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稿 卷五

內(nèi)河水師三獲勝仗折 _{咸豐四年十二月三十日}

奏為內(nèi)河水師三獲勝仗，恭折馳奏，仰慰圣懷事。

竊水師于十二日焚燒湖口卡內(nèi)賊船，乘勝沖入內(nèi)河，業(yè)經(jīng)另折具奏。蕭捷三、段瑩器等及各營長龍、三板百二十余號，掛帆上駛，行至大姑塘，尚無賊，即行宿泊。十三日，上至平風地方，見賊戰(zhàn)船、民船共二百余號，突起擊之。該逆自恃在湖口卡內(nèi)百里，不虞我軍之猝至也，大炮、群槍抵死抗拒。我軍先燒其民船，賊陣既亂，乃焚其戰(zhàn)舟。凡焚船二百余號，奪獲三十五號，奪炮七十余位。各三板自先日出隊，小艇不便宿食，至是始得一餐。十四日，該逆以前夕所搶我軍之船冒為官兵，自湖口駛上，襲我內(nèi)河之師，輔以小劃百余號。時蕭捷三、段瑩器等已聞十二夜老營破燒之信矣。因約各哨，寂靜以待。逆船撲近，眾炮齊發(fā)，群子噴飛，該逆立刻敗下，紛紛鳧水，擊沉、燒去小劃、三板共五十余號。追至湖口，見該逆搭浮橋二道，舊卡一道，關(guān)鎖牢固，勢難沖出，收隊回泊大姑塘以上。各營官以十三所搶民船，恐其累重，為賊所乘，至是盡數(shù)焚之。外既與九江大營隔絕，內(nèi)又與江省遠離，銀兩、子藥，俱無所出，不得已就取于南康。

十九日入至吳城鎮(zhèn)，探悉逆匪由彭澤湖口而來者，約有數(shù)千人。竊據(jù)都昌縣城，筑城挖濠，擄有大小船只四百余號，停泊縣河，裝載輜重。二十六日，水軍各營官在灌子口熟商，以都昌既有逆船竊踞，倘我軍一出，仍復(fù)滋擾，轉(zhuǎn)不能一律肅清；不如趁此時燒盡。因派定三板、劃船四十余只，營官蕭捷三、孫昌國、段瑩器、賀虎臣、鄧冀升親督之，于二十七日五更即開行，并派熟悉河路之翟秉懋前往指引。是晨，煙霧迷漫，嚴戒各船不準放一炮，出其不意，突而襲之。巳刻，抵都昌縣，見逆船排于河面，大、小數(shù)百號，黃旗飄拂，該逆尚未驚覺。各營蜂擁而前，槍炮齊放，火球、火箭并發(fā)，時值東南風，頃刻之間，火光貫日，將逆匪輜重船數(shù)百號燒毀凈盡。賊匪擊死者、撲水死者不計其數(shù)，生擒五十一名，即時正法，余匪奔入縣城。因無陸兵，不敢上岸窮追，師還路過雞公湖，有小劃船三百余號，各營官帶勇下水，概行燒盡，免為賊有。此搜剿都昌河內(nèi)，大獲全勝之實在情形也。伏查水師自沖入內(nèi)河，日夜辛勤，三獲全勝，搜洗鄱湖支河，勞勚可嘉。然冒險沖入，與外江水師相隔，疏失實甚。目下外江苦乏小船，即擬趕添民劃。內(nèi)河水師，飭令決戰(zhàn)沖出，兩面會剿，以期力破湖口一關(guān)。所有內(nèi)河水師屢勝緣由，謹會同江西撫臣陳啟邁恭折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水師三次獲勝兩次敗挫折 _{咸豐四年十二月三十日}

奏為水師三次獲勝，兩次敗挫，恭折馳奏，仰祈圣鑒事。

竊水師攻破賊排，陸軍在梅家洲獲勝，業(yè)經(jīng)馳奏在案。初十日，胡林翼、羅澤南等銳意欲攻破梅家洲賊壘，負布袋囊土，人持火包，一擁而前，沖突于賊炮攢簇之間。前者雖傷，后者猶進，逼近賊墻，超躍而入。已人數(shù)十人矣，拋擲火包，誤傷同入之侶，以數(shù)人負送而出。在外者誤認為敗退，適南頭一壘賊隊沖出，西路官軍相率退奔，入壘者恐外隊挫失，亦即退出；奔潰至三、四里之遙，始行卓旗駐立，回軍與戰(zhàn)。該逆亦反奔，我軍追之更急，殺賊三十余人，該逆遁入堅壘，固匿不出。水師自初六攻破賊排后，該逆連夜將大船鑿沉江心，實以砂石，僅西岸留一隘口，攔以篾纜。初十日陸軍攻壘之時，約水師同攻此卡，彭玉麟、孫昌國、蕭捷三等督三板各船，斬纜沖入，焚其戰(zhàn)船三十余號，民船三百余號，斃賊約百名。我軍受其隘口三面之炮，傷亡亦數(shù)十人。十二日，陸軍復(fù)攻賊壘，攻逼終日，以炮多壘堅，卒不能破。水師復(fù)沖入卡內(nèi)，燔賊戰(zhàn)舟三十余號，民船約五十號。自是，賊所奪江西戰(zhàn)舟焚燒略盡，僅余夾洲內(nèi)十余船。自湖口至姑塘四十里，賊肅清矣。此初十、十二日陸軍攻壘、水師戰(zhàn)勝之實在情形也。

營官蕭捷三、段瑩器、孫昌國等，欲肅清鄱湖以內(nèi)，遂乘勝追至姑塘以上，從之者各營長龍、三板百二十余號，皆輕便之舟，勇銳之士，揚帆內(nèi)駛，日暮不歸。詎料該逆窺我軍小船沖入內(nèi)河，即出小劃二十余號突出卡外，圍我軍快蟹大船，保升都司史久立首當其沖，被圍良久，船只延燒，力戰(zhàn)死之。是夜三更，該逆復(fù)用小劃三、四十號攢入老營，燒我船只，兩岸賊匪數(shù)千，火箭噴筒，迷離施放，呼聲震天。我軍以內(nèi)河百余小船未歸，無以御之，被焚大戰(zhàn)船九號，小者數(shù)號，雜色坐船三十余號。各勇狃于屢勝之余，變起倉猝，快蟹、長龍等船掛帆上駛，李孟群、彭玉麟不能禁止。次日，悉回九江大營。臣國藩聞信之下，不勝憤懣，戰(zhàn)船焚失雖屬無多，而百余輕捷之船，二千精健之卒，陷入鄱湖內(nèi)河，業(yè)被賊卡隔絕，外江所存多笨重船只，運棹不靈，如鳥去翼，如蟲去足，實覺無以自立。

副將楊載福自攻破田鎮(zhèn)后，即在武穴養(yǎng)病，因飛調(diào)來營，十七日力疾往下游進剿。行抵潯城十五里之張家洲頭，賊船已分兩路上犯。楊載福派哨官張榮貴、陳金鰲等由新河下?lián)?，自率各哨由老河下?lián)?，澄海營官何敦五亦由老河隨剿。鏖戰(zhàn)良久，該逆敗退下竄。追至老灣，其快蟹船貼靠北岸，陸賊護之，不能奪取。炮斃賊數(shù)十名，我軍哨官沈光云陣亡。張榮貴等自新河下者，遇賊三板及小劃約三十只，我軍九船勝之，追至湖口縣，繞出老河，與楊載福會合。兩路凡焚船二十六號，奪船五號，四更收隊。此十二夜水師敗挫，十七日進剿獲勝之實在情形也。

自十二夜水師失利后，賊之兇焰頓長。梅家洲之賊，夜夜往撲胡林翼、羅澤南等營，賴并力堅守，得挫兇鋒。湖口之賊，渡江上犯，扎營九江對岸之小池口。二十一日，臣等派副將周鳳山渡江擊之。四更渡畢，黎明開仗，該逆猝不及防，踏平賊營一座，殺賊百余。江邊一枝，追出街外；堤內(nèi)一枝，因搶奪馬匹、衣物，為賊所乘，先勝后挫，被追七八里之遙。臣等酌商，以水師既陷于內(nèi)河，陸軍復(fù)挫于小池口，遂調(diào)胡林翼、羅澤南二軍由湖口回剿九江。二十五日駐扎南岸官牌夾。是夜三更，潯城與小池口兩岸之賊，各抬小劃數(shù)十只入江，乘月黑迷漫，攢入我軍船夾內(nèi)，火彈、噴筒，百枝齊放，右營被燒戰(zhàn)船一只，各哨慌亂，掛帆上駛，臣國藩坐三板督陣，禁黑夜不許開船。江闊船多，莫能禁止。該逆已用小劃數(shù)十，將臣坐船圍住。管駕官廣東把總劉盛槐、李子成，監(jiān)印官安鄉(xiāng)縣典史潘兆奎，文生葛榮冊陣亡，文案全失。臣國藩遂飭各戰(zhàn)船與羅澤南陸營緊相依護，而遣人四出追回上駛之船。黎明陸續(xù)歸隊，復(fù)將賊船追擊，奪回船三只。此二十一日陸軍先勝后挫，二十五夜水軍復(fù)挫之實在情形也。伏查水師自岳州以來，屢獲大捷，武漢、田鎮(zhèn)，聲威尤震。自至湖口，苦戰(zhàn)經(jīng)月，破排焚船，費盡氣力，賊舟所存無幾。詎意各營長龍、三板過于勇鷙，沖入內(nèi)河，竟夜不歸；而外江老營，兩次為該逆所偷襲，實堪憤恨。皆臣國藩調(diào)度無方所致。應(yīng)請旨飭部將臣國藩交部嚴加議處。

廣東保升藍翎把總劉盛槐、保升把總李子成、典史潘兆奎，請交部照例議恤。哨官保升都司史久立，奮勇忠直，為闔營所推服，請照都司從優(yōu)議恤。候補把總李允升、李選眾，或中炮陣亡，或燒傷殞命，均請交部議恤。藍翎軍功沈光云，田鎮(zhèn)案內(nèi)擬保把總，尚未出奏。文生葛榮冊，襄辦勞勚，田鎮(zhèn)案內(nèi)擬保主簿，尚未出奏。吁懇天恩，沈光云即照把總例賜恤，葛榮冊即照主簿例賜恤。其余查明察例辦理。除內(nèi)河水師屢獲勝仗，另折奏報外，所有水師三勝兩挫緣由，謹會同湖廣總督臣楊霈、江西巡撫臣陳啟邁恭折由驛其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謝賞穿黃馬褂等項恩折 _{咸豐五年正月初五日}

奏為恭謝天恩，仰祈圣鑒事。

咸豐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準兵部火票遞到十二月初二日內(nèi)閣奉上諭：曾國藩、塔齊布奏水陸官軍續(xù)獲大捷，肅清潯郡江面一折。覽奏之余，實堪嘉慰。曾國藩著賞穿黃馬褂，并發(fā)去狐腿黃馬褂一件、白玉四喜搬指一個、白玉巴圖魯翎管一枝，玉靶小刀一柄、火鐮一把，交曾國藩祗領(lǐng)；又白玉四喜搬指一個、白玉巴圖魯翎管一枝、玉靶小刀一柄、火鐮一把，交塔齊布祗領(lǐng)；以示優(yōu)獎。等因。欽此。

二十六日又準軍機處咨開，十一月二十六日由內(nèi)交出年終奉賞福字、荷包、銀錢、銀錁、食物等件，由驛遞到營。

當經(jīng)恭設(shè)香案，望闞叩頭，先后祗領(lǐng)。竊臣等謬典戎行，毫無功績。荷生成之逾格，業(yè)甄敘之頻加，乃蒙疊沛恩綸，特頒寵赍。纓彩孔翠，羽儀增玉管之輝；袖染鵝黃，華袞炫金英之色；飾容刀于珌琫，佽抉拾予弢弦。重以天藻親揮，云章下賁，鞶帨則錫從內(nèi)府，珍饈則賞自天廚。凡茲逾分之殊榮，實屬非常之異數(shù)，鵜濡滋愧，鰲戴難勝。況當時局艱危，適拜殊恩稠疊，恐事機之多拂，力不從心；念報稱之愈難，感尤思奮。臣等惟有同心戮力，竭慮殫精，切枕戈待旦之忱，以期仰答圣主鴻慈于萬一。所有臣等感激下忱，謹合詞附驛陳奏，叩謝天恩，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陸軍剿小池口賊并陳近日軍情折 _{咸豐五年正月初五日}

奏為陸軍渡江剿小池口之賊，先勝后挫，北岸賊蹤大股上竄，并陳近日賊勢軍情，恭折奏祈圣鑒事。竊官軍水師精銳二千陷入鄱湖以內(nèi)，被賊隔截，及內(nèi)湖水師大捷，外江再挫情形，業(yè)經(jīng)馳奏在案。二十九日，臣等以兩岸之賊逼處，水師新挫，恐難自立，商派李續(xù)賓、蔣益澧等帶湘勇一千二百人，從二套口渡江攻剿小池口之賊。辰刻渡畢，恐湘勇輾轉(zhuǎn)疲勞難以取勝，羅澤南帶勇二百渡江接應(yīng)；臣塔齊布自率親兵數(shù)十人巳刻渡江督之；李續(xù)賓、蔣益澧從內(nèi)堤入，逼近賊壘，鏖戰(zhàn)一時，殺賊十余名。前鋒沖入賊營，忽賊隊從營外一枝抄出，蔣益澧左營卻退。江邊之賊復(fù)出數(shù)千，橫截我?guī)?。羅澤南從外堤往援，將江邊賊隊沖退。營內(nèi)之賊愈出愈多，李續(xù)賓等內(nèi)堤一支且戰(zhàn)且退。臣塔齊布恰至，躍入督陣，湘勇回戈擊賊，殺賊目二人，數(shù)次逼入賊壘。以野曠賊眾，該逆從遠處大圍包抄，我軍以賊數(shù)太多，眾寡莫敵，后隊旗靡，前隊亦不能按住陣腳。臣塔齊布匹馬沖突，羅澤南、李續(xù)賓亦回馬力戰(zhàn)，使悍賊不得窮追。有黃馬褂三人，各帶十余賊直奔臣塔齊布馬前，群矛攢搠。臣塔齊布直前斫一黃馬褂賊落地而奪其馬，又橫突而西，二賊目皆落馬，余黨始靡。而大隊賊自內(nèi)堤出者，尚窮追不止。臣塔齊布念悍賊所以苦追者，止欲得一人而甘心也。因麾令湘勇大隊沿江西馳，而獨勒馬至北路鄉(xiāng)間，自是賊眾不甚西追。羅澤南率湘勇收隊渡江，余賊北逐者，臣塔齊布間刺殺一二，賊終不敢逼，日暮后始渡江歸營。此二十九日湘勇北渡，遇賊萬余，先勝后挫之實在情形也。

伏查臣等陸軍，在北則不能顧南岸，在南則不能顧北岸，久在圣明洞鑒之中。無如南岸潯城圍攻正在吃緊，而北岸小池口之賊相逼已甚，不得已分渡南岸之兵，擊北岸之賊，士卒久勞，隔江遠戰(zhàn)，主客勢殊，眾寡不敵，至二十一、二十九兩次挫衄。調(diào)度失宜，自憤自恨。該逆自臘月十六日由湖口分支來踞小池口，二十五日大隊復(fù)至，二十六日分千余人上竄龍坪、武穴，二十八日李孟群炮船在武穴擊之，又麾勇登岸力擊，斃賊數(shù)十人，余眾敗回。竟以三十日引大股賊三千人，沿江上竄。初一日竄至武穴，初二日至蘄州，聲言直犯武漢。至督臣楊霈廣濟一軍，臘月十二及二十四等日兩次敗衄，聞二十九日又被該匪撲營，兵勇紛紛逃至蘄州一帶，道路梗塞，屢次差探未確，不知督臣現(xiàn)駐何處。黃梅、廣濟股匪，聞亦有四五千人上犯，與江沿之賊會于蘄州，一并西竄。目今局勢，臣等一軍進止機宜有萬難者，不得不為我皇上陳之。該逆大隊上犯武漢，鄂省兵勇難資抵御，意圖抄我后路，斷我餉道。若擄上游無數(shù)之民船，搶漢鎮(zhèn)新造之戰(zhàn)舟，梗塞江漢之間，則大江千里上下皆賊，臣等水軍裹于中段，錢糧、子藥來源已截，水勇之心斷難自固。若果重踞武漢，西窺荊、襄，南伺湘省，防不勝防。其可慮者一也。若使臣等一軍回駐武漢，則艱難百戰(zhàn)肅清江面，一旦委而棄之，實屬可惜。且臣等水師西旋，九江、湖口之賊，勢必內(nèi)犯江西，臣等此后軍餉，更難仰給于江省。且陷入內(nèi)湖之戰(zhàn)舟百余，精銳二千，從此斷難沖出與外江水師會合。年余講求練此精華，一旦置之無用之地，后日難以再振，其可慮者二也。陸軍屢勝之余，士氣極盛，自至九江、湖口攻城攻壘，傷亡健卒多至數(shù)百人，銳氣挫損，若使一意前進，得勝仗數(shù)次，尚不難于振刷精神，再接再厲。若使回軍武漢，則兵勇之雄心先減，加以遠道跋涉，消磨精氣，雖認真振厲，亦難作其方新之氣，其可慮者三也。

臣等反復(fù)籌思，進退兩難，現(xiàn)派李孟群督帶炮船至黃州一帶跟追，毋使上竄之賊擄船下水。如果大股賊匪占據(jù)武漢，水師當全軍回剿，陸兵亦當相機返顧。進止機宜，關(guān)系極大。此后餉項設(shè)措愈艱，惟求我皇上指授方略，俾臣等得所遵循。不勝迫切待命之至。仗乞圣慈垂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大風擊壞戰(zhàn)船并陳近日剿辦情形折 _{咸豐五年正月初八日}

奏為大風擊壞戰(zhàn)船，飭令全數(shù)開赴上游，并陳近日剿辦情形，恭折奏祈圣鑒事。

竊江北賊匪上竄蘄、黃，業(yè)經(jīng)馳奏在案。正月初二日，臣等已飭李孟群率三營戰(zhàn)船四十余號，回救武漢。其大隊駐潯江者，欲全回武漢，則恐下游江面仍為賊有；欲堅扼潯江，則恐上游船少，不敷剿辦。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忽于正月初四日東北風大作，巨波排擊，終夜喧豗。初五日早查點，漂沉長龍、三板二十二號，擊壞十四號；延至午刻又破壞七號。其存者亦俱撞損漏裂，柁折纜斷。倉猝之間，只得將壞船委棄，而令略好者七十余號全數(shù)開赴上游，直趨武漢。名為速剿上犯之賊，實則修整已壞之船。

臣國藩自二十五夜失去座船，暫駐陸營。本擬另辦一船督飭水師，不圖逆黨上竄，既不能不分軍回剿；風波突起，又不能不全往修理。而自潯至漢數(shù)百里江面，將復(fù)為賊所有，曷勝憤懣。細思臣等辦理錯謬之處，蓋有二端：武漢復(fù)當留重兵駐守，并當留戰(zhàn)船數(shù)十號以為后路聲援，茲因江漢無戰(zhàn)船，致該匪乘虛上竄，其失一；九江未破，遽攻湖口，冀通江西餉道，弁勇冒險輕進，致輕舟百余號陷入內(nèi)河，一軍分為兩截，外江無小舟，內(nèi)湖無大船，頓形薄弱，其失二。至兩次被襲之后，更遭大風壞船，則又事機不順，出于意表者也。目前籌辦之法，謹條列具奏，伏乞圣慈垂鑒。

——回救武漢之戰(zhàn)船，前后共百余號，被內(nèi)擊壞者多；其完好可戰(zhàn)者，約不過四、五十號。漢口若被賊踞，則修整船只當在金口以上。臣國藩曾于沔陽之新堤地方設(shè)立船廠，現(xiàn)已飛飭李孟群、彭玉麟等即在鄂渚扎營，在新堤整船，可以固荊、湘之門戶，可以剿竄漢之新賊。第離臣大營太遠，各船口糧銀兩及修整破船之費，添造舢板之資，概無所出。應(yīng)請旨飭下湖廣總督、湖南巡撫，迅籌餉銀，交李孟群、彭玉麟水營應(yīng)用。

——鄂省兵勇，臬司胡林翼帶二千余人，經(jīng)臣等奏調(diào)來潯會剿，副將王國才帶三千余人，經(jīng)督臣楊霈飭令來潯會剿，都司石清吉帶千余人，經(jīng)督臣飭令在富池口設(shè)防，均在南岸。臣等聞賊從江北上竄之信，即飛飭胡林翼、石清吉先后回援武昌矣。其王國才一軍，俟江西借撥餉銀后，探明鄂省確耗，再定進止。

——水師陷入內(nèi)湖者，皆三板、長龍輕利之船，不便宿食，不能扎營。本擬俟春水生時，即與外江水師并力攻出。今外江船壞，全回武漢，則內(nèi)湖須添造大船，添募水勇。各小舟有所依附，乃能自成一軍?；囟跏≈畮煷欣蠲先?、彭玉麟經(jīng)理，陷內(nèi)湖之師船，無得力將領(lǐng)統(tǒng)之，各勇聞老營被燒，衣物全失，如鳥失巢，人無固志，甚不放心。臣國藩擬親至吳城等處，統(tǒng)轄此支水師，重加整頓?；蚓怪两∫淮?，將造船添勇事宜，一一與撫臣陳啟邁面商妥籌，仍回大營。

——陸軍各營，銳氣尚盛?，F(xiàn)存圍攻九江，開挖地道，人人踴躍用命。若回軍武漢，則雄心頓減，銳氣消磨，以后斷難復(fù)振。且湖口、九江之賊，皆將內(nèi)犯江西，有礙大局，昨經(jīng)奏明在案。臣等定計，月內(nèi)設(shè)法破城，一俟內(nèi)湖水師整理就緒，仍當鼓行東下，直搗金陵。該逆上竄武漢，攻我之所必救也。我軍下?lián)v賊巢，亦攻其所必救。該逆縱復(fù)踞漢陽，我軍亦不肯輾轉(zhuǎn)回顧，聽其多方以誤我也。臣等自誓有進無退，區(qū)區(qū)愚忱，實欲一雪積憤，成敗利鈍，皆不敢計。以上四條，系臣等目前辦法及將來定局，是否有當？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潯城賊出撲營迎剿獲勝折 _{咸豐五年正月初八日}

奏為賊匪出城撲營，官軍迎剿獲勝，恭折奏祈圣鑒事。

竊臣塔齊布陸軍，自扎八里坡后，日夜圍攻潯城，逆匪堅匿不出。我軍于東城外半里許潛開地道，而令得力兵勇一百四十名，帶同夫役二百名，扎營其上；別撥親兵百人，往來巡哨。本月初六日卯刻，逆黨千余人，從大東門旁開洞門出城來犯；逆首羅大綱從小池口率悍賊二十余名渡江助戰(zhàn)；一撲開挖地道之營，一撲副將王國才之營。我軍之挖地道者，逆料賊必來犯，密排槍炮以待，賊至，寂然不動。待其撲近營邊，槍炮齊發(fā)，轟斃帶隊之黃馬褂賊目一名，及隨賊數(shù)名。余賊仍抵死不退，臣塔齊布親率實勇及升用副將周鳳山之道州勇馳往應(yīng)援，沖殺十余賊，追至大東門，逆黨半由洞門入城，半即縋城而上，被官軍槍斃、刺死無數(shù)。城上炮子如雨，我軍亦傷亡十余人，遂繞城追至沿江一帶。賊之分撲王國才營盤者，共分三路前來，該營連環(huán)開炮，賊不敢逼，逆黨遂以全力移撲周祿等營盤。

王國才飭都司畢金科帶奮勇五百人從后門潛出，抄周祿營盤之左，猝沖賊隊，殺斃十余人，逆眾披靡。適各營援兵亦至，橫截之，該逆腹背受敵，狂奔不止。我軍追至鎖江樓，沿途趕殺，適臣塔齊布從東門繞出，并力追剿。逆黨爭舟回渡，人數(shù)擁擠，翻沉四船，溺斃近百人。羅大綱從岳師門入城，我軍奮追，為城上槍炮所格。午刻收隊，計殲斃、溺斃共二百余名，生擒二十一名。訊據(jù)供稱，羅大綱原扎小池口，屢催林啟容出撲官軍大營。林啟容懼不敢出，羅逆遂渡江助戰(zhàn)，約會城內(nèi)之賊夾攻?，F(xiàn)在敗奔入城等情。查羅大綱兇悍詭譎，因官軍堅扼潯城，急欲來撲。經(jīng)此次敗挫，我軍銳氣愈振。日內(nèi)仍當激勵三軍，并力攻剿，以殄兇鋒。所有逆黨出城撲營，陸軍迎擊獲勝緣由，謹會同江西撫臣陳啟邁恭折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謹奏。

賊匪撲營官軍獲勝并近日軍情折 _{咸豐五年正月二十七日}

奏為賊匪撲營，官軍轟擊獲勝，并陳近日軍情，恭折奏祈圣鑒事。

竊陸軍初六日獲勝，水師被風壞船，全數(shù)開赴上游，業(yè)經(jīng)馳奏在案。臣等以潯城一面臨江，兩面瀕湖，惟東門有陸路可入。逆賊負嵎固守，攻之不克。因于東門外小嶺下扎一新營，開掘地道，冀轟破城垣。詎該逆業(yè)已偵知，于東城內(nèi)深掘壕溝，添筑子城；東門外增修木壘，暗通城內(nèi)。

自正月十四日以后，日以賊千余由木壘潛出，撲我新營；夜間復(fù)以火球、噴筒拋擲營前。我軍穴地負土，日夜巡防，不勝其擾。臣塔齊布與諸將熟商，地道原以攻其無備，今該逆筑子城、掘內(nèi)濠、備我甚嚴，攻之必難得手。不若乘其屢來撲營，設(shè)計陷之。遂于十八日停工，將新營器物，夜中運歸，佯以百人守之；營內(nèi)暗藏地雷、火炮，掩以茅草。賊眾果于十九日黎明乘霧來攻，于木壘中出賊千余人，撲我地道新營；又于小東門出賊二千余人，上平嶺，翼撲副將王國才之營；又于小池口渡賊二千余人，由城北寶塔嶺潛伏松林，冀襲諸營之后。其來撲我地道者猝抵營前，守營之兵勇佯退，賊眾突入營中，遍擲火球，一時地雷、火炮齊發(fā)，燒斃賊匪二百余人，賊眾敗潰。

臣塔齊布督令參將彭三元、都司周岐山率各營兵勇追襲其后，復(fù)殺斃賊匪四十余人。其自平嶺來攻者，王國才率四川練丁御之。浙江寧紹臺道羅澤南遙見地道火起，帶領(lǐng)湘勇自東路直抵平嶺，斃賊八十余名。安慶府知府李續(xù)賓，自北路繞出平嶺之后，斃賊七十余名；兩路夾攻，將賊包入中段，復(fù)殲斃數(shù)十名，追至城根，賊眾遁入木壘。其伏于寶塔松林中者，羅澤南分湘勇往撲，斃賊目數(shù)名。王國才川勇從而乘之，斃賊百余名。松林之賊，盡由老鸛塘奔入九華門。三路共斃賊四百余名，生擒十二名。以我軍尚未晨餐，巳刻收隊。此地道停工、設(shè)計陷賊，大獲勝仗之情形也。

水師之陷入內(nèi)湖者，輕舟百余，精卒二千，本向來所藉以沖鋒陷陣者也。然三板小艇，只利戰(zhàn)陣，不便宿食，皆另有座船以資棲止，以備食具，一旦與老營隔絕，座船被燒，弁勇露處半月，饑凍備嘗。自臘月二十七攻焚都昌賊船以后，開赴江西省河，撫臣陳啟邁給以口糧，優(yōu)以犒賞，眾心始安。繼聞外江被風戰(zhàn)船回鄂，老營之相離愈遠，內(nèi)湖之軍心愈搖，幾有潰散之虞。臣國藩奏明馳至江省，親自統(tǒng)帶而安輯之。以三板艇不便宿食，與陳啟邁商定，將江省現(xiàn)造之長龍三十號，先撥臣軍應(yīng)用。又慮春夏水盛，江湖并漲，非巨艦不足以壓浪而立營，擬再造快蟹大船十余號，酌派員弁回楚續(xù)招水勇，自成一軍，先將湖內(nèi)支河賊，剿滅凈盡。一俟鄱陽春漲，沖出湖口，擊破賊卡，以期與外江水師會合夾攻。此內(nèi)湖水師重加整理之情形也。

湖北副將王國才一軍，共三千余人，前經(jīng)奏明俟借撥江西餉項，探明鄂省確耗，再定進止。嗣經(jīng)探得湖廣督臣楊霈于初五日回至漢口，逆匪于初七日數(shù)百人竄入漢鎮(zhèn)，臣等即飛飭王國才回援武漢。又據(jù)探報，逆黨勾結(jié)興國州匪徒，復(fù)行滋擾，并圖竄入江西武寧縣境內(nèi)，撫臣陳啟邁與臣國藩熟商，王國才回鄂之師，若取道沿江一路，則賊卡太多，而米糧不便；若取道武寧山路，則免其蔓延江境。而繞出興國之背，剿辦亦易。復(fù)經(jīng)札飭王國才，由武寧、興國剿洗回鄂。此湖北來潯會剿諸軍先后旋鄂之情形也。

伏查臣等陸軍，以轉(zhuǎn)戰(zhàn)千里，往返渡江，銳氣稍挫，目今攻圍潯城，除出隊接仗外，臣塔齊布仍日日操練，以期蓄養(yǎng)英銳，振將乏之氣而使之作新。水師一軍，分為兩截，惟有分投整飭，各自成軍。庶幾轉(zhuǎn)敗為攻，仍不墮屢勝之威。區(qū)區(qū)愚忱，但于士氣、軍情，細察其可用與否，縷晰入奏，以期仰慰宸廑于萬一。所有賊匪撲營、誘剿獲勝，并陳近日軍務(wù)各緣由，恭折由驛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惲光宸回臬司任片 _{咸豐五年正月二十七日}

再，江西臬司惲光宸，自上年督帶兵勇，剿平武寧各屬逆匪，節(jié)經(jīng)撫臣陳啟邁奏報在案。嗣于冬月移營九江，與鎮(zhèn)臣居隆阿合營。復(fù)奉迭次諭旨，歸臣等就近調(diào)遣。惟該臬司出征半年之久，本任事件系糧道鄧仁堃代辦，現(xiàn)在造船鑄炮及支應(yīng)各局，均由鄧仁堃一手經(jīng)理，其糧道本任事務(wù)已繁，又代辦臬司秋審事件，實難兼顧。撫臣陳啟邁與臣國藩熟商，目下九江帶兵大員不少，惲光宸所帶信新勇三百名，業(yè)經(jīng)歸并居隆阿統(tǒng)轄，擬即檄調(diào)該臬司回任，趲辦秋審事件，俾鄧仁堃得以專力造船鑄炮等要務(wù)，庶不致以叢脞滋誤。除陳啟邁自行具奏外，臣等有就近調(diào)遣之責，理合附片陳明。謹奏。

請嚴拿哨官萬瑞書片 _{咸豐五年正月二十七日}

再，上年臘月二十五夜，賊匪用小劃百余，燒襲水營，各戰(zhàn)船紛紛開動，其糧臺各所雇用民船，益覺倉皇失措，水手驚逃上岸，有全船無一人看守者。右營哨官萬端書，竟敢至糧臺空船上搬搶銀兩。三十日，臣等飭令永州府知府張丞實至該哨官船上，搜出銀一千一百余兩，正擬分別首從，嚴訊究辦，詎該哨官于初二日開船上駛。查該哨官久在水營出力，曾經(jīng)咨保外委，田鎮(zhèn)破鎖，亦在應(yīng)保之列，乃不自愛惜，喪心昧良，乘危亂之際，搬搶糧臺銀兩，實屬法無可貸?，F(xiàn)在外江水師各營，業(yè)已全數(shù)遣回武漢，萬瑞書一船或尚在武漢，或竟回湖南，均未可知。臣等遠隔九江，難遽拿獲，相應(yīng)請旨飭下湖南巡撫臣駱秉章在于水師營內(nèi)及湘陰原籍嚴拿萬瑞書到案，即行正法，以肅軍令。謹附片具奏請旨。

遵旨保獎?wù)?_{咸豐五年正月二十七日}

奏為欽遵五次諭旨，將出力員弁兵勇懇恩獎敘，以昭激勸事。

竊照上年十月初一、初四、初五等日，陸軍踏破半壁山賊營，水師屢捷；十三日水陸大破田家鎮(zhèn)，收復(fù)蘄州；二十八及十一月初一、初四等日，陸軍克復(fù)廣濟、黃梅，均經(jīng)先后馳奏在案。營官羅澤南、楊載福、李續(xù)賓、彭玉麟等，當蒙優(yōu)擢并各賞加勇號。其余出力員弁兵勇，欽奉五次諭旨，準其核實保奏，仰候恩施各等因。當即恭錄轉(zhuǎn)行水陸各營。茲據(jù)各營官開單請獎前來，臣等復(fù)核無異。

伏查自武漢以來，轉(zhuǎn)戰(zhàn)千里，軍士用命，無堅不破，可謂極順。自陸軍南渡攻圍潯城，而北岸黃梅、廣濟、蘄州等屬，復(fù)為賊蹤往來之地。水軍精銳二千，陷入內(nèi)河；外江老營，兩次被襲，一次遭風，全數(shù)撤回武漢。而江面田家鎮(zhèn)、道士洑等處，復(fù)為賊往來之地。前此戰(zhàn)功，竟成空虛，可憤可恨。然事機之不順，調(diào)度之失宜，咎在臣等；而將士血戰(zhàn)十余次，傷亡千余人，其勞勚究不可沒。且營中賢愚不一，其詭滑者，見事勢稍拂，輒懷退志；其忠樸可恃之人，率皆前此力戰(zhàn)受傷之人，創(chuàng)痕未復(fù)，見事勢稍拂，愈憤極思戰(zhàn)。惟不沒其既往之功，乃益作其將來之氣，臣等謹遵五次諭旨，開單匯奏，吁懇天恩，俯如所請，以資激勸。所有匯單保獎緣由，恭折附驛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謝寬免處分恩折 _{咸豐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奏為恭謝天恩事。

本年二月十七日，承準軍機大臣字寄，咸豐五年正月十二日奉上諭：

曾國藩自出兵岳州以后，均能與塔齊布協(xié)力同心，掃除群丑。此時偶有小挫，尚于大局無損。曾園藩自請嚴議之處，著加恩寬免。等因欽此。

竊臣殺賊有心，治兵無術(shù)。上年十二月十二日，因水師乘勝攻入內(nèi)河，溯流迎剿，欲凈洗鄱湖以內(nèi)之船。該逆將隘卡加筑，以致內(nèi)外隔絕，被賊劃焚襲老營。臣治軍年余，當聲威稍振之后，忽有此挫，上廑宵旰之憂勞，調(diào)度乖方，罪無可逭。乃荷逾格天恩，寬免處分?；噬现b原愈摯，微臣之感激愈深。惟有殫竭血誠，力圖補救，或可稍贖愆尤。現(xiàn)在造船添勇，將次就緒，即當親督出湖，水陸痛剿，迅掃逆氛，冀仰答高厚鴻慈于萬一。所有微臣感悚下忱，理合繕折叩謝天恩，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統(tǒng)籌全局折 _{咸豐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奏為統(tǒng)籌全局，將臣第一軍應(yīng)辦事宜，分條馳奏，仰祈圣鑒事。

竊正月十九日用地雷轟斃賊眾，及內(nèi)河水師重加整理情形，業(yè)經(jīng)奏明在案。自后該匪未敢出城。二月十二日，逆賊約出千余，分路來擾，四處山腳，廣為埋伏。我軍不動聲色，暗自提防。該匪之兇悍者，一股進前猛撲，臣塔齊布分道抄擊，賊眾敗竄，斃四十余名，生擒十二名，當予凌遲梟示。

屢接各路文報及探卒稟報，臣等兩次所遣回李孟群、彭玉麟等炮船，于正月初七、初九先后到鄂，共船一百三十余號，分泊武昌城下，屢次開仗獲勝。北岸之賊，其由黃梅、廣濟攻撲督臣楊霈營盤而上犯者，已于初七日竄至漢口；其由小池口、武穴沿江岸而上犯者，初九日始竄至黃州。自黃州以下各市鎮(zhèn)，如巴河、蘭溪、蘄州、武穴、隆坪等處，現(xiàn)均有賊盤踞。南岸初本無賊，北岸之賊分千余人由富池口南渡至興國州，擄人數(shù)千，攻陷興國、通山、崇陽、通城等州縣，現(xiàn)尚分屯崇陽、咸寧、興國，時擾江西武寧境上。九江之賊，于新壩添筑磚城，對岸小池口亦筑磚城，為死守抗拒之計。其在鄱湖以東者，湖口之賊虐役鄉(xiāng)民，增高城堞，梅家洲大筑土城，長逾三里，賊卡浮橋，至今未拆，上蓋木板，加以土石。都昌之賊，攻撲饒州，又有匪黨自東流、建德而來，并集于饒州，分擾樂平、石鎮(zhèn)街，屯聚于景德鎮(zhèn)，合計七八千人。又東竄祁門、休寧，并有攻陷徽州之信。偽翼王石達開、偽丞相羅大綱久踞九江、湖口兩處。而饒州賊黨亦張羅大綱之旗幟，意將侵擾廣信，窺伺浙江各等情。此近日探報各路賊情之大略也。

以湖北、安徽、江西三省全局論之，陸路須有勁兵四枝，水路須有勁兵兩枝，乃足以資剿辦。北岸自蘄水、廣濟、黃梅以達于太湖、宿松，是為內(nèi)一路；自漢口、黃州、蘄州、田鎮(zhèn)、武穴濱江而下以達于小池口、望江縣，是為外一路；南岸自九江以上，興國、通山、崇陽、武寧等屬，皆土匪勾結(jié)粵賊之淵藪，是為西一路；自湖口以下由東流、建德，饒、池、徽、寧四府，皆逆匪覬覦浙江之要途，是為東一路。北岸之黃梅、太湖，前臨大江，后忱灊岳，一山綿亙數(shù)縣，屏蔽舒、盧，為該逆必爭之地；南岸池州雖瘠區(qū)，而大通鎮(zhèn)、殷家匯水陸交沖，南窺徽、嚴，東障蕪湖，亦為該逆必爭之地。故南岸以東一路為最要，而西路次之，北岸以內(nèi)一路為最要，而濱江一路次之。此四路者，須陸兵四枝，缺一不可者也。水師自武昌以達湖口為上一枝，自小孤山逾東西梁山以達太平、采石為下一枝，乃與紅單船相接。兩枝各自成軍，分段肅清，庶免首尾不顧、腹背受敵之患，亦缺一不可者也。今臣等水軍陷入鄱湖之船百余號，回救鄂省之船百余號，業(yè)已分為上下兩枝，似有因禍得福之機。然內(nèi)湖一軍，臣國藩來江整理造船、添勇，無難就緒?；囟跻卉?，以被風擊壞之船，當將士疲勞之后，與漢口新竄之賊相持，臣等又不能分身前往統(tǒng)領(lǐng)，日夜懸念。每聞春風之怒號，則寸心欲碎，見賊帆之上駛，則繞屋彷徨，不知李孟群等果能添置小船，復(fù)振軍威否。至陸路須勁旅四枝，而臣等只此一軍，欲分為兩枝，則立形單弱，欲常聚一處，而事勢所迫，有不得不分者，又不敢過于持重，致失機宜也。謹就目前之急務(wù)，度臣等力之所能辦者，分條布置，為我皇上陳之。

——現(xiàn)在賊竄饒州、樂平，分擾景德鎮(zhèn)、祁門、徽州等處，所謂東路者也。為江、浙轉(zhuǎn)餉之路，亦為奏報入京之路，關(guān)系大局非輕。臣等分派羅澤南統(tǒng)帶湘勇三千，由江西省城繞出湖東，攻剿饒州之賊。又與撫臣陳啟邁合募平江勇四千，同剿東路。俟饒郡克復(fù)，即引兵直下，或趨景德鎮(zhèn)，或由建德進攻池州。此路有重兵，使安慶之賊大為震動，則浙江之患可以少紓。臣等前折所謂賊攻我之所必救，我亦攻賊之所必救也。

——悍賊石達開等堅守九江及對岸之小池口，臣塔齊布一軍仍留五千人穩(wěn)駐潯郡，伺隙攻城，使賊不敢全數(shù)上竄武漢，亦不敢奔突他處。惟前此攻圍潯城至萬五千人之多，兩次派胡林翼、王國才回援鄂省六千余人，此次派羅澤南馳剿饒州者又三千人，存潯官軍，過形單薄，俟籌添兵勇，續(xù)行具奏。一、正月二十八日，臣國藩派水師船六十余號至康山地方駐扎，外防大江之賊駛船入湖，內(nèi)防饒州之賊擄船出湖，其余弁勇尚在江省修船，日內(nèi)修完，大隊進扎南康、青山一帶。其湖口賊卡浮橋既堅，鋪以木板，填以土石，人力難以遽破。俟春江盛漲，水陸并攻，即當力破浮橋，沖出大江。

——臣國藩來江已逾月余，日內(nèi)船只修齊，即駐扎鄱陽湖內(nèi)，四處游繹，西近臣塔齊布九江一軍，聲息常通，東近羅澤南饒州一軍，調(diào)度亦便。兩軍相隔已在六百里外，全賴水師在湖中遞接信息，庶幾首尾相應(yīng)。如東路攻剿得手，能至彭澤、東流等處，將來水師出江，乃得所依護而無孤懸之患。

以上四條，就目前之急務(wù)，臣等力之所能行者，籌商辦理。是否有當？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

再，臣等正月初五、初八、二十七日三次奏報，均未奉到朱批。此次改由湖南繞出荊州驛遞進京，合并聲明。謹奏。

請令袁甲三練軍出黃州片 _{咸豐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再，折內(nèi)言陸路須有四枝勁兵。臣等進剿饒州、樂平，只能辦南岸之東一路。其西一路興國、崇、通拊武昌之背者，已不能兼顧矣。至江之北岸，尤非臣等一軍所能為力。然論中原之大勢，則江北重于江南，論此賊力爭長江、堅守廬州之情，亦必須梅、太、舒、桐一帶有一枝堅強可恃之兵，然后內(nèi)可以克廬郡，外可以清江面也。此時江北縱不能籌備兩軍，亦斷不可不添置一軍。

伏查鳳陽之臨淮關(guān)，由壽州、光、固以達于麻城、黃州，程途不過八百余里；壽州、光、固雖屬兩省，而風俗略同，民氣強悍，自武備久馳，官兵怯弱，萬不得已而出于募勇之一途，則必擇其素所熟習(xí)者訓(xùn)練而用之，庶幾流弊較少。副都御史袁甲三在臨淮駐扎年余，與壽州相隔咫尺，光、固亦其桑梓之地。若令該副都御史招募二處之勇，練成五千勁旅，由麻城出黃州之背，不過十余日可到，人地既熟，道途無梗，出其不意，邀而擊之，則蘄、黃各屬可復(fù)，皖、鄂兩省之氣可通也。舍此一策，更無他處可添。江北一軍，若征調(diào)太遠，愈久則愈蔓延矣。臣國藩愚見，請旨飭下副都御史袁甲三招募壽州、光、固之勇，由麻城迅出黃州，以全江北大局，不勝至愿。若袁甲三能至湖北，則上游李孟群等之水師即歸該副都御史統(tǒng)領(lǐng)，水陸相輔，尤有裨益。至于臨淮關(guān)，亦系要隘，現(xiàn)聞高唐連鎮(zhèn)剿辦，將次完畢，可否分撥北師南下防御臨淮之處？出自皇上圣裁，微臣未敢擬議。所有謀增江北一軍，冀通皖、鄂兩省聲息緣由，謹附片奏聞?wù)堉肌?/p>

陳明部照遺失片 _{咸豐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再，上年十二月二十五夜，賊匪用小劃燒襲老營，臣國藩座船亦被焚奪，文卷全失，當經(jīng)奏明在案。其遺失部照，因清冊無存，未將數(shù)目查確，未經(jīng)聲明。臣所請部照，除江西、湖南、四川各領(lǐng)一千張外，臣行營實領(lǐng)祥字號一千張。當將癸丑年在衡州勸捐各生，填寫部照三百七十號，專差送衡，又于漢口設(shè)局分撥部照，廣為督勸。自文卷冊照全失后，倉猝無從查考，臣即專差至漢口分局查核冊籍數(shù)目，以憑續(xù)報。不料行至鄂省，而北岸之賊業(yè)已竄至漢口，捐局遷徙湖南，難遽查悉。計船上失去花翎照二張，藍翎照一張，各項職銜監(jiān)照約二百余張。除俟查明漢局簿冊，并行文各州縣詳查捐生領(lǐng)照號頭核對再行咨部外，理合附片陳明。謹奏。

請江西閩浙協(xié)餉片 _{咸豐五年二月二十七日}

再，臣等一軍，曾經(jīng)奏請江西、湖南、四川三省勸捐助餉。今賊匪占據(jù)漢口，臣軍遠隔下游，糧道已斷，四川、湖南之餉，不能運解來營，即去歲奏準陜西協(xié)餉下欠十二萬兩，亦不復(fù)能解至臣軍矣。僅恃江西一省捐項，臣等水陸萬余人，殊不足以資接濟。相應(yīng)請旨飭下江西撫臣陳啟邁在于四年漕折項下，每月酌撥銀兩以濟臣軍。如江北添一枝勁兵，臣等奏準川、陜之款即可撥歸江北一軍應(yīng)用。惟上游西通川、陜，北通河南，來源尚廣，臣軍僅取給予江西，來援太隘，勢難久支。不揣冒昧，請旨飭下福建督臣王懿德、浙江撫臣何桂清，每月各籌銀二萬兩解赴臣軍，俾兵勇口食不匱，免生他虞。臣等不勝迫切待命之至。謹附片具奏請旨。

謹陳水陸軍情折 _{咸豐五年三月二十三日}

奏為謹陳水陸軍情，遵旨復(fù)奏，仰祈圣鑒事。

咸豐五年三月十四日，臣國藩在江西內(nèi)河舟次，準兵部遞到承準軍機大臣字寄二月十二日奉上諭：曾國藩等，前因戰(zhàn)船損壞，全數(shù)開赴上游修理，又因陸軍銳氣尚盛，仍欲鼓行東下，直搗金陵。原以逆匪上竄，牽制我?guī)?，若輾轉(zhuǎn)回顧，不但前功可惜，且恐兵勇之氣不能復(fù)振。是以諭令該侍郎等攻克九江，即合軍東下。惟現(xiàn)在賊踞漢口、漢陽、武昌情形關(guān)系要緊。設(shè)有疏失，該逆勢踞上游，我兵仍系腹背受敵。應(yīng)如何設(shè)法協(xié)濟武昌而于攻剿九江大局仍無妨礙，著曾國藩等體察現(xiàn)在情形，或該侍郎帶兵自行前往，仍令塔齊布會同江西兵勇攻剿九江，務(wù)當統(tǒng)籌全局，斟酌辦理。楊霈、曾國藩接奉此旨，即將如何籌辦情形迅速具奏，以慰廑念！等因。欽此。又于三月十七日兵部遞到承準軍機大臣字寄二月十四日奉上諭：曾國藩等進攻九江，連日不知勝負若何？或酌分陸軍以救武昌東路，或再添派水師，沿江而上，協(xié)濟李孟群等之師使得進剿襄河，則上游可冀得手，于潯郡事機亦有裨益。著即妥為籌酌，迅速奏聞。等因，欽此。伏查江西東路饒州、廣信等處被賊竄擾，安徽池州、徽州等屬賊勢猖狂，臣等酌派羅澤南帶兵前往廣、饒一路進剿，業(yè)經(jīng)奏明在案。目下臣等一軍分為四枝：陸路兩枝，臣塔齊布駐扎九江，羅澤南分剿廣、饒，相去已在六百里外；水路兩枝，臣國藩整理陷入內(nèi)河之水師，駐扎鄱湖，李孟群等回援武漢，屯扎金口，相去更在八百里外。兵合則力厚，分則力薄。陸軍之分，猶斟酌再三而后析為兩股。水軍之分，其初本無意于分也，自去臘十二日輕舟百余沖入內(nèi)湖，被賊卡塞斷，遂與外江老營隔絕，猶冀內(nèi)外夾攻，仍可合而為一。自正月初三日飭李孟群等回援武漢，外江之船愈少。初五日彭玉麟等因大風壞船，全數(shù)開赴上游，遂與內(nèi)河一軍相去日遠。逮至武漢再陷，沿江西岸數(shù)百里復(fù)被賊踞，而金口水師與鄱湖一軍，乃不復(fù)可以遽合矣。今水陸各軍之在江西境內(nèi)者，傷者平復(fù)，勞者休息，羸弱者汰遣添換，仍可復(fù)去秋壯盛之氣，足在仰慰宸廑。惟金口一軍，與臣等相隔太遠，當轉(zhuǎn)戰(zhàn)積勞之后，值兩次敗挫、三次遭風之余，以未經(jīng)修理之船，御武漢方張之賊，撐持數(shù)月之久，不得一日休息，此兵家之所大忌，而臣等之所以深以為慮者也。屢據(jù)稟報，彭玉麟等回漢之師，一面與賊接仗，一面修整破船，次第完好。湖南撫臣駱秉章復(fù)以百余船前往接濟，差足重整軍威。而陸軍單薄，餉項缺乏，岌岌乎有潰散之虞。

論天下之大勢，則武昌據(jù)金陵上游，為古來必爭之地；論行兵之常道，則上下皆賊，而臣軍坐困于中段，亦決非萬全之策。是此臣等一聞武昌淪陷之信，即再四籌商，思所以為回剿之計。顧回剿之策有難言者，潯郡據(jù)長江之腰膂，宜有重兵駐守其間，一經(jīng)撤退，則九江、湖口、小池口之賊皆肆然無所顧忌，內(nèi)犯江西，上竄鄂、岳，均不可知。軍士進則氣勝，退則氣歉。即剿辦得手，未知何日始能重至九江，其難一也。正月初八日一折，言賊之上竄，不過意圖牽綴，使我軍回救耳。我軍鼓行東下，不為其所掣動，賊攻我之所必救，我亦攻賊之所必救等語。其時未知上竄之賊果至漢口與否，亦未知回救之船即不可以復(fù)下也。今該逆不特攻陷武漢，而且窺伺襄、樊，自金口以下，上下江面皆為賊踞。內(nèi)河水師若徒株守鄱湖，不出江面，則保護一隅，無濟大局。若乘此春漲，由湖出江，則不難于沖出湖口，而難于出江之后，一軍孤懸，四面無依，上不能遽合金口之水軍，下不能連剿安慶之賊艇，其難二也。湖南用兵已久，庫款既空，捐項亦竭。本年賊蹤上竄，胡林翼、王國才等之陸軍，李孟群、彭玉麟等之水軍，皆仰給于湖南，弁勇萬余，嗷嗷待哺，有月余未給餉者，有兩三月未給餉者。事機愈挫，來源愈斷?，F(xiàn)在金口一軍，口糧不繼，即有潰散之患。臣等欲率六七千人前往，江西既難于供支，湖南更無可籌撥。大抵兵勇之積習(xí)，久住不戰(zhàn)，口糧尚可展緩，若有行役之苦，有戰(zhàn)陣之危，則不可一日而無餉。狡者借詞鼓噪，樸者亦無斗心，患有不可勝言者，其難三也。兼此三端，實乏良策，臣等調(diào)度乖方，上負皇上委任之意，下負蒼生企望之情，終夜以思，不覺泣下。

刻下若分兵往鄂，則已無可再分矣。若臣等自行回剿，則須預(yù)籌兩月之餉。臣國藩上年曾奏請四川勸捐助餉，頃已札委前任湖南常寧縣知縣祥麟，兼程赴蜀守催餉銀十二萬兩。如此項有著，即可恃以為回剿之用，若其無著，則姑駐江省境內(nèi)。與其千里馳逐、卒以餉匱而至意外之虞，又不如堅扼中段，保全此軍，猶得以供皇上之驅(qū)策。瞻望北闕，翹切待命。臣等微悃，萬言莫訴。所有近日軍情，遵旨復(fù)奏緣由，理合繕折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陸軍攻剿弋陽克復(fù)縣城折 _{咸豐五年四月初一日}

奏為陸軍攻剿弋陽，連獲大勝，克復(fù)縣城，恭折馳奏，仰祈圣鑒事。

竊饒州賊匪，于三月初四分股由樂平、德興竄擾弋陽，先期由撫臣陳啟邁派委署撫州府知府林福祥帶兵防剿，暨與臣國藩商派赴饒剿匪之羅澤南統(tǒng)帶湘勇三千五百余人，先至弋陽會剿各情，均經(jīng)臣等及撫臣先后奏聞在案。緣廣信、河口地方，商賈輻輳，財貨充牣，且系通浙江要區(qū)，為逆賊所覬覦。林福祥等前在石鎮(zhèn)街與賊相持，兵分力單，總未大挫賊鋒。嗣浙江游擊常海在貴溪接仗陣亡，賊勢尤張。臣等即飭羅澤南兼程前進，相機速剿。

茲據(jù)羅澤南會同林福祥稟稱，三月十九日，該道等由貴溪拔營，駐宿水門埠。二十日，向弋陽進發(fā)，羅澤南與安慶府知府李續(xù)賓帶湘勇中、右兩營為前隊，候補從九蔣益澧帶湘勇左營，候補知縣唐訓(xùn)方帶訓(xùn)字營為二隊。林福祥與趙如勝率捷勝軍為三隊。前安?？h知縣文明偕藍翎千總戴正才、伍連魁率寶勇為四隊，即選訓(xùn)導(dǎo)鐘世楨率志同軍、候選通判程迪昌率安全軍為五隊。合以六成隊迎敵，留四成隊保護輜重。前隊至大水橋，為入弋陽城之要道，前多水田，無駐營之地。

羅澤南方相度形勢，傳詢土人，突見賊三四千人由五里亭揚旗吹角而下，李續(xù)賓即以右營堵截大水橋，羅澤南督帶中營，由橋北繞出陳家山上，冀抄賊后，且擇安營之處。不意該逆見我兵初至，營盤未筑，復(fù)以四、五千人列于陳家山下瓦夕塘橋之南，又以四、五千人由弋城北門而出，圖抄我營之尾，與五里亭之賊共為三股，黃旗蔽野，呼聲震天。羅澤南飛飭蔣益澧、唐訓(xùn)方迅速來援，林福祥督諸軍繼之，堵北門一路之賊。賊之在陳家山瓦夕塘橋者，大隊扼住橋上，槍炮排列，悍賊迭出搦戰(zhàn)。羅澤南率中營湘勇拒之，堅與相持，如不欲戰(zhàn)。俟諸營畢至，往堵北門，然后以中營進攻，直逼橋上，槍炮之后，繼以刀矛，斃賊二十余名。賊潰，遂逾橋而南，追殺百余人，竄入村莊者，以火焚之，死者不可勝計。余賊具由西門外之西江橋入城。先是賊于橋上砌一石門，僅容一人出入，原以防我?guī)熤M攻。至是，我兵從后之，賊眾擁擠，驟不能入橋門，墜水死者以數(shù)百計。生擒長發(fā)賊十二名，內(nèi)有偽總制程禮周，稽老呂，王富德，訊明立予正法斬梟。

賊之在五里亭者，李續(xù)賓率右營由大水橋蹙之，羅澤南從上截擊，殺斃百余人。該逆見陳家山敗賊擁塞橋頭，無路可歸也，遂從五里亭之南上竄江邊。右營乘之，追入湖汊，殺斃者百余人，溺死者不可勝計，湖水為赤。余賊竄至西江橋，李續(xù)賓復(fù)督諸勇截之，生擒長發(fā)賊十八名。賊之由北門出者，蔣益澧、唐訓(xùn)方先到，奮力抵御，林福祥速督捷勝軍踵至，分數(shù)路圍剿。戴正才、伍連魁、鐘世楨、程迪昌諸軍從而薄之，共殲斃百余名。賊潰，追至北門城外。賊于城內(nèi)復(fù)出大隊，眾寡不敵，我軍稍卻。賊眾來追，我軍返戈擊之，各營四成隊之護輜重者，亦皆執(zhí)刃以逐賊，復(fù)大敗，追至城根，賊多溺死港中。生擒三十四名，內(nèi)有偽將軍王姓一名。此二十日三路擊賊，第一次大勝之實在情形也。

羅澤南以軍未午餐，飭令收隊，急修營壘以自固。詎料賊敗之后，復(fù)挾全力來撲。其由北門出者以萬計，直抵陳家山東大松林內(nèi)，分三大股排列。一股之中，復(fù)分數(shù)股，旗幟之多，眾目為眩。李續(xù)賓以右營御于松林之南，唐訓(xùn)方副之；羅澤南以中營御于松林之北，蔣益澧繼之；各分數(shù)股以待。賊屢沖突，我軍屹然不動，乘其氣竭，一呼而進，殺斃大黃旗賊數(shù)十名。賊狂奔不止，乘勝追之，溺斃港中者以數(shù)百計。直抵北門之下，賊閉城以守。其由西門出者約二三千人，林福祥督率捷勝軍、寶勇、志同軍、安全軍堵之，逾橋奮擊，賊屢沖屢截，無敢越港者。追至西江橋，共殺斃賊數(shù)十人，生獲十五名，以日暮收隊。此第二次截擊北門大股賊匪、及西門堵剿獲勝之實在情形也。

是日兩次鏖戰(zhàn)，分路圍剿，諸營無不一以當百，殺斃、焚斃、溺斃之賊，不下三千余名，奪獲旗幟、軍裝無算。查點士卒，湘勇候補藍翎把總張以德，千總易傳武，喻能益，均受炮子傷殞命；兵勇亦傷亡數(shù)十名。二十一日五更，羅澤南督同李續(xù)賓、蔣益澧、唐訓(xùn)方等攻西門，林福祥督同文明、戴正才、伍連魁、鐘世楨、程迪昌等攻東門，廣信府知府袁泳錫亦自上游馳至，率同弋陽縣知縣王蘭并力圍攻。該逆于二十日大敗之后，被擄之民盡皆逃散，長發(fā)亦多潰走，其在城者，猶閉城自固。湘勇先登，諸軍繼入，擒獲長發(fā)賊二百余名，逃竄出城者，復(fù)截拿三百余名，內(nèi)有偽指揮劉姓、偽總制余姓及師帥八名，奪獲偽盤龍冠、金龍袍等件，黃旗五百余面，大小槍炮刀矛數(shù)百件。適署德安縣知縣劉希洛帶平江勇至弋助剿，亦沿途搜捕敗賊多名。訊據(jù)生擒各犯供稱，弋陽賊目有檢點三人，長發(fā)老賊三千余人，浮梁、樂平、德興裹脅土匪二萬余人，將上攻河口、廣信，以扼江、浙咽喉之路。不意遽為大兵所敗，逃遁各賊，多由北門而出。此二十一日克復(fù)弋陽縣城之實在情形也。

伏查廣信為江西富饒之區(qū)，奏報必由之路。保全廣信，則內(nèi)可以屏蔽撫、建，外可以進攻饒州。茲幸仰仗天威，弋陽股匪就殲，大挫兇鋒，即當跟蹤追剿，肅清江西東路，以期漸逼皖境。所有此次出力員弁兵勇，容臣等擇尤奏請獎敘，以資激勵。藍翎候補把總張以德，候補千總易傳武、喻能益，奮勇捐軀，懇恩飭部照陣亡例議恤。傷亡兵勇，查明照例辦理。所有連獲勝仗克復(fù)弋陽緣由，除江西撫臣陳啟邁另行奏報外，恭折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湖北兵勇不可復(fù)用折 _{咸豐五年四月初一日}

奏為湖北兵勇不可復(fù)用，大江北岸宜添勁旅，敬陳管見，仰祈圣鑒事。

竊查武、漢兩城，三次淪陷，固由守御不善，而兵勇積習(xí)之壞，亦實有萬不可用者。蓋鄂中兩府一鎮(zhèn)，繁華甲于天下。督、撫兩標之兵習(xí)于淫侈，偷惰已久，不可用矣。自咸豐二年粵匪至鄂，迄今不滿三載，而全兵覆敗大潰者五次。其間小潰小敗不可勝數(shù)。二年臘月初四日，粵匪以地道轟破城垣，逆旗猶未登城，而城內(nèi)外兵勇，已狂奔四竄，逃匿各縣，是為第一次大潰。

三年春間，署督臣張亮基等招復(fù)潰兵，添招練勇，擊粵匪于團風，剿土匪于通城、廣濟，稍有起色。九月十三日。田家鎮(zhèn)失防，水陸兵勇同時棄甲回奔，是為第二次大潰。

其時，臣函致前督臣吳文镕，謂鄂省之兵，視奔潰為故常，不宜再行收集，必須改弦更張，另募額兵，另招練勇，而后可以成軍，而后可以言戰(zhàn)。吳文镕未及更改，即被崇綸參劾，倉猝出師。四年正月十五日堵城之役，十三營均被踏毀，將弁、兵勇盡數(shù)逃散，是為第三次大潰。崇綸、青麟等收復(fù)潰兵并廣募湖南、四川之勇，支持數(shù)月，餉盡援絕。六月初二日，奸細竊發(fā)，賊旗入城，青麟率兵勇奔赴湖南，沿途逃散大半，是為第四次大潰。

臣與提臣塔齊布等奉命東征，仰仗天威，幸復(fù)武漢。督臣楊霈復(fù)收潰兵，又招湖北、河南之勇，新、舊兵勇數(shù)近三萬，兵力不為不厚。楊霈屢次奏報咨文，亦自敘其戰(zhàn)功之多，士卒之勁，意謂可簡練精銳，頓改舊觀矣。不圖廣濟一敗，退至蘄水，又退至漢口，又退至德安、棗陽，萬余兵勇，或從之以行，或星散無歸，是為第五次大潰。

夫古今所以激勵軍士者，重賞以鼓好勝之心，嚴刑以誅奔潰之卒，故可用也。今湖北兵勇既不好勝，又不畏刑，視潰散為常行之道，恬然不以為怪。若因循不改，其可笑必更有甚于今日者。臣愚以為宜變易前轍，掃除其跡而更張之。凡標兵之求歸行伍者，一概不收；凡練勇之曾經(jīng)敗潰者，亦不復(fù)用。大抵山僻之民多獷悍，水鄉(xiāng)之民多浮滑，城市多游惰之習(xí)，鄉(xiāng)村多樸拙之夫。故善用兵者，嘗好用山鄉(xiāng)之卒，而不好用城市近水之人。

臣愚以為欲另募湖北額兵，宜在襄陽、鄖陽等屬深山窮谷之中，招選寒苦力作之民，擇其英鷙者編入兵籍，假以時日而訓(xùn)練之。與武、漢、德安等府遠相隔絕，使向來之潰兵潰勇浮游無歸者，不得改名而混入其中。然后可得一旅之勁兵，而免致虛糜數(shù)萬之餉。古之謀大事者，克一二名城不以為喜，得一二良將、數(shù)千精卒則以為大喜；失一二名城不以為憂，失一二良將、損傷數(shù)十壯士則以為憂；即素稱精勁之師，或積勞而疲，或餉匱而散，或不和而驕騫，則愈引以為憂。今日湖北之事，省城不遽收復(fù)，尚不足患；惟通省無一勁兵精卒，乃無窮之患。雖調(diào)他省之兵幸而克復(fù)，而本省無強兵守之，亦終非可久之道。臣愚以為湖北之急務(wù)，在于另募額兵，另招新勇。

目前之收復(fù)鄂垣在此，異日之保守楚疆亦在此。效雖稍遲，而事屬至切。前者二月二十七日，臣具奏江北宜添兩路勁兵，外一路沿江岸而下，內(nèi)一路循灊岳之麓，由蘄、廣而出宿、太，請旨飭下副都御史袁甲三募壽州、光州之勇，出漢、黃之背，不知我皇上已俞允否？如未蒙允準，則江北千里極為空虛。無論江面不能清，武昌廬州不能復(fù)，即使僥幸而肅清、恢復(fù)，而流賊四散，旁出橫逸，截我后路，已清之江面不旋踵而梗塞，已復(fù)之城垣不旋踵而復(fù)失。去冬之事，即前車之鑒，不可不早為之所也。

伏乞我皇上廑念南服，神算獨操，縱袁甲三不克西上，亦懇飭籌一枝勁旅，疾出黃州之背。并懇飭下湖北督撫，另立新軍，將前此潰兵潰勇，一概革除。蕩滌舊習(xí)，重振軍威，使江之北岸得兩路足恃之兵，可合可分，可內(nèi)可外，不特有益于大局，即臣等南岸之陸兵、上下兩處之水師，亦皆得所憑借，得所聯(lián)絡(luò)，有恃以不恐矣。所有請撤湖北兵勇，另立新軍，江北一岸宜添勁旅緣由，恭折附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請部撥浙引用鹽抵餉折 _{咸豐五年四月初一日}

奏為請撥浙引用鹽抵餉，以充軍用，以濟民食事。

竊臣等一軍水陸萬數(shù)千人，上游運道已斷，餉項缺乏，久在圣明洞鑒之中。二月間奏請福建、浙江兩省協(xié)濟臣軍，嗣聞?wù)闶∫蚧罩萁鋰?，難濟急需；閩省亦系積疲之區(qū)，難籌協(xié)款；惟奏請動撥江西四年漕折銀兩，稍紓眉急。特為日甚長，為數(shù)較巨，漕折一項，亦難久于供支。既處孤立之勢，又有坐困之虞，欲捐則無可再捐，欲撥則無可指撥。中夜以思，良深焦灼。伏查國家歲入之款，鹽課為一大宗。自賊踞金陵，長江阻塞，淮南鹽務(wù)，片引不行。場產(chǎn)堆積如山，而江西、湖南無鹽可售，民憂淡食?；茨现}，奸民偷送賊營，粵匪賤售于各口岸，大獲其利。江西南路食粵私，北路食賊之私鹽；湖廣南路食粵私，西路食川私，東北亦食賊之私鹽。以國家富有之物產(chǎn)，不克設(shè)法行銷自食之而自利之，而反資以為賊之利，誠可惜也。

伏查近年各路軍營，或以鈔抵餉，或以米抵餉，或以大錢抵餉。無非通融辦理，以濟銀兩之不足。臣等一軍，懇恩飭下戶部，撥給浙鹽三萬引，用抵餉銀，由臣招徠紳富，自備場價，自備運腳，自行運至江、楚兩省而銷售之。以浙省之鹽斤，行淮南之引地。浙省正雜錢糧，邀恩豁免，淮綱正雜錢糧，則虛納而虛解。在戶部不以為所撥者鹽也，仍令臣軍向鹽務(wù)衙門虛報納課，掣一憑批，即與撥銀無異矣。在臣軍不以為所領(lǐng)者鹽也，仍令鹽務(wù)衙門向臣糧臺虛報解餉，掣一憑批，即與領(lǐng)銀無異矣。伏查上年江西缺鹽，經(jīng)撫臣張芾、陳啟邁先后奏請借行浙鹽四萬引，是浙鹺可行于淮南引地，已有明證。本年二月，浙江撫臣何桂清咨明江西巡撫，浙江各場存廒鹽斤尚多，商人顧源興等情愿認辦浙鹽三萬引，運赴江西行銷等語，是浙場存鹽之富，又有明證。合無仰懇天恩飭下戶部，準撥浙鹽三萬引，聽臣設(shè)法自運自銷于淮引口岸，以濟軍餉之不足，不勝企幸。如果運銷暢旺，有裨軍食，則可免鄰省協(xié)濟之艱，可減民間捐輸之苦，臣當續(xù)行奏請?zhí)硪垆N。如其行銷不暢，流弊滋多，臣亦必奏明停止。臣為請撥餉銀起見，非為變通鹽法起見。倘其稍損于鹽務(wù)，無益于軍餉，臣權(quán)衡輕重，斷不敢有片刻之回護，絲毫之遷就也。除運鹽條目縷晰咨商戶部外，所有請撥浙引以鹽抵餉緣由，恭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鑒，飭部迅速議復(fù)施行。謹奏。

朱批：戶部速議，具奏片并發(fā)。欽此。

請大員總理鹽餉派員協(xié)理鹽運片 _{咸豐五年四月初一日}

再，臣奏請以鹽抵餉，如蒙圣恩俞允，則不難于到岸行銷，而難于招商領(lǐng)運。蓋緣東南數(shù)省，現(xiàn)當干戈擾攘之時，道路多梗，人心驚惶，殷實之家，率多隱匿不出，孰肯挾資出為鹽商？西省去浙千有余里，楚省去浙二千余里，有風鶴之警，有虧折之虞，又孰肯拿數(shù)萬金之成本，求不可必得之利；若輕險之徒，冒死逐利，影射官鹽，自作私梟，臣又斷不敢招徠此輩，以滋弊端。招商一事，殊屬不易。臣之愚見，欲仍以勸捐之法行之，勸令地方紳富，湊助成本，倡首領(lǐng)運，庶票商可期踵至。查在籍刑部侍郎臣黃贊湯，上年奉旨派令在江西勸捐，會同撫臣陳啟邁，督勸至四五十萬之多，官紳交孚，物望允協(xié)。若蒙圣慈諭令于江西臨江府屬之樟樹鎮(zhèn)設(shè)局，交該侍郎總理西、楚兩岸鹽餉事務(wù)，各屬紳富當可響應(yīng)。惟樟樹鎮(zhèn)以督銷為主，浙江督運事件，仍須有大員綜理，方昭慎重。查前任浙江學(xué)政禮部侍郎臣萬青藜，才優(yōu)心細，辦事穩(wěn)實，丁憂在浙，未能回籍，若蒙圣恩諭令在于浙江督辦鹽運事務(wù)，必能與江西總局一氣呵成。當此寇亂未平之際，大小臣工，或督兵，或籌餉，茍可自效，皆當力竭血誠，以圖涓埃之報。況該侍郎等二人，位望較崇，夙懷忠悃，每與臣往返函商，常以受恩深重，未能報稱為恥。如經(jīng)理鹽務(wù)，仿唐臣劉晏成法，引用士人，招集紳富，悉心經(jīng)劃，自可有利無弊。至西、楚兩省引地寬廣，所有配引、分運、截角、緝私等事，非一二人所能督辦。查江西有現(xiàn)署鹽法道之南昌府知府史致諤，明而能斷，候補道萬啟琛，精細篤慎，堪以協(xié)理西省鹽運事件；湖南有總辦后路糧臺之署鹽法道裕麟，辦理團練、勸捐之候補知府黃廷贊，曾經(jīng)臣等奏保，堪以協(xié)理楚省鹽運事件。三萬引為數(shù)無多，而微臣欲請二品大員兩人督理，又請派兩省官紳道府四人分理者，蓋有治人無治法，得其人而董之，則軍餉可漸期充裕，而淮南數(shù)千里引地，為賊私、粵私、川私侵占者，可以反而為官引之地。不得其人董之，則即此三萬引者，亦不免暗滋流弊，而仍無益于軍餉。是以與兩省官紳反復(fù)熟商，莫不謂以鹽抵餉之舉，必須多求實心任事者以經(jīng)理之也。倘蒙飭部議準，合無仰懇天恩飭下前任刑部侍郎臣黃贊湯，前任禮部侍郎臣萬青藜總理鹽餉事務(wù)，并飭派史致諤等四人協(xié)理兩省鹽運事件，于鹺政、餉項，均有裨補。謹附片具奏請旨。

派辦糧臺委員片 _{咸豐五年四月初一日}

再，湖北在籍禮部主事胡大任，系奉旨回籍幫辦團練之員。自上年閏七月在新堤起，即隨同臣軍，辦理沿江團練，辛勤督勸，頗著成效。武漢收復(fù)，委令在漢口勸捐，并辦理臣軍轉(zhuǎn)運糧臺。該司員深明大義，志在急公，本年賊竄漢鎮(zhèn)，于萬難措手之時，猶復(fù)拮據(jù)籌劃，接濟軍餉。

又江西在籍禮部主事甘晉，丁憂服闋，應(yīng)即赴部。江西撫臣留該司員辦理捐輸事件。臣到西省，因陸軍兩枝、水軍一枝相距太遠，必須于省城設(shè)立后路糧臺，支應(yīng)三路糧餉、軍火，方免缺乏之虞。當經(jīng)會商撫臣陳啟邁，飭令甘晉與湖南候補直隸州知州李瀚章綜理其事。該司員品端才裕，委管糧臺，借資臂助，軍事方殷，難遽赴部當差。相應(yīng)請旨飭下吏部查照辦理。謹奏。

朱批：吏部知道。欽此。

陸兵追剿廣信股匪克復(fù)郡城折 _{咸豐五年四月十二日}

奏為陸兵追剿廣信股匪，疊獲大勝，克復(fù)郡城，恭折馳奏，仰祈圣鑒事。

竊饒州賊匪，由樂平、德興竄擾弋陽，謀攻廣信、河口，臣等委派羅澤南、林福祥等先后馳剿，克復(fù)弋陽情形，業(yè)經(jīng)奏報在案。嗣據(jù)羅澤南等迭次稟報，二十一日克復(fù)弋陽后，余匪竄踞興安北門外，民房街市，盡被焚毀。當以興安為入廣信要道，不可不急為撲滅，兼恐余匪匿藏山谷，乘虛回撲，因留林福祥率帶諸勇及德安縣知縣劉希洛所帶之平江勇暫駐弋陽，而羅澤南即帶湘勇、訓(xùn)字營勇共三千五百人，由貴溪馳赴興安，駐營城西十里。二十三日辰刻抵興安城外，訪知該縣之賊，系另股由安徽婺源而來，冀與弋陽之賊共攻廣信，并擄船百余，將分股以掠河口，二十一日初至興安。是日，我兵破賊于弋陽，該逆尚未之知也。既聞弋賊大敗，興安股匪不及待弋賊之來會，已于二十二日五鼓由北門逃竄，被脅者仍徑回德興，兇悍者東上廣信，徑至府西三十里之坑口、大路口一帶。羅澤南率師入興安縣城，綏緝難民，搜擒余匪，即以二十四日五鼓由興安馳赴廣信，函商林福祥由弋邑移駐興安，以為我軍后路聲援；別令劉希洛帶平江勇八百，倍道前進，與湘勇合上廣信。此克復(fù)弋陽后，跟蹤追剿，收復(fù)興安，迅赴廣信之實在情形也。

二十四夜，羅澤南駐大路口，探聞廣信郡城已于先一夕淪陷矣。蓋緣此股竄匪不下萬余人，半系長發(fā)老賊，星奔飆至，迅即莫測，二十三日早抵廣信，四面圍攻。城內(nèi)施放槍炮，奮力堵御，賊不敢近。黃昏之際，大雨淋漓，槍炮莫施，賊冒雨緣梯而上，攻陷郡城。羅澤南聞之憤甚，即于二十五日帶湘勇、訓(xùn)勇馳三十里，辰刻抵廣信城西之烏石山，其地孤峰高聳，俯瞰一切，賊之出入莫能隱遁。羅澤南駐營山下，飭安慶知府李續(xù)賓營于山左，候選知縣唐訓(xùn)方，從九蔣益澧營于山右，防賊數(shù)路夾擊。賊見我兵突至，筑壘未就，遽統(tǒng)大眾來撲。始以數(shù)千人由西門出攻我軍之中營，繼由北門出數(shù)千人為一股攻右營，又以一股由南繞出攻左營、訓(xùn)勇營。黃旗滿谷，呼聲震天，勢極梟悍。我勇惟自整營盤，若不知賊之已至，相持二時之久。賊愈逼愈近，各營始整隊以出，排列山岡，不速與戰(zhàn)。俟賊屢沖力竭，然后振鼓而前。賊之強悍者鏖戰(zhàn)良久，初無退志。諸勇立前斃大黃旗賊十余名，賊稍卻，乘勝而進，賊大潰。追至城西，共擊斃八百余名，發(fā)長尺余，內(nèi)有穿黃馬褂賊須長八寸，不知是何賊目。其余溺死城西池內(nèi)及焚死民房者無算。奪獲大、小黃旗五十余面、偽印六顆，大、小槍炮七十余件。是日，劉希洛帶平江勇自貴溪倍道前進，日暮來營助剿。此抵廣信后痛剿獲勝之實在情形也。

二十六日辰刻，我軍方欲整隊攻城，賊眾萬余，忽分三路而出；又以數(shù)千人卷旗息角，埋伏于樹林深密之處。羅澤南登高瞭望，知賊伏所在，即飭蔣益澧帶湘勇左營隱伏右路之高岡下，劉希洛帶平江勇踞右路之平岡，排陣以待，遏賊不得徑逼右路湘勇中、右兩營及訓(xùn)字營，飭令勿出營盤，誘賊近前，然后接戰(zhàn)。又派精銳之勇約百余人為一隊，分途潛往，截其埋伏之路。約俟大旗招展，四出齊應(yīng)。賊之三路來者，于營前一里許放槍大呼，來沖數(shù)次。見我兵不動，又自中止。旋又大呼，相持已久。羅澤南知彼竭而我盈也，遂督湘勇中營由中路出，唐訓(xùn)方帶訓(xùn)字營從中路之右出，李續(xù)賓帶湘勇右營從左路出，逼近賊前。賊槍連施，我兵仍銜枚無聲，如是者又片時，大旗一搖，三營齊進，殺斃長發(fā)悍賊千余人。劉希洛、蔣益澧之勇皆從大路繞出，賊之藏伏樹林者，亦為我伏所襲。賊眾大敗，乘勝追剿，沿途殺斃者又千余人。匿民房者燒之，墮池中者刺之，所奪黃旗鳥槍刀矛不可勝計。諸路之賊四竄。其擁擠入城者，城上賊開放大炮，轟斃者皆入城擁塞之賊，我兵反一無所傷。賊遂閉城以拒，忽大雨如注，溝澮皆盈，城上炮不能開，我軍四面圍攻，植立雨中，無一退者。日暮收隊，防賊宵遁，暗使敢死之士四路巡邏。二十七日五鼓，飭令各營再行圍剿，諸勇奮躍登城，刺殺數(shù)百人，賊潰，從東門逃出，又于鄉(xiāng)間捕剿四百余人，克復(fù)郡城。安撫孑黎，吊恤文武殉難之員；被殺百姓填街塞巷，目不忍睹，捐貲收瘞；招民復(fù)業(yè)。此廣信連日攻剿，克復(fù)府城之實在情形也。

接據(jù)探稟，賊于二十八日由玉山北門而遁，駐七都口。三十日入浙江

開化縣之華埠，其地東近常山，北接婺源，西鄰德興，尚不知賊意之所向。羅澤南、林福祥等暫駐信郡，審明賊蹤，觀釁而動。

伏查該逆自饒州內(nèi)犯江西，兼窺浙江，以大股占據(jù)弋陽，抗拒官軍，以另股由興安徑撲廣信，扼浙之吭嗌而固皖賊之藩籬，其計狡毒已極。臣等二月具奏三省全局一折，言南岸之東一路，須有一枝勁兵，蓋嘗籌慮及此，調(diào)羅澤南等東趨饒、廣，漸逼皖境。茲幸仰仗天威，屢獲大勝。要郡堅城，三日克復(fù)。按察使銜寧紹臺道羅澤南轉(zhuǎn)戰(zhàn)千里，審機度勢，謀深勇沉，每于未筑營壘之際，猝遇賊至，常能從容鎮(zhèn)定，以寡勝眾，應(yīng)請旨交部從優(yōu)議敘。其余出力員弁兵勇，容臣等擇尤保敘，以資激勸。廣信城陷時，殉難之文武各官，由江西撫臣查明請恤。除陳啟邁另行具奏外，所有疊獲勝仗克復(fù)廣信郡城緣由，恭折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水師近日接仗情形折 _{咸豐五年五月二十一日}

奏為水師小挫一次，小勝二次，五月十三日大戰(zhàn)獲勝，恭折奏祈圣鑒事。

竊臣國藩于三月十三日自江西省城登舟，在吳城駐扎半月，飭令前隊進扎南康府城。四月十三日，臣國藩移駐南康，前隊戰(zhàn)船進泊青山地方。

南康之為府，前有彭蠡，后有匡廬，背山面湖，去罐子口四十里。自罐子口而上，由都昌以達于饒河，為東鄱湖；由潴溪以達于吳城，為西鄱湖；自罐子口而下直至府城，為宮亭湖；自府城以下為土目、屏峰、青山、姑塘、鞋山等處，凡九十里而至湖口縣。南康之與九江，中僅隔一廬山。山北為潯郡，山南為康郡。下游青山、姑塘及湖口對面之灰山，皆廬山之支麓也。我水師老營駐泊南康，下則攻湖口之賊，冀欲力破此關(guān)；上則防都昌之賊擄船而襲我后路。四月十九日，青山前隊水師蕭捷三、鄧翼升、孫昌國等方在操演之際，該逆已由姑塘揚帆上犯，約炮船百余號，小劃數(shù)十號，雁列而來。其船亦快蟹、長龍、三板之類，長短大小盡仿我軍制法。漿枝之密，炮位之備，旗幟之鮮明，一一效法我軍。視去年之賊炮船無多，水戰(zhàn)較鈍者迥不相同。我軍弁勇見之，不覺驚駭。與之接戰(zhàn)，轟炮數(shù)輪，該逆自西岸斜行而上，渡至東岸；我軍亦斜行東渡，排炮攢擊，鏖戰(zhàn)兩時。該逆忽出小劃數(shù)十，沿西岸而下，將及青山，我戰(zhàn)船皆在東岸力戰(zhàn)，青山駐扎之所，僅有雇坐民船數(shù)號，例不出隊，致被焚奪。該營坐船既失，東岸戰(zhàn)舟亦稍忙亂，無心戀戰(zhàn)，倉猝收隊。該逆追逐十余里，我軍船駛回上游，至火焰山扎泊。此十九日水師三營接仗小挫之實在情形也。

二十一日，臣國藩以都昌尚有陸賊，恐其擄船來襲，有上下夾攻之患。派定湘營何啟長前往搜剿。二十一日抵馬家堰。該逆匪裝運輜糧船只一百余號，見官軍忽至，揚帆疾走。各哨奮往力追，圍繞焚燒，無一存者。嗣至徐家埠，復(fù)燒賊船五十余號。又至都昌城下，燒賊船一百余號。何啟長偕護都司李逢春入城，諭令百姓薙發(fā)。又上至土塘，燒賊船四十余號。合計焚燒大小船三百有余，皆該逆擄以運糧接濟湖口者。奪獲短刀十九把，生擒長發(fā)五名，被焚溺水者數(shù)十名。二十四日收隊，仍泊南康。五月初八日，聞逆匪復(fù)在都昌擄船擄糧，又派孫昌國前往搜剿，毀船二十余號，其新?lián)镎吆舭傩斩€之。此都昌等處搜燒賊擄民船，兩次小勝之實在情形也。

五月十三日，我軍派船九十余號至青山一帶放哨，適值賊船自姑塘揚帆上犯，我軍停棹小泊，觀釁而動。該逆復(fù)用十九日之故智，自西岸斜上渡至東岸隊伍整齊，氣勢驍悍。我中營賀虎臣、定湘營何啟長帶船三十余號，渡至東岸迎敵；而留蕭捷三、陳炳元、鄧翼升三營各船于西岸，將欲抄賊之尾。該逆全力撲我東岸兩營，千炮對轟，力幾不支，哨船間有退者。賀虎臣、何啟長揮旗苦戰(zhàn)，該逆稍卻。又見西岸各營來抄其尾，賊舟即回注西岸，攢炮對擊，鏖戰(zhàn)兩時之久，群子雨落，傷賊約計三百人，西岸之賊敗北，東岸之賊亦敗。是日巳刻，臣國藩聞下游接仗，鑒于四月十九日之失，派都司孫昌國及各營添船六十號馳往接應(yīng)，風順水溜，片刻行三十余里，當東岸賊敗之際，我接應(yīng)之船恰至，該逆眩亂失措，我軍列炮環(huán)攻，追奔二十余里，至鞋山以下，燒毀賊船三只，始行收隊。此十三日眾船大戰(zhàn)獲勝之實在情形也。

伏查該逆去年專恃民船數(shù)千，震眩耳目，其能戰(zhàn)者不過戰(zhàn)船數(shù)十號，小劃數(shù)百號而已。十月間，始聞其在安徽修造炮船，操習(xí)水戰(zhàn)，曾經(jīng)臣等奏明在案。不謂數(shù)月之久，遽已操練成熟，梟悍異常，為我軍所驚駭。幸賴內(nèi)湖水師多久經(jīng)戰(zhàn)陣之士，將弁屢受天恩，感激思報，十三日之戰(zhàn)，蕭捷三等慷慨誓眾，期與該逆決一死戰(zhàn)。仰仗天威，幸獲全勝。所有出力員弁，吁懇天恩容臣等擇尤保獎。傷亡兵勇，查明照例辦理。所有內(nèi)湖水師近日接仗情形，恭折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塔齊布羅澤南兩軍攻剿情形片 _{咸豐五年五月二十一日}

再，五月初二日準兵部遞到承準軍機大臣字寄，四月十四日奉上諭：塔齊布攻剿九江，近日情形未據(jù)奏及，豈為賊氛阻隔，竟不能聲息相通耶？并著隨時奏報，以紓懸系！等因。欽此。伏查臣國藩前在江省月余，隔日與臣塔齊布通信一次。自至吳城、南康，每日與臣塔齊布通信一次。九江與南康僅隔一廬山，臣等二人屢次約會匹馬相見，因潯城之賊時時窺伺，意欲撲我陸營，湖口之賊時時窺伺，意欲撲我水營，故臣等二人皆不敢遠離營盤。雖相距僅數(shù)十里，而彼此不得會晤。兩地寸心，同深焦灼。潯城之賊，每次出隊撲營，臣塔齊布輒出隊邀擊，小有斬獲，斃賊數(shù)人或數(shù)十人不等。近日賊船由上游駛下者甚多，灣泊潯江，聲言大舉撲我陸營。臣塔齊布日夜嚴防，務(wù)保無虞。若能趁該逆出巢大戰(zhàn)，乘勢破城，則尤所甚愿也。

至寧紹臺道羅澤南一軍，自克復(fù)廣信府城后，聞賊匪大隊屯聚景德鎮(zhèn)，羅澤南馳赴景德追剿。該逆又由祁門、婺源竄擾徽州等處，浙江巡撫臣檄調(diào)羅澤南往徽會剿。臣等以此軍去徽太遠，聲勢阻隔，餉道難通，飛飭羅澤南仍回饒州都昌與水師會攻湖口。方擬俟羅澤南軍至湖口東岸，不特可與水師會合，并可與九江陸營聯(lián)為一氣。三路合師，軍威無難復(fù)振矣。乃忽于十七日準江西撫臣陳啟邁咨稱，義寧州失守，省城震動，飛調(diào)羅澤南回省，以固根本等情。是羅澤南之師，仍不能由都昌進剿湖口。東岸既無陸兵，則水軍之孤懸可慮，三路之會合無期，事機不順，處處牽制。當二月調(diào)羅澤南赴饒州之時，實不料數(shù)月之久，尚未能繞出湖口也。所有臣塔齊布陸軍在潯晝夜嚴防、及羅澤南一軍不克會剿湖口緣由，理合附片具奏，仰慰圣廑。謹奏。

水師勝仗奪回座船折 _{咸豐五年六月十二日}

奏為水師開仗獲勝，奪回拖罟大船，恭折奏祈圣鑒事。

竊四月十九日水師小挫，五月十三日大戰(zhàn)獲勝，業(yè)經(jīng)奏報在案。五月三十日，賊船上犯至姑塘、青山一帶，我水師出隊迎敵，該逆從西岸魚貫而上，將近我軍，逆船斜渡東岸，隊伍甚整。其領(lǐng)隊頭船系拖罟大船，臣國藩去年之座船，臘月二十五夜被賊劃襲奪者也；其第二號系長龍花船，偽右十二承宣胡鼎文、黃文奎、李繼遠賊目三人者，均在此兩船中揮旗督戰(zhàn)。揚帆直上，炮聲如雷，意欲由東岸轉(zhuǎn)抄我軍之尾。我軍循西岸而下，一炮不發(fā)，千槳齊施。從逆風中駛至下游，將近賊船之末，乃渡向西岸包抄賊尾，群炮攢轟，子如驟雨，鏖戰(zhàn)兩時之久后，后隊紛紛敗退，前隊數(shù)十船陣腳亦亂，我軍合長圍以包之，各將弁誓死力戰(zhàn)，必欲奪回拖罟大船以雪積憤。

該逆知難出重圍，即用三板數(shù)只將偽承宣胡鼎文等飛槳逃脫，而留偽功勛張百長于拖罟船上，與我苦戰(zhàn)。我軍四面環(huán)攻，船上五十余賊或撲水，或中炮，須臾傷斃四十余人。獨張賊兇悍異常，手持刀叉，身懷火蛋，我軍搶登者多被張賊殺傷。各哨官繞舟齊登，矛搠張賊落水，然后奪回拖罟大船，生擒長發(fā)十六人。其第二號花船亦同時奪獲外，又奪得三板三號，小劃二號，奪大炮十八尊。方賊目胡鼎文等駕三板逃脫之時，我軍一面圍攻拖罟，一面追逐賊目。急炮排轟，群子亂落，該逆紛紛鳧水，計炮斃、淹斃二百余人。因天黑無月，即行收隊。次早始回老營。查點我軍，右營哨官蘇光彩中子陣亡，各勇傷亡十余人。

伏查水軍自去歲湖口失利以來，陷入內(nèi)湖各船與外江水營隔絕，卒與將離，兄與弟隔，小船之素附大船者，皆隔絕而不得相見。臣國藩特至江西造船添勇，另立新軍，方慮士氣已傷，難期再振。幸仗我皇上威福，兩次獲勝，奪回拖罟大船，積憤為之稍申，軍心為之一振。若使此軍果足自立，則扼斷長江之腰膂，上有金口水軍以擊其首，下有紅單戰(zhàn)船以擊其尾，二千余里之江面，分為三段剿辦，或有肅清之期。此次將弁兵勇踴躍用命，吁懇天恩容臣等擇尤奏保，以昭激勸。保升外委蘇光彩，力戰(zhàn)陣亡，請旨交部照例議恤。所有水師開仗大勝、奪回拖罟座船緣由，恭折馳奏，仰慰宸廑，伏乞皇上圣鑒。謹奏。

奏參江西巡撫陳啟邁折 _{咸豐五年六月十二日}

奏為江西巡撫陳啟邁劣跡較多，恐誤大局，恭折奏聞，仰祈圣鑒事。

竊惟東南數(shù)省，賊勢蔓延，全賴督撫得人，庶幾維持補救，轉(zhuǎn)危為安。臣至江西數(shù)月，細觀陳啟邁之居心行事，證以輿論，實恐其貽誤江省，并誤全局，有不得不縷陳于圣主之前者。

已革總兵趙如勝，系奉旨發(fā)往新疆之員。上年奏留江省效用，陳啟邁派令管帶戰(zhàn)船百余號、水勇四千余人、大小炮位七百余尊。十一月初五扎泊吳城鎮(zhèn)，一聞賊至，趙如勝首先逃奔，各兵勇紛紛獸散，全軍覆沒，船只、炮械盡為賊有。其實賊匪無多，民間至今相傳僅長發(fā)九十余人耳。聞風先逃，殊可痛憾。乃陳啟邁入奏之詞，則曰趙如勝奮不顧身，力戰(zhàn)終日，其所失船數(shù)百余，炮數(shù)七百，并不一一奏明，含糊欺飾，罔恤人言。又派趙如勝防堵饒州等處，正月間敗逃三次。賊破饒州，陳啟邁含混入奏，不惟不加趙如勝之罪，并其原定新疆罪名，亦曾不議及，始終怙非袒庇，置賞罰綱紀于不問。已革守備吳錫光，系被和春參劾、奉旨正法之員。吳錫光投奔江西，吁求救全。陳啟邁奏留江西效用，倒填月日，謂留用之奏在前，正法之旨在后，多方徇庇，虛報戰(zhàn)功，既奏請開脫罪名，又奏保屢次超升，又奏請賞給勇號。吳錫光氣質(zhì)強悍，駕馭而用之，尚不失為偏裨能戰(zhàn)之才。至其貪婪好淫，縱兵擾民，在南康時，軍中婦女至百余之多；過樵舍時，將市肆搶掠一空，實為遠近紳民所同惡。而陳啟邁一力袒庇，顛倒是非。

正月二十九日，吳錫光縱其麾下貴州勇無故殺死龍泉勇一百八十七名，合省軍民為之不平。陳啟邁既不奏聞，又不懲辦，乃于武寧縣囚內(nèi)取他勇之曾經(jīng)犯案者，假稱貴勇，縛而殺之，以掩眾人之耳目。而眾人愈積憤于吳錫光，道路以目矣。饒州之賊屯聚于四十里街，三月二十八日，吳錫光攻剿饒州，僅殺賊數(shù)十人，此紳庶所共見共聞。而陳啟邁張皇入奏，謂克復(fù)饒郡，殺賊三千，焚船百余。吳錫光與其子侄，均保奏超升；即素在巡撫署內(nèi)管帳之胡應(yīng)奎亦隨折保奏。義寧州之陷，實系興國、崇通等處土匪居多，長發(fā)尚少，吳錫光驕矜散漫，倉猝敗亡，并非有大股悍賊與之交鋒也。乃陳啟邁粉飾入奏，則曰鏖戰(zhàn)竟日，殺賊千余。吳錫光薪水、口糧較別營獨多，且?guī)в缕甙?，支領(lǐng)八百人之餉，此陳啟邁所面囑司道總局者。乃入奏則曰，系自備資斧。種種欺飾，實出情理之外。

自軍興以來，各路奏報，飭勝諱敗，多有不實不盡之處，久為圣明所洞鑒。然未有如陳啟邁之奏報軍情，幾無一字之不虛者。茲風不改，則九重之上，竟不得知外間之虛實安危，此尤可慮之大者也。臣等一軍，自入江西境以來，于大局則慚愧無補，于江西則不為無功。塔齊布駐九江，防陸路之大股；臣國藩駐南康，防水中之悍賊；羅澤南克復(fù)一府兩縣，保全東路。此軍何負于江西，而陳啟邁多方掣肘，動以不肯給餉為詞。臣軍前后所支者，用侍郎黃贊湯炮船捐輸銀四十余萬兩、奏準漕折銀數(shù)萬，皆臣軍本分應(yīng)得之餉，并非多支藩庫銀兩。即使盡取之江西庫款，凡餉項絲毫，皆天家之餉也，又豈陳啟邁所得而私乎？乃陳啟邁借此挾制，三次咨文，迭次信函，皆云不肯給餉，以此掣人之肘而市已之恩。臣既恐無餉而兵潰，又恐不和而誤事，不得不委曲順從。羅澤南克復(fù)廣信以后，臣本欲調(diào)之折回饒州、都昌，以便與水師會攻湖口。陳啟邁則調(diào)之防景德鎮(zhèn)，又調(diào)之保護省城，臣均已曲從之矣。旋又調(diào)之西剿義寧，臣方復(fù)函允從，而陳啟邁忽有調(diào)往湖口之信；臣又復(fù)函允從，而陳啟邁忽有仍調(diào)義寧之信。朝令夕更，反復(fù)無常，雖欲遷就曲從而有所不能。

二月間，臣與陳啟邁面商江西亦須重辦水師，造船數(shù)十號，招勇千余人，以固本省鄱湖之門戶，以作楚軍后路之聲援，庶與該撫正月之奏案相符。陳啟邁深以為然，與臣會銜札委南河候補知府劉于潯董理其事。業(yè)已興工造辦，忽接陳啟邁咨稱，江西本省毋庸設(shè)立水師，停止造船等因。臣既順而從之矣，因另札劉于潯在市汊設(shè)立船廠，專供臣軍之用。忽又接陳啟邁咨稱，欲取廠內(nèi)船只，交吳錫光新募之水軍；又飭令廠內(nèi)續(xù)造十五號。船廠委員亦遵從之矣。迨船既造成，陳啟邁又批飭不復(fù)需用。倏要船倏不要船，倏立水軍倏不立水軍，無三日不改之號令，無前后相符之咨札。不特臣辦軍務(wù)難與共事，即為屬員者亦紛然無所適從。

數(shù)年以來，皇上諭旨諄諄，飭各省舉行團練，類皆有虛名而鮮實效。臣所見者，惟湖南之平江縣、江西之義寧州辦團各有成效，兩省奏牘亦常言之。以本地之捐款練本地之壯丁，屢與粵賊接仗，殲斃匪黨甚多。故該二州縣為賊所深恨，亦為賊所甚畏也。去年義寧州屢獲勝仗，捐款甚巨，事后論功，陳啟邁開單保奏，出力者不得保，捐貲者不得保；所保者，多各署官親幕友。陳啟邁署中幕友陳心齋，亦得保升知縣。義寧州紳民怨聲沸騰，在省城張貼揭帖，謂保舉不公，團練解體；賊若再來，該州民斷不捐錢，亦不堵賊等語。陳啟邁不知悛悔，悍然罔顧。迨四月間賊匪攻轉(zhuǎn)州城，該州牧葉濟英迭次稟請救援，陳啟邁亦不撥兵往救。困守二十余日，州城果陷，逆匪素恨團練，殺戮至數(shù)萬之多，百姓皆切齒于巡撫保舉之不公，致團散而罹此慘禍也。

去年四月，塔齊布在湘潭大戰(zhàn)獲勝，余賊同靖港下竄岳州，其敗殘零匪由醴陵竄至江西，萍鄉(xiāng)、萬載等縣并皆失守。萬載縣知縣李峼棄城逃走，鄉(xiāng)民彭才三等或以馬送賊，或以米饋賊、冀得免其劫掠。賊過之后，舉人彭壽頤倡首團練，糾集六區(qū)合為一團，刊刻條規(guī)，呈明縣令李峼批準照辦。乃彭才三愚而多詐，謂饋賊可以免禍，謂練團反以忤賊，抗不入團，亦不捐貲，遂將團局攪散，反誣告彭壽頤一家豺狼，恐釀逆案等語?？h令李峼受彭才三之賄，亦袒庇彭才三而誣陷彭壽頤，朦混通稟。該舉人彭壽頤恨己以剛正而遭誣，以辦團而獲咎，遂發(fā)憤訐告李峼棄城逃走、彭才三饋賊阻團，控訴各衙門。袁州府知府紹德，深以彭壽頤之練團為是，彭才三之饋賊為非，嚴批將李皓申飭。巡撫陳啟邁批詞含糊，不剖是非，興訟半年，案懸未結(jié)。

今年正月，臣至江西省城，彭壽頤前來告狀。臣以軍務(wù)重大，不暇兼理詞訟，置不批發(fā)；而觀其所刊團練章程，條理精密，切實可行，傳見其人，才識卓越，慷慨有殺賊之志。因與陳啟邁面商，言彭壽頤之才可用，其訟事無關(guān)緊要，擬即帶至軍營效用。兩次咨商，陳啟邁堅僻不悟。不特不為彭壽頤伸理冤屈，反以其辦團為咎；不特以其辦團為咎，又欲消弭縣令棄城逃走之案，而坐彭壽頤以誣告之罪，顛倒黑白，令人發(fā)指。自粵匪肆逆，所過殘破，府縣城池，動輒淪陷，守土官不能申明大義，與城存亡，按律治罪，原無可寬。各省督撫因失守地方太多，通融辦理，寬減處分，亦常邀諭旨允準。即以本年江西而論，饒州、廣信兩府失守，鄱陽、興安等縣失守，陳啟邁通融入奏，寬減府縣各守令之處分，均蒙諭旨允準。此系一時權(quán)宜之計，朝廷法外之仁，并非謂守土者無以身殉城之責也。該縣令李峼棄城逃走，陳啟邁能奏參治罪，固屬正辦；即欲寬減其處分，亦未始不可通融入奏。乃存一見好屬員之心，多方徇庇，反欲坐彭壽頤誣告之罪，此則紀綱大壞，臣國藩所為反復(fù)思之而不能平也。

鄉(xiāng)民劫于粵匪之兇威，或不敢剃發(fā)，或不敢練團，或饋送財物，求免擄掠，名曰納貢，此亦各省各鄉(xiāng)所常有。其甘心從賊者，重辦可也；其愚懦無知者，輕辦可也不辦亦可也。彭才三以財物饋賊，既經(jīng)告發(fā)，陳啟邁自應(yīng)酌量懲治，何得反坐彭壽頤以誣告之罪，使奸民得志，烈士灰心。

頃于五月二十九日，陳啟邁飭令臬司惲光宸嚴訊，勒令舉人彭壽頤出具誣告悔結(jié)。該舉人不從，嚴加刑責，酷暑入獄，百般凌虐，并將褫革參辦。在陳啟邁之心，不過為屬員李峼免失守之處分耳。至于釀成冤獄，刑虐紳士，大拂輿情，即陳啟邁之初意，亦不自知其至此。臬司惲光宸不問事之曲直，橫責辦團之縉紳，以伺奉上司之喜怒，亦屬諂媚無恥。方今賊氛猶熾，全賴團練一法，以紳輔官，以民殺賊，庶可佐兵力之不足。今義寧之團既以保舉不公而毀之，萬載之團又以訟獄顛倒而毀之，江西團練安得再有起色。至于殘破府縣，縱不能督辦團練，亦須有守令蒞任，以撫恤難民而清查土匪。乃臣駐扎南康兩月，陳啟邁并不派員來城署理南康府、縣之任，斯亦紀綱廢弛之一端也。臣與陳啟邁同鄉(xiāng)、同年、同官翰林，向無嫌隙。在京師時見其供職勤慎，自共事數(shù)月，觀其顛倒錯謬，迥改平日之常度，以致軍務(wù)紛亂，物論沸騰，實非微臣意料之所及。目下東南賊勢，江西、湖南最為吃重，封疆大吏，關(guān)系非輕。臣既確有所見，深恐貽誤全局，不敢不瑣敘諸事，瀆陳于圣主之前，伏惟宸衷獨斷，權(quán)衡至當，非臣下所敢妄測。所有江西巡撫陳啟邁劣跡較多，恐誤大局緣由，恭折縷晰具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潯城水陸兩軍接仗情形折 _{咸豐五年七月初六日}

奏為潯城陸兵開仗獲勝，水軍在徐家埠獲勝一次，湖口小挫一次，恭折馳奏，仰祈圣鑒事。

竊水師前在姑塘獲勝，奪回坐船，業(yè)經(jīng)奏明在案。六月十一日據(jù)探潯城逆匪，在于新壩添筑炮臺，龍開河泊有賊船四百余只。臣塔齊布于十二日輕騎前往查看地方，新壩之東為甘棠湖，西為龍開河，中間堤塍約寬箭余。該逆在于新壩街口堅砌石卡，添修炮臺，卡外壕溝二道，寬約丈余，中引湖水注之。

十三日，飭令升用副將周鳳山等分帶道勇、新田勇明攻東門，為聲彼擊此之法；各營兵勇掩旗息鼓，于四更時急赴西路，以攻新壩。飭九江鎮(zhèn)居降阿等伏兵于三川嶺之左，候補守備長春等伏兵于三川嶺之右。

臣塔齊布率參將彭三元、阿達春等攜帶板片，搭造浮橋，搶過壕溝。時已五鼓，我軍一面搖折卡外木樁，一面拋擲火彈延燒賊船二只，賊眾驚覺，紛紛抗拒。攻未片時，城中之賊隨亦擁出約二千余人。我軍開放連環(huán)槍炮，斃賊雖多，該逆因恃水陸并拒，殊無怯意。天已將曉，臣塔齊布以我軍在于一線堤塍，分攻水陸，用力過苦，陸賊恃卡死抗，賊船更番來迎，彼逸我勞，勢難取勝。因令兵勇佯為退走。該逆見我軍無多，出卡追襲。我軍且戰(zhàn)且走，誘過壕溝二道，地面稍寬，遂令嶺左伏兵起抄賊尾，嶺右伏兵同時并起，佯退之兵回旗轉(zhuǎn)戰(zhàn)，槍炮齊施，短兵夾擊，賊眾大潰。堤塍狹隘，賊黨擁擠，為濠所阻，約計擊斃三百余名。墜濠溺湖者甚多，爭舟情急，覆船三只，溺水之賊約近百人。升用副將玉山、都司畢金科等，先攜大炮伏于龍開河上之水府廟，比見逆船退出，連炮環(huán)轟，亦斃數(shù)賊。彭三元、阿達春等，見水陸之賊均已披靡，乘勝撲卡，卡內(nèi)賊炮，子密如雨，彭三元右胸受傷，阿達春子傷左臂，天氣酷熱，均未晨餐，隨傳令收隊，將生擒之賊十三名就地挖目凌遲。查點我軍，陣亡四名，受傷二十余人。撫標盡先守備黃明魁，提標外委李芳祥，均因撲卡傷亡。其周鳳山等攻東門之賊，相持四時，亦于午刻收隊。此十三日潯城陸兵大獲勝仗之實在情形也。

臣國藩駐扎南康兩月有余，下游湖口之賊炮船甚多，上游都昌之賊雖無炮船，而所擄民船小劃動逾百數(shù)，亦常有侵襲老營，上下夾攻之患。曾于四月二十二、五月初八等日，派船前往都昌，搜洗賊舟，均經(jīng)奏明在案。特以東岸無陸兵，故陸賊添擄劃船，終難凈盡。都昌之下有徐家埠，去湖口六十里，為偽監(jiān)軍姜萬祥盤踞之所。催民納貢，誅求極酷。上游馬家堰有小河直達徐家埠，為各處奸民與賊通商之路。

六月十二日，臣國藩派令水師中營賀虎臣酌帶長龍三板二十號，千總李逢春帶小劃四十號，前往徐家埠搜洗賊巢，并派試用知縣李錕帶陸勇四百會剿。十三日寅刻，賀虎臣等由馬家堰駛?cè)胄『?，所過木橋、賊卡，拆毀六座。巳刻到埠，該逆以河身淺窄，我軍船難于轉(zhuǎn)旋，即出陸賊三百人，前來抗拒。李逢春帶水勇登陸迎剿，賀虎臣繼之，排槍轟擊；斃賊二人，賊眾紛紛奔潰。我軍一面追逐，一面燒毀河下賊船，逐北數(shù)里，李錕所帶陸勇亦至，乘勝窮追，傷斃賊匪十余人，生擒七人，焚毀偽監(jiān)軍衙署一所，守棚、望樓數(shù)座，偽圣糧館五處，焚燒賊船八十余只，水陸屯聚賊糧數(shù)千石盡數(shù)燒毀，奪獲旗幟、軍械無算。次日，仍渡湖回南康大營。此十三日搜洗徐家埠賊巢，水陸獲勝之實在情形也。

水師前幫自進扎青山以后，本擬俟陸勇東渡會合進剿。六月十五日，各營派二十余船前往湖口探看賊營形勢，弁勇冒險貪功，沖出梅家洲賊卡，卡外賊船與卡內(nèi)湖汊賊船齊出，我軍二十余船三面被圍，續(xù)到二十余船亦尚單弱，賊眾我寡，鏖戰(zhàn)兩時。適值南風大作，不能駛回，被賊圍去長龍一號，三板三號，千總洪建勛、把總李文田同時陣亡。勇目五十余人有被擄遇害者，有鳧水逃歸者。姑塘大隊前往救應(yīng)，該逆始畏怯反奔，日暮收隊，仍泊青山。此十五日，弁勇沖出湖口賊卡，開仗小挫之實在情形也。

伏查水師自至南康以來，與湖口悍賊四次接仗，兩勝兩挫。論船炮之精，戰(zhàn)陣之法，官軍實遠勝于賊。特該逆水戰(zhàn)，兩岸皆有陸賊護之，我軍兩岸皆無陸兵，水營孤立，終不宜冒險出卡，致涉疏虞。陸路盡先守備黃明魁，屢次打仗奮不顧身。去歲岳州之役，偽秋官正丞相曾添養(yǎng)系其手刃，此次力戰(zhàn)陣亡，應(yīng)請飭部從優(yōu)議恤。水營藍翎千總洪建勛、把總李文田，五月兩次血戰(zhàn)獲勝，均擬開單奏保。此次沖鋒陣亡，均請飭部從優(yōu)議恤。其余傷亡弁勇，查明照例辦理。所有近日水陸接仗情形，謹繕折由驛馳奏，伏乞皇上圣鑒，訓(xùn)示施行。謹奏。

擬移潯軍會剿湖口片 _{咸豐五年七月初六日}

再，臣國藩、塔齊布自正月一別，不相見者半年。六月二十七日約會于青山，言及屯兵江境，老師糜餉，上負主恩，下失民望，兩人愧憤交集，哽咽難言?？滔聺〕侵\時多時少，臣塔齊布之師若分剿他處，則恐大營單薄，反為逆賊所乘；若合聚一處，則五千之眾，久無成功，日對堅城，徒深焦灼。而湖口水軍，無陸兵以護之，彼此俱不能得手。羅澤南進攻義寧，是否能仍折回湖口，正未可知。不得不思所變計，以求有濟于大局。擬于七月以內(nèi)，臣塔齊布移至青山，渡湖之東，會剿湖口。如能攻破此關(guān)，全局固有轉(zhuǎn)機；即不能遽破，亦當由彭澤而下，直趨建德、東流，以期與下游池，太之師聯(lián)為一片，是亦大局轉(zhuǎn)旋之一策也。是否有當？伏乞圣慈指授機宜，俾有遵循。謹附片具奏請旨。

萬啟琛留辦餉鹽局片 _{咸豐五年七月初六日}

再，新選湖北督糧道萬啟琛，上年隨同在籍刑部侍郎臣黃贊湯勸捐炮船、軍餉，最為出力，曾經(jīng)奏奉恩旨交部議敘。本年三月，臣國藩奏請借行浙引，撥鹽抵餉，派萬啟琛協(xié)理西省鹽運事件，旋經(jīng)戶部議復(fù)，奉旨允準亦在案。茲接據(jù)部文，萬啟琛新選湖北督糧道，例應(yīng)即赴新任。惟查浙鹽充餉，事屬創(chuàng)舉。該道廉明詳慎，辦理易于就緒，欲改行奏派，一時實乏得力之員，相應(yīng)請旨敕下吏部查照，留萬啟琛在樟樹鎮(zhèn)總局協(xié)理鹽餉事件，暫緩赴湖北糧道之任。謹會同侍郎臣黃贊湯附片奏聞。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