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尊貝想咬他時，塞薩爾本能地將手指放到自己嘴邊，讓狗安靜下來，但是這個敏捷流暢的動作沒有在狗面前顯露出任何的恐懼。“時機(jī)的把握在塞薩爾的全部動作中非常關(guān)鍵，”托爾托拉繼續(xù)道，“他的動作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沒費(fèi)多少勁就體現(xiàn)出效果了。他的動作幅度有限，瞧他的動作幅度多小啊?，F(xiàn)在，他正縮小包圍圈呢。”隨著尊貝安靜下來，塞薩爾開始撫摸它。他的撫摸雖然強(qiáng)有力，但不帶攻擊性。用力也沒有大到過度的程度，但也沒有小到感覺不實(shí)在和不適的程度。通過動作語言―所有語言中最淺顯易懂和最透明的一種―塞薩爾告訴尊貝，它是安全的?，F(xiàn)在，尊貝趴在地上身體倒向一側(cè)，放松地張著嘴，伸著舌頭?！扒扑臉幼?，瞧它的臉?！蓖袪柾欣f。這不是戰(zhàn)敗的神情，而是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欣然。

稍后，塞薩爾教斯科特如何安撫尊貝，可是斯科特老是做不好，于是塞薩爾讓他停下來。“你還是有點(diǎn)兒緊張，”塞薩爾告訴他，“你心里還是不踏實(shí)。這就是你如何成為它的攻擊目標(biāo)的原因?！弊屢粭l狗平靜下來絕不像聽起來那么容易?！斑@樣，這樣”安慰的語氣，伴隨著輕柔地?fù)瞎返亩亲拥膭幼?，這些對尊貝來說還不夠，因?yàn)樗谧x解撫摸的體姿和姿勢，勻稱性和精確的含義。它期待的是明晰的動作內(nèi)涵和穩(wěn)定性。斯科特沒有掌握要領(lǐng)?！扒扑樕狭髀冻龅木o張和攻擊性?！痹跀z像機(jī)轉(zhuǎn)向斯科特時，托爾托拉說。確實(shí)如此。斯科特的臉長而瘦削，顴骨高聳也很寬，嘴唇突出，他在做動作時肌肉緊繃，顯得焦躁不安?！皠幼饔行┛鋸?，急促中夾雜著緊張，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沖動，”托爾托拉說，“他的手勢過于復(fù)雜，其中包含了過多的含義。這樣一來，在同一時間做出的動作被賦予多重內(nèi)涵。這使得觀察他的人很容易分散注意力，而且模棱兩可?！彼箍铺厥俏恍愿裱輪T，如果倒退30年他會受到大家的褒揚(yáng)。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緊張和攻擊性令人覺得很有趣，同時也令人感到困惑―他適合在好萊塢工作，對付一條麻煩的狗則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斯科特說他喜歡尊貝，可是他的動作傳遞出的含義則與他的情感不符。

近年來，托爾托拉一直為埃里克（用的是化名）作動作理療，這個自閉的孩子存在嚴(yán)重的語言和交流障礙。托爾托拉錄下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其中一次對話是他們相處四個月后，埃里克站在托爾托拉位于紐約科爾德斯普林的工作室中央，這個長著一頭漂亮黑發(fā)的三歲半小孩只穿著尿不濕。他的媽媽靠墻坐在一邊。工作室正播放著《大河之舞》（Riverdance），這是埃里克最喜歡的音樂。聽著聽著，埃里克突然大發(fā)脾氣。

他站起來跑向攝像機(jī)。然后，他又返身跑回到原地，四腳朝天地往地上一躺。托爾托拉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四腳朝天躺在地上。他坐起來，她也跟著坐起來。他扭動身體，她也跟著扭動身體。他高聲尖叫，她也高聲尖叫?！爱?dāng)埃里克四處亂跑時，我從不說：‘安靜下來聽音樂。’我不能制止他，因?yàn)樗粫D(zhuǎn)移注意力的?！蓖袪柾欣f，“他不能從零數(shù)到60，然后再從60數(shù)到零。對一般的孩子，你或許會說，‘深呼吸，跟我學(xué)’―也許會奏效?？墒沁@個辦法對埃里克這樣的孩子不管用。他們身處自我的世界里。我必須深入他們的內(nèi)心，與他們進(jìn)行交流，然后想方設(shè)法讓他們擺脫那個世界?！?/p>

 托爾托拉雙膝跪地，面向埃里克坐著。他的雙腿亂動一氣，她伸手去按住他的腿。慢慢地，她開始巧妙地讓他的腿隨著音樂節(jié)拍而動。埃里克站起身，跑向墻角，然后又跑回來。托爾托拉也站起身，從鏡子里觀察他的動作，但是這次她的動作要比埃里克做得更流暢、更優(yōu)美。她又抓住他的腳。她按住他的整個軀干，反扭住骨盆，讓他隨著自己做動作?！拔艺驹谒懊?，直視著他，我的動作非常協(xié)調(diào)。這等于對他說：‘我很穩(wěn)定，我就在這兒，我很鎮(zhèn)靜?！业氖执钤谒南ドw上，向他傳遞出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明確而清晰。觸摸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交流工具，它是另一種進(jìn)行言語交流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