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惡魔不在場的時候
作家影響散記
喬伊斯·卡羅爾·歐茨
在我的寫作生活中,我一直感到很寂寞。和我?guī)缀跛械淖骷遗笥?,特別是我的詩人朋友不一樣的是,我從來沒有過真正的“導師”——從來沒有這么一個人,我可以把正在寫著的作品拿給他看。更親密或者“更深厚”的關系,那就更別提了。
即使在我多年的婚姻生活中——這婚姻隨著我丈夫雷蒙德·史密斯的猝死而于2008年2月終止——除了我的婚姻生活,我的寫作占據(jù)了我生活的另一個空間。我身邊的人讀我的作品——我的小說——時,我會感到很不安,就好像我打擾了他們對我的感覺似的,而我是不希望去侵犯這種感覺的。我認為,藝術家的生活可以和“藝術”生活分開——藝術家在生活不必在意的瓦礫中找到他們“藝術”的源泉。如果其他人也看到,或者說他們相信自己可以看到這一點時,誰都不會感到舒服的。
由于我的丈夫是個編輯和出版商,他都要被那些要發(fā)表在《安大略評論》或者《安大略評論新聞》上面的文章淹沒了,他要閱讀、核定、加評注,還要編輯。我不太愿意用自己更像是作家干的活占據(jù)他的時間。我確實叫他讀過我自己為《紐約書評》這樣的雜志寫的非小說文章和評論——無論如何,作為那雜志的熱心讀者,文章發(fā)表時他也會看的。
他很少看我的小說。“還在寫”的不看,出版以后的也不看。
也許,這是個錯誤。我愿意承認,我生活中很多時候都是錯誤——然而:我可能過的另外一種更上等的生活又可能是什么呢?有這種柏拉圖式的幻想嗎?
我的寫作生活中沒有重要的導師,也沒有“惡魔”——但我有過,現(xiàn)在也還有,迷人的作家朋友。很可能這些作家朋友影響我的方式太微妙,太松散,我只能用軼事的方式來考察一番。
對手。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去世的那一天——1977年7月2日——深深印入我記憶中。因為,第二天,唐納德·巴塞爾姆很隨意地對我說:“高興嗎?納博科夫昨天死了,我們全都上了一個檔次。”他的上嘴唇惡作劇地翹了翹,非巴塞爾姆式的文章會把這描寫成:金絲邊眼鏡后邊,石頭色的眼睛現(xiàn)出欣喜的神情。
(對此,我是怎么回答的呢?很可能是帶著一種吃驚或是尷尬的微笑,還有點不同意的神情,嘟噥著說:“噢,唐,你不是那意思——對吧?”)
哦,不是!唐只是在開玩笑。
哦,是的。開的是玩笑,卻又是非常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