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對蘇俄的看法并不是憑空想象,他曾經(jīng)去過蘇聯(lián),在《歐游漫錄》里寫道:“他們相信天堂是有的,可以實現(xiàn)的,但在現(xiàn)世界與那天堂的中間隔著一座海,一座血污海。人類泅得過這血海,才能登彼岸,他們決定先實現(xiàn)那血海。”可以說,他洞穿了俄國共產(chǎn)主義的真相。在拜謁過列寧的遺體之后,徐志摩又這樣記錄自己的心情:“我卻不希望他的主義傳布”,因為“我怕他”。“他生前成功是一個秘密,是他特強的意志力,他是一個Fanatic。他不承認他的思想有錯誤的機會;鐵不僅是他的手,他的心也是的。他是一個理想的黨魁,有思想,有手段,有決斷。他是一個制警句編口號的圣手;他的話里有魔力。這就是他的危險性。”對待俄國的革命和共產(chǎn)主義,徐志摩悲觀地認為:“從一種根據(jù)不完全靠得住的學理,在幻想中假設了一個革命的背景,在幻想中想設了一個革命的姿態(tài),在幻想中想望一個永遠不可能的境界。這是迂執(zhí),這是書呆。”對于同樣去過蘇聯(lián)的胡適所稱許的俄國教育,徐志摩提出了極為尖銳的反對意見,認為胡適眼中的蘇俄新教育“幾乎完全是所謂‘主義教育’,或是‘黨化教育’”,“拿馬克思與列寧來替代耶穌,拿資本論一類書來替代圣經(jīng)”, “你可以得到不少的自由。正如在中世紀教皇治下,你也得到不少的自由;但你的唯一的自由——思想的自由——不再是你的了”。
時隔近百年的歷史,蘇聯(lián)解體也已有二十年,歷史證明了徐志摩眼光的準確。只是讓人惋惜的是,當時中國革命發(fā)展的洪流并沒有因為一兩個這樣的聲音而改變方向,俄國式的革命在中國的大地上熊熊燃燒了。徐志摩在那個時代里不是強音,只是一個知識分子暗弱的憂慮。我們不敢說,他的政治眼光在胡適和魯迅等人之上,但是我們記錄下他曾經(jīng)的聲音,這有助于讓我們重新審視上世紀那百年的歷史,如果你肯承認那段思想史上有他這曇花一現(xiàn)的驚艷一筆,這就夠了。
徐志摩在北京這段辦《晨報副刊》的時光可以說是他人生中最光輝的一段日子,他實現(xiàn)了在接手之初的愿望:“不能制止我看了這時候國內(nèi)思想界萎癟現(xiàn)象的憤懣與羞惡,我要一把抓住這時代的腦袋,問他要一點真思想的精神給我看看。”當然,在文學上他也毫不懈怠,為了探討新體格律詩和國劇運動,他專門辦了幾期專號取名《詩鐫》《劇刊》?!冻繄蟾笨纷屝略律绲倪@一撥人有了表達自我的地方,他們在這個舞臺上顯示了他們對社會的關注以及批判社會的實力與勇氣??梢哉f,是《晨報副刊》讓新月的勢力強大了起來,從而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筆。
非??上У氖?,在那個年月,時局動蕩,徐志摩沒能在《晨報副刊》堅持下去。他和陸小曼結婚之后二人就南下硤石,回到了徐志摩的老家生活。繼而,由于戰(zhàn)爭的影響,硤石成了戰(zhàn)線的中心,徐志摩和陸小曼在驚恐中逃出了硤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