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酒讓我遲鈍。還在學士膝邊學習時,他就學會了高等瓦雷利亞語。不過,九大自由貿易城邦所操的瓦雷利亞語……從某種意義上講,已不是一種語言,而是九種區(qū)別很大的方言。提利昂固然可以跟布拉佛斯人交流,能勉強弄明白密爾人的話,但如果去了泰洛西,能做的只有詛咒諸神、罵人是騙子和叫人上酒這三樁事——這還得感謝一位曾效力于凱巖城的傭兵。去多恩別的不說,至少那里講的是通用語。跟多恩的食物和律法相仿,多恩方言里也有不少洛伊拿人的遺產(chǎn),但好歹聽得懂。多恩,是的,多恩才是我該去的地方。他爬上硬板床時,緊抓住這個念頭,好像小孩子抓著玩具不放。
對提利昂?蘭尼斯特來說,入睡從不是件容易事,而在這條船上,他幾乎就沒睡過,只是時不時飲酒過度,能迷糊一陣。這樣至少有個好處,就是他不再做夢了,他的短短一生中已做過太多迷夢:關于愛、關于正義、關于友誼、關于榮耀,當然,還夢見自己長高。提利昂現(xiàn)在明白,這些都是徹頭徹尾的幻想,他只想知道妓女上哪兒去了。
“妓女還能上哪兒去?”這是父親的回答,父親的遺言,也導致了父親的死。十字弓響,泰溫公爵倒在血泊中,提利昂?蘭尼斯特記得的下一件事就是在黑暗中一瘸一拐地跟著瓦里斯前進。之前他肯定獨力爬下了天梯,通過那二百三十只鐵環(huán),下到悶燃的龍頭鐵火盆放出橙光的房間。但他什么也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十字弓響和父親失禁的惡臭。即便是死,他也能想法子惡心我。
瓦里斯送他出了隧道,但他們沒再說一句話,直到黑水河邊。提利昂曾在這里大獲全勝,回報卻是失去鼻子。侏儒轉向太監(jiān):“我殺了我老爸?!闭Z調像是在說:我扭到腳趾頭。
情報總管打扮得像個乞丐幫兄弟,穿一襲蟲蛀的棕色粗布長袍,用兜帽遮掩住光滑的胖臉和圓圓的光頭?!澳悴辉撆郎先ィ碧O(jiān)語帶責難。
妓女還能上哪兒去?……他明明警告過父親,不許再提那個詞。若不放箭,他就會看輕我的威脅,就會奪走我的十字弓,好比從我臂彎中奪走泰莎。事實上,我放箭時他正要起立。
“我還殺了雪伊,”他對瓦里斯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