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飛馳起來，擋泥板像張開的雙翅一樣，我們?yōu)榘雮€阿斯托里亞街區(qū)帶來光芒—只是半個，因為當(dāng)我們在高架鐵路的支柱中間穿行時，我聽見一輛摩托車發(fā)出熟悉的“突—突—噼啪”聲，接著看到一個氣急敗壞的警察行駛在我們車旁。

“好啦，old sport?！鄙w茨比說道。我們放慢速度。他從錢包里拿出一張白色卡片，在那個人眼前晃了晃。

“好吧，”警察滿口應(yīng)承，輕碰帽檐以示歉意，“下次認(rèn)識您了，蓋茨比先生。請原諒我！”

“那是什么？”我問道，“牛津的照片？”

“我?guī)瓦^警察局長一次忙，他每年都給我寄一張圣誕賀卡?！?/p>

大橋之上，陽光透過鋼架照得川流不息的車輛閃閃發(fā)光，河對岸的城市高樓聳立，但愿這些如糖塊般堆積的白色建筑是用沒有銅臭味的錢建造的。從皇后區(qū)大橋遠(yuǎn)眺，紐約城永遠(yuǎn)像初次出現(xiàn)在眼前，那第一次的驚艷蘊含著世上所有的神秘與瑰麗。

一輛裝著死人的靈車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車上堆滿鮮花，后面跟著兩輛拉著窗簾的馬車，還有幾輛親友搭乘的車，氣氛略為輕松些。死者的親友朝車外望著我們，從那憂郁的神情和薄薄的上唇可以看出他們來自東南歐。我很欣慰在他們肅穆的送葬車隊里還能看見蓋茨比的豪華轎車。經(jīng)過布萊克威爾島的時候，一輛高級轎車從我們身旁經(jīng)過，司機是個白人，車?yán)镒巳齻€時髦的黑人，兩男一女。他們沖我們翻了翻白眼，一副想要比試一番的傲慢神情，惹得我哈哈大笑起來。

“過了這座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我想，“什么事都有可能??”

連蓋茨比這樣的人物也會出現(xiàn)，不必大驚小怪。炎熱的中午，我和蓋茨比相約在四十二號街一家電扇大開的地下餐廳共進午餐。我眨眨眼，讓外面街道上的光芒從眼前散去，然后模模糊糊地在休息室里認(rèn)出了他，他正跟另一個人說話。

“卡拉韋先生，這是我的朋友沃爾夫山姆先生?！?/p>

一個鼻子扁扁的矮個子猶太人抬起大腦袋打量著我，他的鼻孔里長著兩撮濃密的毛。過了一會兒，我才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發(fā)現(xiàn)了他的兩只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