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力圖對90年代以后的文學狀況作一個客觀而全面的概括之困難一樣,對這一時期的文學批評的任何描述與判斷,同樣會面臨掛一漏萬的危險。市場經濟法則對文學批評的裹挾,以及文學批評所發(fā)生的異變,確是一種客觀現實。但是,這并不是當下文學批評的全部也同樣是一種客觀現實。在我看來,對文學批評之批評當然需要梳理既往和當下收獲的成功經驗,但指出文學批評正在面臨,甚至日趨深化的危機,其意義同樣不容否定。對90年代以來文學批評病灶的探尋和診斷,并不是要在總體上將其判為死刑。有學者指出,代表一個時代文學批評水準的,是它的“高端批評”而不是末流。的確,即便是在市場經濟時代的滾滾洪流面前,一些敢于堅守、執(zhí)著探索的批評家還是取得了值得被施與敬意的成就。但是,一個時代的文學批評生態(tài)畢竟不是由極少數的“高端批評”構成的,對整個時代文學批評的總體判斷,也不能只矚目于幾個批評家。因為,文學批評的作用發(fā)揮,無論之于時代還是之于文化本身,并不能完全寄希望于高端批評家“包打天下”。
文學批評在市場大潮中的順流而下,是否意味著它已經無可挽救?
當然不是。若論經濟市場化程度,歐美等發(fā)達國家肯定走在中國的前面。但是,這些國家的文學批評卻沒有受到太大沖擊,或者說,即便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其嚴重程度可能也與中國不同。德國漢學家顧彬曾批評中國沒有很好的書評,我想這是較為客觀的。如果標準寬泛一點,書評也應該歸為我們所謂的媒體批評吧。與國內媒體批評多以炒作、“軟廣告”面目示人不同,歐美等一些國家的媒體批評多具有相對客觀、公正的立場,很少受到商業(yè)利益的蠱惑。比如在美國,就有《紐約時報》“書評周刊”、《書評摘要》、《選目》等多種書評刊物,在精英階層和普通民眾中享有相當高的聲譽。在西方,學院派批評的獨立性更強,擁有自己的立場和價值判斷標準,輕易不為其他因素左右。尤其歐美的學院與媒體有著截然的界限,不像中國,部分學院派批評家甚至成了大眾媒體的文化明星,頻繁出現于各種場合。
在我看來,中國當代文學批評之所以會在市場的沖擊下失范失節(jié),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既有文學批評自身的原因,更有文學批評之外的其他原因。近年來,針對文學批評自身的反思已經很多,在此,我更愿意探討一下其他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