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們最后到達(dá)島的尾端的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將近l點鐘了,木筏漂流的速度也緩慢了下來。如果有船靠過來的話,我們打算跳到獨木舟里,溜到伊利諾岸上。還好沒有看到什么船。我們并沒有在船上放槍、魚線或是食物,因為當(dāng)時情況實在是太緊張了,根本來不及想別的事情。而且把所有東西都搬到船上也不是個好辦法。
如果那些人到島上的話,我想他們應(yīng)該會找到我剛剛生起的那堆營火,然后整晚守在那里等吉姆回來,這樣的話他們就離我們很遠(yuǎn)了。我生的火如果沒能讓他們上當(dāng)那也不能怪我。我對他們施的花招,已經(jīng)夠絕的了。
當(dāng)天邊露出第一道曙光時,我們把船系在伊利諾岸邊的一處灘頭,用斧頭砍了些樹枝蓋在木筏上,如此一來船看上去就像是河堤邊的一個小洞。我所謂的灘頭就是一處沙洲,上面長滿了如耙齒般濃密的茂盛樹叢。
我們來到密蘇里岸邊隆起的山丘上,由于伊利諾岸長滿了茂密的樹林,而且河道是在密蘇里岸這邊,因此我不怕會被人看到。我們整天都躺在那兒,看著浮木與汽船從密蘇里岸順流而下,以及逆水而上的汽船在河中央與洶涌的波濤抗衡。我把碰見那個女人的事情告訴吉姆,吉姆說她實在是很聰明,如果她要跟蹤我們的話,她才不會被那營火所騙呢——不,她會帶一只狗。我說那她自己為什么不叫她先生帶只狗呢?吉姆說他打賭當(dāng)她丈夫出發(fā)之前她一定會想到這一點。吉姆認(rèn)為他們一定是到城里去找狗了,所以才失去了大好時機(jī),不然我們現(xiàn)在可不會躲在這個離鎮(zhèn)二十四五英里遠(yuǎn)的灘頭上逍遙——我想我們一定會被抓回鎮(zhèn)上的。我說只要他們沒有抓到我們,我才不管是因為什么理由呢。
天快黑下來了,我們在白楊枝椏里探出腦袋,朝四下里張望了一番,什么也沒有見到。吉姆便拿起木筏子上層的幾塊木板,搭起了一個挺舒適的小窩棚,好在太陽火辣或者下雨的時候,能有個保持東西干燥的去處。吉姆還在窩棚底下安了個地板,比木筏子高出一英尺多,這樣,毯子之類的什物,就不會被過往的輪船激起的水浪沖打潮濕。在窩棚的正中央,我們鋪了20厘米的土,安了個框架子,四周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好在刮風(fēng)下雨的天氣生起火來,火光能被窩棚遮住,從外邊看不見。我們還做了一把備用的舵槳,以防萬一碰上暗礁什么的把原有的槳碰壞了。我們豎起一根矮樹杈子,把那盞舊錫燈掛了上去,因為每當(dāng)有輪船往下游開來,我們必須點亮這盞燈,防止它把我們撞翻。不過,有上游的輪船開來,我們不用點燈,除非我們發(fā)現(xiàn)自己漂到了人家所說的“橫水道”上,因為河水還漲得很高,低矮的河岸還有一小部分淹沒在水下,因此上水的船往往不闖這個水道,而會尋找流得慢一些的水道走。
第二天晚上,我們乘著木筏漂了大約七八個鐘頭,水流每小時6英里。我們捉魚,聊天,或者為了打破瞌睡,下水游它一會兒。順著這靜靜的大河往下漂,仰臥在筏子上望著星星,倒是一件帶著莊嚴(yán)意味的事。我們這時候無心大聲說話,大笑的時候也挺少,只不過偶爾低低輕笑兩聲就是了。我們遇到的天氣,一般總是好天氣。那天夜里一切太平,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如此。
每晚我們都會經(jīng)過不同的城鎮(zhèn),有些就在遠(yuǎn)方的山麓上,看起來就像是一處閃爍著奪目光彩的燈床,一間房子也看不見。第五晚,我們經(jīng)過圣路易,那幅景象就像是全世界的燈都亮起來了似的。以前在圣彼得時,他們常說圣路易有兩三萬人,我一直不怎么相信,但是在那晚約2點鐘時,當(dāng)我看到那炫目耀眼的光芒時,我終于相信了。那座城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大家都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