰寥寥宇宙，白云抱膝長吟。六載星源婺源洪覺山雁渺，德山道林書院追我好音。前門長扃謝客，鑿江退遁上唐出郭三里。金液池上唐池名邊風(fēng)月，白玉壇上唐壇名上坐忘。坐忘不忘之間，中思直到天然。問我天然何似？人力絲毫不存。

送盧星野秋官起復(fù)赴部長言有序

　　　星野子盧子少明既為大夫矣，排群咻，因少汾子以從甘泉子游，勇矣，智矣。智故不惑於群疑，勇故不奪於眾口。二少相求而相得也，甘泉子名其樓曰二少之樓。夫道一而已矣，夫二少者，一以仕為道，盧子是也，一以居為道，冼子是也。居者贈(zèng)行者曰：「仕止久速之宜時(shí)矣?！股倜髯訉⑿?，甘泉子曰：「夫記已有之矣?？墒藙t仕，可止則止，可久則久，可速則速，時(shí)也。少明之智足以知之，勇足以決之，其大易之知幾乎！予復(fù)何言?！轨妒歉嗜铀ゲ〔荒茉姡扉L言以托於辭。辭曰：

飛云離離兮振塵衣，暮風(fēng)颼颼兮收釣絲。吾道滄洲兮夜漫漫，何其哲人知幾兮，去此從予誰？

戒軒言為馮揮使良佐

戒名爾軒，戒爾酒色。亦曰二豎，蝕人肝膈。皆喪乃命，乃邦乃德。念哉酒誥，三患皆辟。如戒不戒，人非鬼殛。

善則堂銘有序

　　　謝生惟近知遠(yuǎn)嚴(yán)君三峰甫名堂曰善則之堂，蓋欲正身正家以正俗也。喜而銘之。

曷謂善則？維善維則。家則自身，和親維則。匪人其則，寔維帝則。慈思父則，孝思子則，友思兄則，恭思弟則，義思夫則，順?biāo)紜D則。其則不遠(yuǎn)，維中維正，維天之則，是為謝氏三峰之家則。

天關(guān)合爨鐘銘

扣之隆隆，月西日東。聲聞無窮，繼爾餐饔。百口攸同，是為天關(guān)鼎食之鐘。

放二鳥賦并序

山客有送二鳥者，皆鳩類也。二鳥各異其聲，皆似人言。甘泉翁不忍烹之，而畜之樊籠焉，早暮必更相鳴啼，若欣以憶。其一啼曰：「古古古?！谷羧搜钥嗫嗫啵瑢⒅^樊籠之苦也。其一啼曰：「鞠鞠姑姑?！顾迫搜陨焦戎咭?。甘泉子喟然嘆曰：「傷哉二鳥乎！一苦樊籠之苦，抑不知有苦於樊籠者。一慕山谷之樂，抑不知猶有樂於山谷者。安危倚伏，未知苦樂何如也。吾久欲解爾樊籠之苦，而縱爾於山林之樂。再為爾思之，爾等毛羽郁郁，久困未舒，放爾恐爾未能遠(yuǎn)舉，將遭畢羅彈射之手，必置爾於湯鑊，是又苦之苦也。爾若幸而脫畢羅射彈之禍則樂矣，不然則反不若幸在樊籠，啄爾以粟，飲爾以水之未為不樂。將幸遇圣皇在上，大行仁政，疇若於上下草木鳥獸魚鱉咸若。爾等於斯時(shí)，焉往而得其所哉？是又樂之樂也。吾今姑順爾性，放之白云之巔，以保全爾，而歌以贈(zèng)之?！蛊湓~曰：「嗟彼二鳥兮光榮見孝翱集，睠此二鳥兮局促，驚遭密網(wǎng)兮慎而德，養(yǎng)而趐兮健而力。漸喬遷兮翔而集，於千仞兮巢斷壁。弋人瞷兮專窺測，網(wǎng)重重兮遙增擊。東西南北兮自得，孰敢侮予兮謝群弋?！?/p>

陳伯孚哀詞

維嘉靖壬子秋，甘泉湛子初聞令尹陳子伯孚之訃，會哭於天關(guān)書院自然之堂。及癸丑秋，唐國子之使來自瓊陽，乃復(fù)興吾深長之思，而動(dòng)無窮之悲。附之三香，一曰肫肫香，二曰淵淵香，三曰浩浩香，寓於伯孚之靈棲，而哀之以詞曰：於乎伯孚！嗟！去秋之前而猶為人耶？遐去秋之后而已返其真耶？夏秋之間猶期以陳子一庵來扣天關(guān)之云，及秋宜至而不至，徒訝伯孚之約之愆。及一庵諸人至，乃聞伯孚遽而上騫，乘大化以歸泬漻之天。事變果可以常耶？嗟予達(dá)觀於宇宙，自有常而無常，自無常而有常，其客常耶？真常耶？客常不可常，而執(zhí)吾真常以游於無常。蜉蝣天地，牢籠日月，而真常者自常。常貞觀貞光，博厚高明?，而悠久無疆。惜也伯孚不少延長，來而不來，共究此大道而化遷，悵悵乎撒手長行。吁嗟其傷！

書刻行祠

祭繼養(yǎng)也，報(bào)本也。獺則祭魚焉，鷹則祭鳥焉，烏則反哺焉，可以人而不如鳥獸乎？齋三日，乃見其所為齋者，視於無形，聽於無聲，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僾乎若有見乎其容聲，慨乎若有聞乎其嘆息之聲。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天地明察，神明章矣。通乎神明，光乎四海，無所不通。

偶書贈(zèng)盧子

滁陽盧子既罷提舶而歸，若有不懌然者。造甘泉翁曰：「守愚必得先生之言，可以歸也。惟公賜之?！垢嗜淘唬骸肝崮?！吾默矣！吾嘗為子謀之慮之矣！夫復(fù)何言？雖然，孟氏曰：『趙孟之所貴，趙孟能奪之。至於天之所以與我者，天亦不能奪也。』何居？能奪之者，其機(jī)在人也；不能奪之者，其機(jī)在我也。愚乎！愚乎！子歸而與而弟守益求其在我者焉！其求之天也，其不求亦天也。其不能奪之者天也，其能奪之亦天也。天乎！人也何尤焉？」

南京刑部江西司主事冼奕倩哀詞

秋官少汾子冼子，甲寅八月四日既捐舊館，復(fù)歸於大化。甘泉翁哭之，為哀詞曰：於乎！哀乎！冼子。吾與言宜未盡於是，而盡於是乎？吾望子之進(jìn)宜未止於是，而止於是乎？哀哉！夫人之挾其技能，負(fù)其奇氣者，自爾仰乾青云，俯拾青紫，旁視無人，人莫若己。而子昔之京，因羅江公南都執(zhí)禮弟子。以彼其志，而乃如是，一可哀只！凡人之情，好炎厭涼，而子既登進(jìn)士，分司司空，乃上疏求南為秋官，即子之超乎常情，必有大志而如是，二可哀只！受祿未幾，謝病陳情，不遂歸養(yǎng)，如不得生，子之孝心篤至而如是，三可哀只！予以致政，同載而歸；取道武夷，橫棹賦詩；連袂羅浮，以訪朱明，深卜青霞。於是度鐵橋，臥黃龍，坐石樓，嘯明月，有一日千里之志，而遽如是，四可哀只！吾戲語子：「毋淡羅浮?！苟蛹葰w汾水之頭，治鶴園，開明洞，辟三徑，浚九曲，巢海島，樂幽人之貞。吾嘗謂子：「日錄不如投荳，近外不如著己?！棺訕仿勚嗉任ㄎ?，謂荳多白矣，吾亦是喜。諸所欲言，其說未竟，而端則啟，而遽如是，五可哀只！吾謂取余年堪補(bǔ)過，超六合到生生。夫人莫不有過，心過也，身過也，口過也，是謂三過。有年則可補(bǔ)過，否則不可補(bǔ)。人貴乎有志，希賢也，希圣也，希天也，是謂三志。有年則可到化生之妙，否則不可。然有年矣，弗補(bǔ)弗到，何取於年？吾嘗期子，言則簡寂，質(zhì)則變易，是惟進(jìn)德，而遽如是，六可哀只！俄報(bào)痰喘，不睡隱幾，半載而於此矣?；蛟簧杂?，病根未除。為我憂慮，俄病復(fù)發(fā)，浮腫半身?；驁?bào)曰危，子猶卻醫(yī)。及醫(yī)至矣，則已晚無及事矣，而遂如是，七可哀只！於乎！古今圣賢，共路同門。告子大路，不開戶牖，不懈二紀(jì)，不惑知命，其可幾矣，而止於是，八可哀只！於乎！三徑就荒，松竹猶存，不已漸漸，喬乎參天，子可瞑目於重泉矣。昔者顏回死，子哭之慟?；蚋嬷畱Q，子曰：「有慟乎？」吾之八哀傷子，子知之乎？吾亦不自知其慟也已！於乎！

淵淵其淵

中庸形容至誠之妙，贊其本之莫測焉，甚矣！至誠之立本，其深莫測，不可以形容也。於其不可形容者而姑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其憂道之心，不既深乎！昔子思子作中庸至此，上文既言天下至誠經(jīng)(論)[綸]大經(jīng)，立大本，知化育，此則屢形容以贊其妙也。不但肫肫，而又淵淵焉，而又浩浩焉。所謂淵淵其淵者，豈非其淵以言乎其靜深也，以言乎其有本也。以一人之深本，為天下之深之本，有不可測，其如淵乎！其至誠之德原諸性也，仁義禮智根諸心也。以一人之心性，為天下之心之性，有不可窮，其淵以之乎！故夫有百尋之淵，有千尋之淵也，非但如之而已，所性與之同其深而不可測也。有萬尋之淵，有億尋之淵，其淵也，非但擬之而已，性源與之其深同而無窮也。由是觀之，百千萬億有形之淵，可盡可窮，而心性本體，無盡無形之不可窮也。是則子思子雖極其形容，而終有不可形容者，自非君子深造以道，欲其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終莫可以形容者矣。中庸之首章言天之所以與乎人，人之所以復(fù)乎天，天人交與之際，其體一也。此章經(jīng)綸天下之大經(jīng)，即首章之所謂道也、教也；立天下之大本，即首章所謂性也；知天地之化育，即首章所謂命也。天地萬物之位育也，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一而已矣。學(xué)者必能用功於戒懼慎獨(dú)之間，而養(yǎng)成性情之德，中和之致，而位育成焉，圣人之功用盡於此矣。其形容之不足，從而形容，又重形容之者，本體無窮故也。學(xué)者自有形容而溯諸不可形容之體，至於不睹不聞、無聲無臭之妙，始可以合天，而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其肫肫、淵淵、浩浩，亦不足以言之也。

自規(guī)三章常令童子以鐘磬隨身歌之，以自警焉

睿圣武公，九十求規(guī)。勿以耄弁，餐勝如飴。我設(shè)規(guī)桶，大門之所。周公豈期，文王我?guī)?。業(yè)業(yè)中思，人心惟危。四臨深淵，春水其澌，其澌其澌，四面危機(jī)。上帝臨女，戰(zhàn)兢自持。慎爾思惟，孚爾威儀。正動(dòng)出中，暢於四支。由仁義行，其行不疑。匪行仁義，毋載爾欺。

南安太守巖潭子王子初蒞任，即新儀門。平川郭黃門請為作頌刻石警眾焉。

堂堂南安，翼翼儀門。天監(jiān)攸存，高高綽楔。亭亭棖臬。神司鑒別，維候臨蒞，荼壘控制。疇敢載偽？閱人維多。絡(luò)繹經(jīng)過，維爾誰何？維吏維官，維軍維氓。維德五申，苞苴之藏。讒夫之倡，神搤其頑。湛泉本處泉名灑翰，誰鄰鐵漢？立國楨乾。

問孝篇為郭生尚愷

郭生問孝，走路二千。孝在子心，何以問人？孝子愛日，逮親之存。日進(jìn)甘旨，水菽亦歡。服勞奉養(yǎng)，竭力耕田。執(zhí)親之喪，號泣於旻。不酒不肉，與人坐焉。非葬不言，非祭不言。孝之疏節(jié)，其然其然！若問大者，所受親天。體而全歸，孝子仁賢。戰(zhàn)戰(zhàn)(競競)[兢兢]，如臨深淵。學(xué)問不力，行道立身。一或虧損，不孝不仁。不仁逆天，不孝逆親，負(fù)罪引慝，喘息兩間。豈不哀哉？豈不痛旃？

贈(zèng)王生行

前村視予猶父也，予得視爾猶孫徒。王孫赤腳三千里，將如前村視予乎！三月天關(guān)無問難，令予默默思煩紆。而翁書香子當(dāng)續(xù)，下帷三載即仲舒。重來刮目當(dāng)何如？

聞同志諸賢有欲赴觀北戒壇者，訝之，作韻語。

重耳無我之所有，我有重耳之所無。吾道自足何旁求？逼北赴戒是吾憂，公欲渡湖毋渡湖。

泰和郭氏保合堂銘為郭平川太守

氣化太始，有神無人。及乎形化，遂有我身。一人之戾，乃寔萬分。形骸爾汝，藩籬比鄰。圣訓(xùn)保持，合一彌綸。五品不遜，咎在不親。在易之萃，聚會精神。君臣合德，父子合恩。兄弟合愛，夫婦合姻。朋友合信，紀(jì)綱人倫。一合萬合，復(fù)歸渾淪?；煦缫惑w，曰天地人。誡爾云仍，以及孫曾，勿替爾初，泰和絪缊。

書付天真上人游西樵

甘泉翁前丙辰年始游羅浮，后數(shù)載乃入西樵。西樵頂上有八村，皆以業(yè)茶為生，如桃源洞中。諸村皆圍其外，四方海島又圍其外，盜亂不及，遂有卜居之意。有小河遶諸村，數(shù)十年后有詩云：「春動(dòng)樵湖湖水生，遶樵湖水水如城。衰翁獨(dú)坐樵云頂，九十六峰齊月明。」又四方皆遶大海，盜亂所不能及，故彼時(shí)遂有卜居之意。有記云：「羅浮不如西樵，如天下山水名者未必勝，勝者未必名?！躬?dú)山水也哉？天真上人其即日杖履躋攀，歷觀天階、大科、云谷、廣朗、隱居諸書院之勝，與南岳武當(dāng)終為何如也？可以避跡何如也？將以報(bào)念庵內(nèi)翰、羅山中丞、水洲黃門、魯江冬卿何如也？

馮洞陽太極圓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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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馮洞陽太極圓圖

甘泉子曰：多了無極一圈。無極而太極，言太極之理無窮也。故圖說下文「太極本無極也」。若謂自無極而為太極，則濂溪之志荒矣。太極之理何形？安得無形上又加無字乎？於外一圈又著無極，第二圈又著太極，才甚無道理可笑。夫此理上下同形，虛實(shí)同體，體用同原，顯微同神，烏得而二之？烏得而分圖之？承示馮洞陽太極圖之辯，辭簡而義精，所以辟支離之說者廓如也。據(jù)濂溪之圖，兩儀上只一圈。今馮公於兩儀外加兩圈，而分之曰無極太極，不[知][何意]，似所謂不知而作者。韓愈云：「不幸而不生[乎]三代之上，不見正於文、武、周公、孔子也?！勾藞D幾不遇吾師矣，今得訂正，亦馮公之幸也，斯文之幸也。圖冊內(nèi)益庵之說有一二未瑩，然尤近醇。方公一敘大有走作。瑕見如此，附聞?wù)堈?。門生霍與瑕拜書。

代祖諭示

義士祖、主簿祖、處士祖詔孫水、應(yīng)菊、學(xué)文等，該先年第三房尚書孫義捐本戶沙洲土名大濠角一所於小宗祠堂，作為蒸嘗。經(jīng)今五年，共該租銀二十二兩五錢。爾等匿以肥己，不念義捐之心。甲寅九月間逼於公論，才送錢銀九兩入箱，尚共欠銀十二兩五錢，約舊年十二月送還。至今拖過，是子孫心安乎？為人子孫，敬愛祖宗，只當(dāng)捐己入祠，未聞?dòng)蟹磽p祖宗自肥者。今特遣宗子禹勛同去人諭知，限清明日齊足送納入箱。今乙卯年再起升科，為子孫者，亦可秉心。特諭。

重聚天倫行

番山昔友陳子光，難兄子儒慈且良。生財(cái)積谷千斯倉，為富能仁家道昌。異母之弟出迷方，時(shí)年十有三歲強(qiáng)。拐鬻番邦三十霜，南船入貢泊五羊。物色得之親弟兄，抱哭扣地天為傷。始知感應(yīng)天人際，有非心思所能量。二親垂白，兄弟無故，重聚天倫，融融樂一堂。習(xí)庵分財(cái)與立室，無少或吝，何用不(藏)[臧]？有孫衷言為顯揚(yáng)，執(zhí)聞來言誰潯岡。九十泉翁歌大章，是用表之示不忘。今人同氣爭利場，不戚手足交相戕。觀此中心無愧惶？中心無愧惶？無愧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