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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神會和尚遺集》序

說儒 作者:胡適


民國十三年,我試作《中國禪學(xué)史》稿,寫到了慧能,我已很懷疑了;寫到了神會,我不能不擱筆了。我在《宋高僧傳》里發(fā)現(xiàn)了神會和北宗奮斗的記載,又在宗密的書里發(fā)現(xiàn)了貞元十二年敕立神會為第七祖的記載,便決心要搜求關(guān)于神會的史料。但中國和日本所保存的群宗材料都不夠滿足我的希望。我當(dāng)時因此得一個感想:今日所存的禪宗材料,至少有百分之八九十是北來和尚道原、贊寧、契嵩以后的材料,往往經(jīng)過了種種妄改和偽造的手續(xù),故不可深信。我們?nèi)粢饕徊慷U宗的信史,必須先搜求唐朝的原料,必不可輕信五代以后改造過的材料。

但是,我們向何處去尋唐朝的原料呢?當(dāng)時我假定一個計劃,就是向敦煌所出的寫本里去搜求。敦煌的寫本,上起南北朝,下訖宋初,包括西歷五百年至一千年的材料,正是我要尋求的時代。況且敦煌在唐朝并非僻遠(yuǎn)的地方,兩京和各地禪宗大師的著作也許會流傳到那邊去。

恰好民國十五年我有機會到歐洲去,便帶了一些參考材料,準(zhǔn)備去看倫敦、巴黎兩地所藏的敦煌卷子。九月中我在巴黎發(fā)現(xiàn)了三種神會的語錄,十一月中又在倫敦發(fā)現(xiàn)了神會的《顯宗記》。此外還有一些極重要的禪宗史料。我假定的計劃居然有這樣大的靈驗,已超過我出國之前的最大奢望了。

十六年歸國時,路過東京,見著高桶順次郎先生,常盤大定先生,關(guān)吹慶輝先生,始知矢吹慶輝先生從倫敦影得敦煌本《壇經(jīng)》,這也是禪宗史最重要的材料。

高桶,常盤,矢吹諸博士都勸我早日把神會的遺著整理出來。但我歸國之后,延擱了兩年多,始能把這四卷《神會遺集》整理寫定;我另作了一篇《神會傳》,又把《景德傳燈錄》卷二十八所收《神會語錄》三則抄在后面,作一個附錄。全書共遺集四卷,跋四首,傳一篇,附錄一卷,各寫兩份,一份寄與高桶博士,供他續(xù)刊《大藏經(jīng)》的采用,一份在國內(nèi)付印,即是此本。

神會是南宗的第七祖,是南宗北伐的總司令,是新禪學(xué)的建立者,是《壇經(jīng)》的作者。在中國佛教史上,沒有第二人比得上他的功勛之大,影響之深。這樣偉大的一個人物,卻被埋沒了一千年之久,后世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了。幸而他的語錄埋藏在敦煌石窟里,經(jīng)過九百年的隱晦,還保存兩萬字之多,到今日從海外歸來,重見天日,使我們得重見這位南宗的圣保羅的人格言論,使我們得詳知他當(dāng)日力爭禪門法統(tǒng)的偉大勞績,使我們得推翻道原、契嵩等人妄造的禪宗偽史,而重新寫定南宗初期的信史:這豈不是我們治中國佛教史的人最應(yīng)該感覺快慰的嗎?

我藉這個機會要對許多朋友表示很深厚的感謝。我最感激的是:

倫敦大英博物院的Dr.lionelGiles,

巴黎的PrDfesorPaulPelliot,

沒有他們的熱。已援助,我不會得著這些材料。此外我要感謝日本矢吹慶輝博士寄贈敦煌本《壇經(jīng)》 影本的好意。我得著矢吹先生縮影本之后,又承Dr.Giles 代影印倫敦原本。木久我要把敦煌本《壇經(jīng)》寫定付印,作為《神會遺集》的參考品。

余昌之、周道謀二先生和汪協(xié)如女士校印此書,功力最勤,也是我很感謝的。

十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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